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兵們砍來樹枝,用藤條綁成木排,將蒙禹擡了起來。
“蒙大哥,若是覺得活不下去了,便想想你家中的妻兒父母,他們還在等着你回去呢。”程小野對着不停發出嘶吼的蒙禹道。
聞言,蒙禹身子猛的一震。
“好了,你們快送他回去吧,路上千萬別耽擱,否則傷口化膿感染就不只是保不住腿了。”
十幾名北宮兵護着蒙禹往山下去了。
“華童。”程小野繼續道:“你將其他人組織起來,半個時辰後,我們下山。”
“是。”華童恭順的答道。
等華童去走開了,程小野纔來到千夙面前,鳳眸含笑,帶着幾分揶揄,“你下手還真是不留一絲情面啊,那麼狠。”
千夙挑挑眉梢。
若是他一絲情面不留,方纔那樹枝便是不是插進蒙禹腿中,而是插進他的胸口了。不過美人兒質疑,他也不反駁,“是麼,那下次千某要注意了,可不能讓程姑娘心中落下個兇殘暴戾的印象。”
兇殘,暴戾?
他?
噗……程小野笑了。
估計很難有人能將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清雅男子,與兇殘暴戾等字眼聯繫到一起,哪怕是他真的做了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
“千莊主真愛說笑。”除此之外,程小野想不出反駁的話了。
“能逗程姑娘高興,是千某的榮幸。”她只是不知道,在她之前,他從不費任何心思取悅別人,更不要說是取悅一個女人。
但她,卻成了他的意外。
當初在宋鎮,她第一次衝他發火,喝令他吃飯時,他便開始覺得她不同了。然後一步步的,由着她侵城掠地,一點點駐進自己心裡,再也無法將她剝離。
以到於現在,爲了她,他開始變得沒有一點原則。
原着她修建水利,造福東祁百姓,而且,是他西涼的水源!豈不知,這秦池之水,是要養活西涼現在的天個天然糧倉用的。
程小野沒有千夙心思的百轉千回,一心還在剛剛修築而成的水渠上面。
水閘全開,看着水源滾滾涌向裕州方向,想到這水源可以救活千百條生命,養活數千戶鄉民,她只覺得心中感到無比自豪。
這種造福蒼生的巨大成就感,是放生一條小魚小烏龜所不能比擬的。
等了半個時辰,觀察閘口無異,水渠通水後沒發生什麼變化後,程小野便讓華童帶着大家下山,和暗影等人匯合了。
與北宮的士兵們不同,百姓們見到河道通水,皆是興奮圍在河道邊上。
“這下好了,終於有水了!”
“有了水便能澆灌農田了,等明年糧食有收成了,我們就再也不用出去乞討了!”
“對啊,聽說是那位程姑娘主動請命,來幫我們修渠引水的,我還聽說,這田裡澆上了水,還能防止蝗蟲產卵,治住蝗災呢。”
百姓們你一句我一句,皆是稱讚之語,暗影坐在大壩上,聽着他們稱讚程小野,心中也美滋滋的。
有句話叫做:感同身受!
遠遠的,有人看到程小野等人從山上下來,指着她便大聲喊道:“大家快看啊,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程姑娘,是她幫我們修建的水渠。”
衆人一聽,呼啦啦全向程小野奔了過去。
在她面前,跪倒了一片:“程姑娘,修渠引水,造福萬民,您真是我們的大恩人吶!我們代表災區的百姓,給您磕頭了。”
“你快起來。”程小野忙過去拉爲道的百姓,“大家都快起來罷,我其實也沒做什麼,開道修渠,你們都是親自參與了的,說到造福子孫,你們纔是真正懂得造福子孫後代的人。”
大家不聽,堅持給她磕了三個頭,才起身。
一路沿着河道向前走,兩日後,一千三百人又回到了裕州。
這一路上,只聽到人們對程小野的讚譽聲,關於九華山莊的卻寥寥無幾。他們只記住了主張修河道的人,卻把在背後默默出錢,默默出力的九華山莊莊主給拋到了腦後。
千夙眉梢輕挑,砸了近幾十萬兩銀子進來,居然沒人記得他!
真是,憂傷啊!
衆人回來進城時,裕州知州鬱大人親自率領百姓前來城門前迎接,城中不管男女老少全來了,都想一睹這位程姑娘的風采。
熙熙攘攘的站在街道兩旁,叫好聲,稱讚聲不絕於耳。
千夙隨在她身後,斂眉淺笑。
眸底那不將一切放在眼中的傲氣,奪走了程小野不少光彩,也成功讓人們記起了他就是九華山莊那位風華不可一世的千莊主。
在鬱知州的帶領下,總算是從人羣中出來,回到了驛站。
“鬱大人,麻煩您安排所有的北宮士兵明日在操場集合,我會信守承認,將返鄉費給他們發下去。”說完,忽然想起銀兩是千夙的,似乎是自己做主不太合適,便扭頭問身後的千夙,“千莊主,小野如此安排,不知莊主覺得可還妥當?”
“程姑娘的安排,千某自當鼎力支持。”
“兩位特使大人,你們這一個多月來日夜辛勞,本官不能爲兩位分憂,寢食難安。既然兩位大人回來的,不如這分發銀兩這等小事,便交由本官去處理吧。”鬱知州請纓道。
“如此也好。”千夙笑着,眸中卻是一片清冷,“既然鬱大人如此休恤千某與程姑娘,我們也不便推託,那明日發放銀兩一事,便拜託鬱大人了。”
“能爲兩位特使大人分憂,仍是本官之福。”
千夙心中嗤笑,透過他的肩膀望向後面的曉風、殘月,“曉風、殘月聽命。”
“屬下在。”
“明日一早,你們拿我的令牌去錢莊將貼出夫補貼用的銀兩取來,交給鬱大人。”眼角餘光撇見鬱大人臉上笑開了一朵花,他又補充道:“參加水渠修築的人員名單程姑娘重新覈對過,稍候你們找我來拿。明日銀兩由鬱大人發給百姓,到時候你們兩人要做好發放記錄,切不可辛苦鬱大人動筆。”
此話一出,鬱知州的臉頓時綠了。
銀子經他手,卻不由他記錄,也就是說,他半分都裝不到自己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