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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呈彎月狀由西南向北涌涌奔流,穿越大半個湖南,在這湘江上一艘蒸汽船正緩緩航行着,它的煙囪噴吐着煤煙,與湖南的汽船一樣,它燃燒着產自五畝衝煤礦的煤,這是湖南最大的煤礦。
蒸汽船的出現不僅改變了湖南的交通,同樣也在改變着湖南的方方面面。曾經無人問津的煤礦因爲輪船而興盛,像五畝衝煤礦出產的煙煤因其硫分底、灰分少而被武昌的兵工廠以及大冶鐵廠採用。婁底縣資水河畔出產無煙煤,更是由蒸汽船裝載着沿着資水入洞庭,銷往湖南各地,廉價的無煤爐和蜂窩煤於城市中取代了山上日益稀少的薪材。
代表着西洋工業文明的蒸汽船在慢慢的改變着湖南人的生活,現在西洋工業文明正在滲透着湖南的方方面面,無論人們是否願意他們都無法抗拒現代工業文明的對人們生活的改變,就像現在,即便是最爲保守的人,也習慣於搭乘輪船。
“千里江陵一日還……”
置身於船頭於脣邊念着這句話李度的神情顯得頗爲感慨,曾幾何時,他也曾和其它人一樣反對蒸汽船,甚至於鄉間號召鄉鄰不乘洋船,不穿洋布。但是現在他卻和很多人一樣,同樣也已經習慣了洋船的方便,甚至就連他身上的衣裳,雖說是用土布,但土布卻是洋紗織成。
無論是產自長沙的機紡紗亦或是進口的洋紗,都因其價廉而迅速取代的土紗。
“培林兄,我記得去年你還曾感嘆這洋船衝擊不利船民生計啊!”
身邊的笑語讓李度轉身回頭,看着身旁王玉林笑道。
“以往之虛言,實是爲兄於汽船不解,只知木船船民生計,卻不知汽船之便,相比於木船,蒸汽船有着其難以企及的優勢,它的運量大,速度快,且安全可靠……”
猶如官府於報紙上宣揚汽船一般,李度也用着同樣的言語。
“再者,至於這湘江幾萬船戶、縴夫的生計,官府也不是未曾加以考慮,五畝衝煤礦、冷水江的煤礦,都僱傭縴夫、船伕,再者汽船取代輪船又豈是朝夕之功,這木船早晚是要被淘汰的,就像現在百姓越來越不習慣於家中將蠶紡成生絲一般,而是將蠶售予絲廠……”
看似平淡的言語背後,實際上卻沒講述另一個現實——在湖南的江河之中,有縴夫數萬,均仰賴民船僱傭以爲生計,但是隨着輪船的數量日益增多,舉凡船戶、水手、縴夫之失業者,更是越來越多,所有依民船航行而謀生計者,無不受其影響,如造船家、修船廠、木匠、鐵匠、纖索鋪以至飯店等,無不是顯出衰敗,甚至有些地方更是難以維濟。
儘管在湖南木船船護衛維護自身利益而做出種種努力,甚至不惜動用暴力阻止輪船不斷進入江水,但是官府卻從未曾在原則問題上妥協過,畢竟木船有着其運量小、缺乏安全以及運送時間長等客觀侷限性,註定其終將被淘汰。
尤其是越來越多的蒸汽船不斷地進入江河,小型排水量不過四十餘噸的蒸氣船現在更開始進入支流,淘汰木船隻是時間問題。
“你啊……”
看着好友王玉林笑道。
“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像官場中人了。”
好友的話,讓李度的心思微微一沉,他搖搖頭說道。
“官場?你知道的,過去爲兄無意科舉,至於現在既然已經沒有了科舉,爲兄又豈會再行攀炎附勢之舉?”
你肚子,所以這麼說是因爲當今突然巡撫左宗棠是他的老師,若是他願意的話,自然可以上門求見巡撫。
“培林兄,你確定要去參加那個老師培訓?”
看着李度,王玉林有些不解的問道,李度與他不同,李家有良田數百畝,自然無需爲生計操心,而王玉林之所以想參加老師培訓,是衝着一月五兩銀子的薪俸,是爲了維持生計。
對於湖南的寒門子弟來說,一月五兩銀子的薪俸足夠他們維持全家人的生計,畢竟,這開科舉還是遙遙無期的事情,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爲“賊官”,但是作老師育人子弟倒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這畢竟不是“官”。雖說拿的也是“賊俸”,把兩者的性質截然不同。
“實話不瞞老弟,爲兄想去那裡看看看看,咱們這位左大人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
李度的手中搖着紙扇,他的目中盡是疑色,他摸不準左宗棠到底在想什麼,儘管曾幾何時,他是左宗棠最喜歡的學生之一。
“每縣設立一所示範小學堂,學堂一率不收學費,城內百姓子女必須入學堂讀書……”
於脣邊唸叨于于縣中看過的告示,李度又說道。
“從古至今讀書從來都是憑人自願,先生設以私熟,學生奉以束脩,焉有官辦熟堂之事?可現在,咱們這位左大人卻通令全省,興建什麼小學堂,非但強令百姓子女必須入學,咱們那爲了辦學堂,還將城隍廟的寢殿、正殿和配殿神像統統拆除,改爲小學堂,這倒是與其在長沙所作所爲有那麼點相似,這段真是什麼人帶什麼樣的兵啊……”
似嘲似諷的一番話語從李度的口中道出時,言語中似乎對曾經的老師沒有過多的尊敬,隱隱的還帶着一些不滿。好友語氣中的不滿讓王玉林的心思變得有些複雜,眼瞧着快要到長沙了,於是他便輕言提醒道。
“培林兄,你要注意一下,這樣的話在這裡說說就行了,若不然被外人傳到左大人耳中,恐爲左大人不喜,畢竟,左大人曾是培林的恩師。”
儘管王玉林的話語看似委婉,實際上卻是委婉的提醒着他,無論如何左宗棠都是他的老師,作爲弟子的他必須要注意自己的言語。
李度又豈不知道好友的提醒,他先是笑了笑,然後搖頭說道。
“既便是爲恩師知道又有何妨,我與恩師不過只是意見不同罷了,不過,我想,現在這時局,應該還不至於莫談國事吧,再說如若爲人師者皆爲的官府的奴才,那這樣的老師恐怕也不入恩師之眼吧!”
對於自己的那個老師,李度可謂是非常瞭解,也正是因爲了解,他纔會這般“有持無恐”。
見好友並不理解自己的叮囑,王玉林便轉移話題問道。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快到長沙了吧!”
“嗯,按上船時問的時間,再過兩個時辰差不多就該到長沙了!聽說那師範學堂設在貢院,未曾想你我第一次去貢院卻是……”
話聲微微一頓,李度又搖頭嘆道。
“這貢院卻是沒有了!”
湖南貢院沒有了!
也正是因爲湖南貢院毀於左宗棠之手,李度對會對自己的那位恩師極爲不滿,他身爲湖南人怎能如此?若是按照以往的脾氣,他甚至想去長沙當面質問老師,但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輪船繼續於湘江上行駛着,百餘噸的汽船以七八節的航速超越一艘艘木船,儘管現在蒸汽船於官府的支持下正在不斷的拓展着航線,但是木船仍然是湘江等江河的航運主力。凝視着那些揚着破帆的木船,李度的眉頭緊鎖着,想着這些木船也許有一天會被淘汰的他,心思微微一沉,心底卻不禁浮現出一個念頭。
這將來還會淘汰什麼?
科舉!
突然,在這個字眼於心底浮現出來的時候,李度的心裡有如一聲驚雷響起一般,只震的他面上盡是惶恐之色。
科舉會被淘汰!
難道、難道說這,這就是那位漢督的想法,這就是老師堅持改湖南貢院爲湖南學院的原因?
若非如此,以老師的秉性,他又豈會這般堅持?即便被湘人稱之“鄉賊”亦不改廢院之心。對於老師的瞭解,使得李度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先前所想似乎太過簡單了,若僅僅只是取消貢院,以老師的性格,其又豈會這般堅持,顯然,在取消貢院之外,督府還有更爲深遠的打算,難道這個打算就是廢除科舉?
可若是科舉被廢除的話,將來又如何選官?
選官!
李度不由想到身邊那些曾經考取各部學堂,進而被選任爲官吏的友人,他們又豈曾經科舉正途?而想要考取武昌各部所辦的學堂,門檻極底,只需有秀才功名即可,甚至有的學堂僅需童生就可報考,這兩年府中用員無一例外的未經科舉,可這並不妨礙他們不斷的派出官吏,掌握地方,相比於過去,現在湖南地方上的官吏,又有幾人是科舉正途出身,即便是偶有知府、知縣爲科舉正途,其房內各科卻無一例外的畢業於武昌的新式學堂之中,而那些人中的出色者,爲知縣者更是數不勝數。
“他,他當真要廢、要廢科舉……還有這,這小學堂……”
這小學堂那裡是什麼“有教無類”,根本就是爲廢除科舉作準備,想到這,李度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的嘴脣微顫,默默唸叨着。
“這,這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