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臉腫的熊奇笑着上前,衝着那十鞠躬,叫了聲大哥。
那十擺手:“叫我神醫。”
“是,神醫大哥。”熊奇忙說。
那十捂額頭。
“既然你們這麼配合,我也不好意思再傷害你們。”他搖頭後,打量衆人,誠懇地說。
衆人一陣毛骨悚然。
“這樣吧。”那十對熊奇說,“把你們獵魔公會的成員,登記造冊,我每天點五個人醫治,其他人可以安心休息。怎麼樣?”
“那好,那好!”熊奇想起昨夜,忍不住全身打哆嗦,低頭湊近那十,用極低的聲音說:“神醫大哥,您看,我這麼全心全意爲您服務,我的那份是不是就免了?”
“免了。”那十一笑。
“多謝神醫大哥!”熊奇一臉欣喜。
轉過頭,趾高氣昂地開始指揮衆人排隊登記。
熊奇原本就有十來個小弟,在衆人中算是身材健碩的,此時幫着指揮衆人,好不威風。
昨夜交手,讓那十知道熊奇這傢伙很有兩下子,也能算是半個拳手,他那些小弟也都會個三拳兩腳的,在混混裡算是能打的。
也正因此,他才盯住熊奇,讓他帶衆人主動過來挨收拾。
這也讓他悟出一個道理——上御下,沒必要事必躬親,選幾個有能力的人,放心安排下去就好。
自己只要看好這幾個有能力的人,多大的隊伍都能帶好。
如此,省心又省力。
獵魔工會的核心成員當然是熊奇的人,剩下的都是原來混跡這裡的小混混與搶劫犯、小偷,加在一起有七十多號人,人數也不少。
衆人一起排號,平均半個月才輪一回,大家算算,也能接受。
實在也是不能不接受。
一方面,自己已經加入了獵魔工會,這時退出,等同叛徒,熊奇必定不會饒了自己。
另一方面,自己若是不同意,暗夜狂魔……不,銀針神醫必然也不會答應,到時讓熊奇盯住自己,不用打也不用罵,只是限制自己活動,自己哪裡還能幹老本行?如此,飯碗等於就丟了。
諸人有苦難言,只好不言,見反正也不是自己一個倒黴,便乾脆認命了。
這麼一來,那十也省了不少心,越看熊奇越順眼,覺得這真是個大好人。
熊奇爲諸人排好了次序,然後問那十今後是不是天天在此“醫治”,那十想了想後說:“當然不成,總得有間屋子吧。不用大,但至少得有一間。”
“交給小弟!”熊奇一拍胸脯。
一通忙活後,熊奇把自己的據點給騰了出來,恭敬地將那十請了過去,把那十那“銀針神醫”的條幅掛在外面。
“那個東西就收了吧。”那十說。
“不,得掛着。”熊奇一本正經地說,“這代表着獵魔工會的本部。”
那十一笑,隨他去了。
既然對方已經成了自己的“病人”,那十也不好再胡亂扎針。好在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把針法練得差不多了,只是還要再加深功力而已。
五個人被他一人排了一小時,輪流上陣,每人的前半小時都被他扎得鬼哭狼嚎,後半個小時則轉憂爲喜,舒服無比。
他前半個小時裡,先用對方試針,嘗試不同穴位被不同手法刺激後人的反應,後半個小時則是按武道總述中記載,爲他們疏通經絡。
這樣一連半個月,他的針法已經練得爐火純青,準確無誤,自覺可以向自己下狠手了。
但他卻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銀針數量不夠用。
只是疏通經絡,五枚銀針沒有問題,但他是要打通一道道經絡,開闢出內氣通道,這五枚銀針就捉襟見肘,完全不夠用了。
爲此他愁了好幾天,發動獵魔工會的人四下尋找,但也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拿這些人試驗,想找到一條用五枚銀針打通道道經絡的方法。
這天,熊奇眼見一個個挨針的人先是齜牙咧嘴地忍受,再是擠眉弄眼地享受,心裡在一時好奇,忍不住推開一個剛享受完的傢伙,衝那十咧嘴笑:“神醫大哥,您能不能給我扎幾針?”
“你不是求我不要扎你嗎?”那十問。
“這個……”熊奇老臉一紅,“我看他們挺舒服的,也想試試。”
“好呀。”那十笑。
熊奇覺得神醫大哥笑容有點陰森,滿心忐忑地坐了過來。
然後就被扎得欲哭無淚。
那五個輪值挨針的看在眼裡,分外開心。
會長大人,您也有今天?
那十正扎得起勁,突然有人推門而進。看門的會員大怒,厲喝:“誰?不知道敲……”
話沒說完,就嚇得呆住,急忙站起來。
那十擡頭一看,只見一個憲兵站在門口,正冷冷地望着自己。
爲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
可惜那十早在很久之前就做了虧心事,光人就殺了好幾個,此時見到憲兵,多少有些含糊。
他將熊奇身上的針拔了下來,仔細收起,衝憲兵一笑:“長官有什麼事?”
“你就是那個什麼銀針神醫?”憲兵問。
“是我。”那十心裡一驚。
“跟我來。”憲兵招手。
“請問長官是有什麼事呀?”那十問。
“跟我到憲兵隊裡走一趟!”憲兵厲聲說。
熊奇一驚,低聲說:“神醫大哥,你做啥壞事了?”
“滾。”那十踢了他一腳,“有壞事也是你們做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那十硬着頭皮站了起來,跟憲兵走了出去。
星光區的憲兵隊,大院森嚴,閣樓巍峨。那十跟着憲兵一路向內,來到一間辦公室前,憲兵讓他在外面等候,自己進去報告。
那十琢磨着應該不是自己犯了什麼事。
不會跟獵魔工會有什麼關係吧?
不多時,憲兵出來,將那十請進了辦公室。
落地窗前一張大辦公桌,有一位憲兵隊長正在寫着什麼,頭也不擡地問:“你是醫生?”
“不算是。”那十說,“只是懂一點古傳的銀針療法而已。”
憲兵隊長擡頭看了那十一眼,見那十這麼年輕,微有些驚訝。
那十見這這憲兵隊長看上去只二十多歲年紀,也有些驚訝。
“你很年輕。”憲兵隊長說。
那十心說:你也不大。
“我聽街上的混混都在傳,說你針法如神。”憲兵隊長說,“有些人多年的關節炎肌肉痠疼什麼的,都被你紮好了。是這樣?”
那十一怔,心說:我怎麼不知道?
“倒有可能。”他急忙說,“但找我扎針的人太多了,我沒法進一步跟進,所以他們好沒好,我卻不知道。”
“有趣。”憲兵隊長看着他,問:“爲什麼給他們治病,還不收錢?”
那十一驚,心說:對啊,我怎麼不管他們收錢呢?
再一想:我逼着人家過來挨針還收人家錢,這跟搶劫有何區別?扯淡,不能幹。
表面上恭敬地回答:“長官,其實這門手藝雖然是祖傳,但我也是剛開始接觸,自己對自己都沒信心,所以不敢亂找人來試針。這些人都是街頭的混混,就算扎出毛病也沒什麼大不了,扎壞了他們也算是我對城市治安做貢獻了。所以……”
他笑笑,話沒說盡。
憲兵隊長點了點頭,說:“多年的老關節炎,你治得了嗎?”
“不敢保證。”那十說,“但可以試試。”
“改造人的關節炎,你治得了嗎?”憲兵隊長問。
那十一怔:“改造人也有關節?”
“你管那麼多!”憲兵隊長瞪眼。
“可以試試。”那十想了想後說,“但不敢保證。”
“治好有賞。”憲兵隊長說,“治不好的話……”
他冷笑:“你先前在本區內聚衆集會,事先卻並沒有得到憲兵隊的批准,這可是重罪!”
“長官,冤枉啊!”那十知道他指的是那天獵魔工會一衆傷員跟自己見面,登記造冊的事。
“那是他們來找我,可不是我……”他急忙解釋。
憲兵隊長皺眉打斷:“只要治得好,你就可以沒事。”
“我盡力。”那十嘆了口氣。
“我叫米雷,神醫叫什麼?”
“那十。”
“什麼?”
“那裡的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十。”
“你這番介紹法,作家可以拿來湊字數。”
“是啊,呵呵。”
憲兵隊長米雷站了起來,高聲吩咐備車,隨後帶着那十向外而去,坐上一輛蒸汽機車,吩咐司機向城中某處開去。
在星光區一條不起眼的街上,車噴着白煙停了下來。米雷帶着那十下了車,進入街邊一座老房子裡。
有老僕人迎上來問好,米雷點了點頭,引着那十來到樓上。
“小雷嗎?”樓上某個房間裡傳來一個低沉雄渾的聲音。
“是我,師父。”米雷笑着回答。
“進來吧。”
米雷帶着那十走進了房間。
房間裡,大沙發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健壯老者。
老者是個改造人,但他的四肢都不健壯,甚至連普通人都有不如。
那十驚愕地發現,他的下肢雖然和金甲少女的腿差不多,但上肢只是簡單的框架結構,並沒有太多的金屬物。
這樣的肢體,只能勉強維持日常行動,根本無法用來戰鬥。別說是改造人,就算是普通人拿大棒用力一擊,也能將這樣的肢體打得彎折變形。
怎麼還有這樣的改造人?
他心裡奇怪,卻又突然想起了那個戴白手套的中年男人。
不會這位老伯也是個高手吧?
那十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