花朵朵渾渾噩噩地在林蔭道上走着,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也不曉得下一步要走去哪裡。
她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着,連差點撞到路旁的樹幹上去了也渾無所覺。
幸虧一直默默跟在後頭的燕草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這才免了一場血光之災。
燕草擔憂地勸道:“小姐,你別難過了,齊公子既然不信任你,那你也犯不着爲他難過!以小姐的條件,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至少咱們少爺就比他好千百倍去了!燕草在心裡補充道。
花朵朵沒有說話,她倚在樹幹上,靜靜地仰望着天空。天空烏雲沉沉的,看不到半點陽光,就如同花朵朵此時的心情。
花朵朵沉默了半晌,方纔喃喃地問道:“燕草,你養過寵物麼?”
你大概沒有嘗過被自己從小養大的寵物反咬一口的滋味吧?這種撕心裂肺卻又無處訴說的痛楚,又豈能說忘就忘,說不想就不想了呢?
燕草撓了撓頭,不解道:“什麼是寵物啊?”
花朵朵頓了頓,改口道:“我是問你養過動物麼?比如小貓,或者是小狗?”
“原來小姐問的是這個啊!”燕草恍然大悟,她忍不住笑意盎然,“我養過一隻小狐狸,是我五歲那年師傅給我帶回來的生辰禮物!”
花朵朵轉頭看了燕草一眼,羨慕道:“你一定很喜歡這隻小狐狸吧!”
果然還是養只寵物比養個人好啊!養只寵物只要你給它吃的,陪它玩兒,它就不會翻臉不認人!不像人,你陪了他再長的時間,花了再多的心思,到頭來還是會因爲別人的一句話而推翻過往的一切。
燕草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很喜歡!這是我收過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生辰禮物!”
“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啊!”花朵朵喃喃地重複着霧氣不知不覺地瀰漫了她的眼睛。
當初我又何嘗不以爲他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呢?花朵朵嘲諷地扯了扯脣角。但自己卻又何曾想到正是這份最好,到頭來卻是傷人最深!
花朵朵悵然地看着燕草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瞧她這份高興勁兒,這小狐狸在她心裡一定很重要吧!
花朵朵吸了吸鼻子輕聲地問道:“那現在你的小狐狸呢?你怎麼不把它一起帶過來啊?”
燕草明亮的大眼睛瞬間黯淡了下來,她咬了咬脣,“它已經不認得我了!”燕草說完心情一陣低落。
花朵朵一陣驚訝,“這是爲什麼啊?”
燕草眼眶紅紅的,她絞着手指低聲道:“我十歲那年帶小白去看花燈,怎知那晚燈會人很多,我被人撞了一下後小白它就不見了。”
燕草說到這兒聲音都哽咽了,“我當時……我當時把大街都翻遍了也沒有找着小白,回去整整哭了一個晚上。我以爲再也見不到小白了,沒想到幾天後我到玉漱齋給師傅買點心,卻看到小白……小白它正窩在一個小姑娘的懷裡……”
花朵朵緊張地問道:“那你把它要回來了沒有?”
燕草搖了搖頭,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我當時跟那姑娘說這是我的狐狸,求她把小白還給我她卻……卻笑我癡人說夢。我剛想指給她看小白身上的胎記,小白它卻……它卻咬了我一口……它不認得我了……我叫它……它也不理我……”
燕草說完泣不成聲,肩膀一聳一聳的好不可憐。
原來人跟動物都是一樣的啊!會變的終究還是會改變!誰也不是誰的永遠,誰也不是誰的唯一!
花朵朵嘆息着上前抱住燕草,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別難過了!不喜歡你的,不值得你難過!這話兒你方纔不是還說來着嗎?它都不認得你了,你又何苦爲它傷心呢!”
“嗚……可是,可是我還是想小白!”燕草的眼淚像缺堤的海似的,止都止不住。
花朵朵忙哄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啊,回頭姐給你買一隻更乖巧更聽話的小小白回來,保準比你那隻連主人都不認得的蠢小白聰明多了!氣死那個壞女人!”
燕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抹着眼淚嗔道:“小姐,燕草比你還大呢,你怎麼能自稱姐啊!”
花朵朵嬌憨地摸了摸頭,好吧!咱還是不習慣當小蘿莉啊!按理說咱兩輩子加起來,心理年齡都快能當你娘了,自稱姐還是客氣了哩!
燕草淚眼朦朧地瞅着花朵朵的笑臉心裡一陣感動,小姐心裡明明比我還難過,還要反過頭來安慰我!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啊!
這麼好的姑娘那齊公子卻不曉得珍惜,活該你日後後悔!
燕草抹了抹淚,小聲道:“小姐,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沒吃午飯呢!咱們回去吧!”
“好!咱們回去!”花朵朵張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大聲道,“失戀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燕草傻傻地撓了撓頭,糾結道:“什麼是失戀啊?”
她正納悶着,就看到花朵朵甩了甩手,瀟灑地朝前方大踏步走去,一路走一路放聲高歌“對的錯的,做了選擇,故事說到這……”
燕草不由嘴角一陣抽抽,小姐在唱什麼啊?這曲子也太奇怪了吧?調不成調,詞不成詞的,怪難聽的!燕草掏了掏耳朵,無奈地跟了上
花朵朵一邊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邊還不忘繼續那還未唱完的曲子:
“只是過去的甜蜜,太過深刻,要多久,才能夠褪色!好的壞的,做了選擇,我們就到這,縱然會難以割捨,又能如何……”
這一曲歌完,花朵朵竟覺得心中的鬱結消散了不少,她衝着天空綻放了個大大的笑臉,給自己打氣道:“花朵朵,加油!你是最棒的!”
花朵朵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愛的恨的,既然都已經做了選擇,那就到此放手,微笑帶過吧!
花朵朵吐出一口濁氣,撩起車簾便輕快地跳上了馬車,朝花嫁村飛奔而去。
從白鷺書院飛奔出來的除了花家的馬車外,還有另外一輛豪華而不失莊重的馬車。
兩輛馬車前後腳出了白鷺書院,在十字路口的官道上分道揚鑣。一輛朝着花嫁村的方向飛奔而去,而另一輛則快馬加鞭,消失在另一條背道而馳的官道上。
而這輛馬車裡,此時顯然正坐着渾身溼漉漉的齊文斌和陳婉瑩倆
陳婉瑩裹着薄毯哆嗦着身子,可憐兮兮地瞅着齊文斌,“齊哥哥,你是不是在生瑩兒的氣?”
齊文斌晃了晃頭回過神來,抱歉地說道:“陳姑娘你說什麼?很抱歉,在下方纔沒聽清。”
陳婉瑩咬了咬脣,淚眼汪汪道:“齊哥哥,你是不是在怪瑩兒氣走了朵兒姑娘啊?你從上了馬車到現在,一聲都沒有吭過,瑩兒就那麼不招你待見麼?”
陳婉瑩說完仰頭望着齊文斌,淚汪汪的眼睛泫然欲滴。
齊文斌連忙安慰道:“陳姑娘,沒有的事兒,這事兒本就是朵兒不對在先,我怎麼會怪你呢?說起來我還沒代朵兒向你賠罪呢!”
齊文斌說着忙起身彎腰拜了拜,“陳姑娘,在下代朵兒向你賠不是了!朵兒她還小不懂事兒,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我回頭一定好好訓斥她!”
陳婉瑩用力壓下心裡的憤恨和不甘,甜甜地笑道:“齊哥哥你快坐下來!你怎麼跟瑩兒這般見外啊!朵兒姑娘她既然是齊哥哥的好朋友,那自然也是瑩兒的好朋友了。好朋友之間的小小惡作劇,瑩兒又怎麼會生氣呢!”
“陳姑娘真是心胸寬廣,在下自愧不如!”齊文斌愧疚地低下頭。
“齊哥哥你這麼說,瑩兒可真羞得不敢見人了。”陳婉瑩忙趁機拉着齊文斌的手,引他坐到身邊,故作親密道,“說起來,我還要跟齊哥哥賠不是呢!要不是瑩兒當時沒緩過神來,也不會將朵兒姑娘生生氣走了!還害得你們倆鬧彆扭!”
陳婉瑩滿臉內疚地瞅着齊文斌,“齊哥哥,你別難過了,瑩兒回頭給朵兒姑娘賠罪去,讓她別跟齊哥哥慪氣了。齊哥哥對瑩兒這麼好,瑩兒不想看到齊哥哥難過。”
齊文斌連忙擺手道:“陳姑娘,明明是朵兒有錯在先,怎麼能讓你去給她賠罪呢?你快別這麼說了,我謝謝你的好意了!但你無需這麼委屈自己,我跟朵兒之間的事兒,還是我們自己解決吧。
陳婉瑩心下暗惱,莫非都差點賠上小命了還是扳不倒那小農女麼?她不甘地咬了咬牙,索性上演苦情戲。
陳婉瑩攥着毯子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哆嗦着身子可憐兮兮地說道:“齊哥哥,我冷!”
陳婉瑩剛想借機往齊文斌懷裡靠去,就聽齊文斌着急道:“陳姑娘,你該不會是得了風寒吧?這可怎生是好?啊!對了,我孃親入冬時好像在馬車裡放了個火爐,也不曉得還在不在。”
齊文斌忙摸索着打開暗格,驚喜道:“還在呢!”
他連忙拿出火爐燃了起來,放到陳婉瑩腳邊,“陳姑娘,你暫且烤烤忍耐一下,很快就到你家別院了。”
陳婉瑩一陣氣結,她忍不住在心裡啐道,“呆子!”
眼瞅着快到自家別院了,這短短的路程也使不出別的花樣兒來,陳婉瑩只好歇了繼續攻城略地的心思。
她在心裡打定了主意,與其從齊文斌這呆子身上下手,還不如巴結好他爹孃呢!
婚姻大事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齊家老爺和夫人同意了咱們的親事兒,任你花朵朵有三頭六臂也蹦不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