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芳木叢生，浸透散發出的清雅之意讓人沉醉，衛夫人對顧清筠的突然到來，還是心存疑惑。她的目的顯而易見，衛夫人本可按照以前的方式拒絕，但她竟沒有辦法拒絕顧清筠。
“既然如此，你還是請回吧，我不會收徒弟的啊！……”衛夫人語調溫柔，但態度強硬不容商量。
“衛夫人，其實你曲中還有對一位男子的深愛之情與怨慰。”顧清筠淡淡的說着，衛夫人聞言心裡起了波瀾。
衛夫人臉上有了怒意，欲對顧清筠冷言相對，可還是忍下了。
“你隨我進來吧！……”衛夫人嘆了一聲，鬆口答應了。
“多謝衛夫人。”顧清筠嫣然一笑，向衛夫人欠身施禮。
青玉閣中果然只有衛夫人一人，樓閣內有着顧清筠從未見過的書畫墨寶，四處縈繞着的輕紗透明如煙，恍若蟬翼。耳邊似有流水聲和清脆的銀鈴聲，顧清筠擡頭看去，原來這樓閣中有一座白玉臺，玉臺下是澄淨的流水。
衛夫人坐在塌上看着顧清筠，這名女子雖着素淨布衣，可依她的樣貌與氣質，怎會是江湖中的尋常女子？衛夫人對她的來歷有些好奇，達官顯貴家的小姐足不出戶，更不屑來此。她的身份不同，願意虛心求藝已是難得。
“你叫什麼名字？”衛夫人嫺靜淡漠，因鮮少與人接觸，且性子比顧清筠還要冷，依已然到了絕情，冷血的地步。
顧清筠正視衛夫人，優雅一笑，“小女子顧清筠。”
“原來你就是曜然城的第一才女，難怪會如此與衆不同。”雖然是在誇讚顧清筠，可衛夫人語氣的明顯未將她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些虛名根本一文不值。
顧清筠低頭不語，衛夫人又笑着問她，“那你想學什麼？古琴可好？”
“衛夫人，清筠可否學習雲袖舞？”顧清筠眸色流轉，不假思索的答道。
衛夫人輕笑一聲，反問道：“爲何不選學習古琴？我見你對古琴的理解勝於常人，
它日一定能成爲有名的琴師，不選古琴豈不可惜了？”
“所謂聞絃歌而知雅意，彈琴之人無論怎樣掩藏，琴音總會泄露藏在心底之事。所以，清筠想學雲袖舞。”顧清筠有自己的決定，早在來之前就已決定，所以不會輕易改變。
衛夫人聽她的話覺得有些道理，她不禁想起自己往日所經歷種種，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
顧清筠見衛夫人神情恍然，她低聲問道：“衛夫人？”
“沒什麼。”衛夫人凝視着顧清筠，“可一個人總是隱藏自己的內心，不想被別人發現，豈不是很累？要知道就算是錘鍊的堅如鐵石的內心，也是有裂縫的啊！……”
顧清筠聞言，雙睫掩住眼睛裡流露出的傷痛，“即便如此，我也不願給別人一絲一毫看透自己的機會。”她的聲音雖輕，但一字一句說的格外認真，像是在說誓言，又像是在捍衛內心的什麼。
她這般堅持終是說動了衛夫人，可當衛夫人問她何時離去，她的一句十日後讓衛夫人愣住了。
“十日？你打算用十日學會雲袖舞？”衛夫人驚訝，她以前可是用上幾年的時光才學會的，她居然想用十日的時間，真是好大的口氣！
顧清筠也自知十日學會一支舞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她願意去嘗試，哪怕幾招幾式，她也會拼命去學。
“求衛夫人成全！”顧清筠單膝跪下，誠懇的求衛夫人。
“你先起來，我並非說不教你，只是雲袖舞十日內學會，要吃很多苦。你年紀還小，不管爲了什麼，讓自己受這樣的苦，值得麼？”衛夫人回想起她學舞時的艱辛，便有些心疼顧清筠。
顧清筠依然單膝跪在地上，眼神堅定的看着衛夫人，“如果我害怕吃苦，這裡我便不會來了啊！……”
衛夫人見她這樣堅持，既然她自己都不怕吃苦，那她何必要替她擔心這麼多？
“我只不過先給你提個醒，如果你堅持不了生病喊痛，我可不會幫你請大夫。
”衛夫人刻薄的說着，就連退路都給顧清筠封死了。
“多謝衛夫人成全。”顧清筠起身後，衛夫人要她今日先在樓閣中休息一日，明日再開始學習。
入夜，蟬鳴陣陣，流螢飛火，夜空中，一朗清月鋪展銀色光華，顧清筠背倚欄杆，遙望空中明月。隨手輕撫衛夫人方纔剛交給自己的十丈雲袖，低眉只覺心中萬分惆悵。
她手緊緊握住雲袖，十日後，她就要出現他們面前，過了這麼久，是應該讓他們知道這個世上還有顧清筠存在。
第二日，衛夫人向顧清筠教授雲袖舞，那十丈雲袖在衛夫人手中翩然飛舞，似輕煙又似縷縷清風縈繞在她身邊。衛夫人足尖輕踮，落在顧清筠身邊，將手中的雲袖拋至她手中。
“現在，該你了啊！……”衛夫人席地坐下，準備看顧清筠的表演。
顧清筠接住那沉沉的雲袖，心中紛亂緊張，顫抖的展開雲袖，可手中力道不足，雲袖隨即落地，沾上地上的泥土和枝葉。衛夫人看到這一幕，似早就預料到，她冷聲開口：“我早已和你說過，這雲袖出手時，要比你腦海中浮現的指令還要快，力道一定要穩！”
顧清筠記下衛夫人的話，再試第二次，這次手上的功夫是做到了，可足尖忘記旋轉，身體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衛夫人看到她重重摔倒在地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冷語相對：“這便是你說的要十日內學會麼？這第一個動作你便練的如此困難，你打算用幾個十日？”
顧清筠垂下眼簾不語，臉頰被地上鋒利的樹枝劃出一道細細的傷口，傷口在白皙的肌膚上看的格外清晰。
“天氣太熱，你在這裡慢慢練吧，我先回去了啊！……”衛夫人不再這裡多停留，轉身向青玉閣走回去。
顧清筠從地上慢慢起身，她明白衛夫人爲何會對她這樣苛刻，這是她的選擇，是她要求衛夫人這麼做的，衛夫人只是履行承諾而已。所以，她就算摔的遍體鱗傷，也是她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