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京調開了視線，說起了當年的往事。
“我和你母親認識的時候，她剛生下你姐姐沒多久，那個時候她和你父親的關係很不好，我也處在事業低落期，她的出現，溫柔又安寧，無疑給我很多安慰。”
“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想要利用她來紓解壓力，可是後來，當我發現她要離開我的時候，我很捨不得……可是她已經不願意再接受我，並且說懷了丈夫的孩子，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悔恨，可是又沒有辦法和另外一個男人分享她，我同意了分開。”
“……不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她和她丈夫離婚了，很快，又認識我了我哥哥穆海，他們兩個人也相處的很快，我哥哥在知道她有了兩個女兒之後，依舊堅持要娶她，我沒有能力阻止，只能看着他們在一起。”
穆京微微低頭，眼睛裡已經有了幾分暗色。
“他們結婚以後，我忍不住去找她，我忘不了她，更加氣她，情願選擇穆海，也不願意同我在一起。”
“當穆海意外身亡以後，我就忍不住了，於是就有了那次，那次在客廳……就是被你撞見那次。”
穆京語氣帶着深深的愧疚，看着言歡，他情緒複雜。“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我女兒，我承認，我很不喜歡你和穆言熙，你們都是那個男人的種，尤其是你，是她對我感情的羞辱，我傷害你，是因爲我被憤怒和仇恨矇蔽了雙眼，那時候，我恨不得能親手解決了這個恥辱……”
祁仲琛震撼，沒有想到當年穆京竟是如此喪心病狂！
他看着言歡悲傷的臉，心口的怒火竄竄燃燒着。
“所以說，當年言歡高燒病重，都是你害的？！”
穆京哽咽着，聲音暗澀。“對不起……”
“呵呵……”祁仲琛冷笑着，嘲弄。“原來如此，怪不得言歡會對你如此牴觸，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原諒這樣一個差點毀掉我生命的兇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穆京聲音愈發低落，“如果湘蓉早些告訴
我，言歡就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忍心傷害她，我愛她還來不及，怎麼忍心……”
穆京的懺悔，讓言歡臉上的傷感與嘲諷，越發清晰。
她一直面無表情的看着穆京，一直任何的表態，可是現在，她動了脣，終於開了口。
“難道就因爲，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就能，傷害我？”
“言歡？”聽見她的聲音，穆京驚愕的擡起頭來，眼中的驚喜閃爍着。“你可以說話，你果然可以說話！”
像是一顆壓在心頭的重石落下，穆京臉上露出笑來，慶幸着。
言歡對他的高興，視若無睹，繼續諷刺着。“像你這樣喪心病狂的兇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傷害了我媽咪，還企圖殺死我……穆京，我不會原諒你，我討厭你，我恨你，永遠都不會變！”
“不，言歡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
他企圖想要解釋，言歡卻不聽，不給他機會。
“我的爸爸可以有兩個，但是我絕不會承認你穆京和我有任何的關係，像你這樣惡劣黑暗的人，根本不配當我的父親！”
言歡冷冷的看着他，說出了這輩子最狠毒的話。“你這個殺人兇手，我詛咒你一輩子都得不到親情，那兩個字，我情願變成真的啞巴，也絕對不會說出來！”
反正已經當了十幾年的啞巴，就算現在上天真的剝奪了她的說話資格，她也絕對不會妥協的。
穆京當年對她做的那些，對母親所做出的傷害，言歡忘不了，也不想忘記！
這樣才能時刻提醒她，當年母親和自己受過的傷害和罪過，即使她不能替母親報仇，懲罰讓她痛心的男人，她也絕不會和那個人扯上任何關係。
“言歡，我的女兒……”
“不要叫我！你讓我覺得好惡心！”言歡別過臉，“話說完了吧？請你離開，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不知不覺中，穆京的臉上竟然有兩行淚落下，他並沒有傷痛的大哭，可神色中的落寞和悲哀，已經足夠說明他內心的
痛楚了。
“我沒有想過，會這麼快讓你原諒我……”他低頭，一手抹開了臉上的眼淚。“不管你承認不承認，言歡你都是我的女兒，我穆京唯一的血脈……上半輩子，我沒能給你什麼，可是以後，我會竭盡我最大的能力，給你最好！”
“不需要！現在請你離開就好！”言歡的聲音已經提高了音調，看來是快要失去耐性了。
祁仲琛也看不下去，“你走吧，如果你不想繼續刺激她和孩子的話。”
“好，我走。”穆京最後看了言歡一眼，眼裡的慈愛和不捨，那麼深刻。
最後，他纔對祁仲琛交代，“好好照顧她，有什麼意外，我不會放過你。”
“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祁仲琛狂傲的擡起下巴，篤定霸道的語氣，讓穆京多了幾分放心。
他一輩子都愧對的女兒，能夠找到這樣強大的男人，能夠得到這樣的保護，恐怕是他唯一的安慰。
穆京轉身，動作緩慢的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的那刻，還回頭看着他們，似乎是希望有人能夠開口，留住他，讓他多呆一刻。
只可惜，沒有，沒有挽留。
他落寞的背影多了幾分寂寥，當年的那些過錯，幾十年的悔恨懲罰，等不到被原諒的那天。
“他走了嗎？”
關門聲很輕很輕，言歡是聽見了，可是她依舊保持着扭開頭的動作，倔強的不去看。
祁仲琛心疼這樣的他，將她攬入自己的懷抱中。“他走了，言歡，想哭就哭出來，我和寶寶都給你時間，好嗎？”
“誰說我要哭。”話雖如此，她的腔調已經有所變化。“他走了，我不用見他，我高興來還不及，怎麼會哭。”
說着說着，眼淚卻掉了下來，打溼了手背，言歡手一動，抿着的雙脣，脣瓣開始輕微的顫動起來。
祁仲琛將她抱得更緊了，大掌攏着她的腦袋壓在了自己的胸口，好半晌之後，書房裡，一陣壓抑的哭聲漸漸傳出，低低嗚嗚的，傷感又哀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