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天機散人的左肩鮮血淋漓，而他的血液則在【不晚】的劍身上滑落，化作一顆顆血珠，滴落到了密林內的土壤中。
這個不擅長作戰的老人早已習慣了躲在陰暗處，他習慣了運籌帷幄的感覺，習慣了這種不用自己親自動手，雙手不沾染血腥，就能殺死別人的方式。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個第五境的修行者，哪怕有“天道之力”的加持，他也不是四大宗門的高層們的對手。
但是，只需要動些手段，別說第六境，就是第七境，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纔是真正的殺敵術！
天機散人的自身定位，更像是古時候的陰詭謀士。
可眼下的局面，卻已不在他的掌控內。
這個身穿黑袍的男子，可沒有要好好說話的意思。
確切的說，他口中的言語，給天機散人帶來了莫大的屈辱。
還別說，他此行的確的確算過一卦，真沒算出自己會受傷。
路朝歌單手拿着【不晚】，斜眼看了他一眼，道：“這麼愛給人算命，這次不算了？”
說完，他再次動手。
【劍域·殺生】！
無可匹敵的劍氣，直接破碎了天機散人制造的屏障。
這個半瞎老人想要遠遁，林中卻突然掀起了一陣濃霧。
每一道霧氣，都是一重阻礙。
路朝歌的劍氣雖然還是沒命中要害，但這次卻又削了天機散人的半個右肩。
對稱了，舒服了。
“那本座給你算一算，你今日會中兩劍。”路朝歌開口。
緊接着，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見，融於濃霧之中。
霧氣，是他的僞裝。
但更多的，則是方便他騰挪。
他可以在有水的地方騰挪！
天機散人手中的竹杖重重的敲擊在地面上，下一刻，土地便產生了一道巨大的溝壑。
“土系遁法嗎？”路朝歌心想。
他沒想到這糟老頭子還是個土行孫。
但他的劍更快！
已中兩劍，在【殺生】與【聲聲慢】的加持下，這一劍快到了極致。
本命劍再次斬向天機散人的身軀，路朝歌那低沉的嗓音響起：
“抱歉，本座不擅卦術，剛纔算錯了，你今日會中三劍。”
【不晚】這一次直面天機散人的胸口，他的那只有着混沌之感的獨眸剎那間瞳孔放大，然後周身開始出現一道道黑色的漩渦。
“【劍域·人仙】。”
路朝歌故技重施，搞不明白你這股力量是怎麼一回事，那我就竊取一部分，然後用你自己的力量，來抵擋你的力量！
他發現，這股似乎是出自混沌之眼的力量特別邪性，無法將其打散。
就好比石頭碰石頭，是能撞在一起的吧？
可路朝歌的劍氣，與這一縷縷黑氣，是會互相無視與穿透的。
他如果沒有【人仙】，根本無法抵禦住這股力量。
它幾乎無視任何東西，可以對路朝歌造成有效傷害。
不過好在這股力量的側重點應該不是在【輸出】上，它所能造成的傷害值不會太大，哪怕路朝歌結結實實地吃下一招，掉血應該也不會太嚴重。
但是，鬼知道會不會有啥後遺症？
“看着就邪性！”路朝歌在心中道。
有了【劍域·人仙】的加持，路朝歌的【不晚】直接斬飛了天機散人手中的竹杖，劍尖雖然有所偏離，但也再次給天機散人帶來了重創。
“我說第三劍，那便是第三劍。”
“你躲不開。”路朝歌淡淡地道。
夜空下，墨門的三位真傳弟子站在一起，聽着掌門的話語，只覺得心潮澎湃。
黑亭的情緒起伏是最大的，因爲他很清楚，師父現在的所作所爲，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在爲自己出頭，爲小秋出頭。
楊樹則在想着：“我何時纔能有掌門師伯這樣的實力？”
“到那時候，爺爺一定會很欣慰吧？”
至於圓臉小雞崽小秋，則只是揮舞着小拳頭，在爲掌門師伯吶喊助威，根本沒把天機散人放在眼裡。
在她心中，掌門師伯是無敵的。
月光下，天機散人看了一眼自己深可見骨的傷口，臉色越發蒼白。
他那隻混沌的獨眸使得周邊的空氣都開始變得扭曲，一個個灰黑色的漩渦在周身浮現。
他看了一眼那根被路朝歌給擊飛出去的竹杖，嘴巴中無聲吐出了一個字符。
下一刻，一隻翠綠色的小蟲以着極快的速度從竹杖內飛出，衝向了路朝歌的脖頸。
當初天機散人就是靠這隻小蟲，吞噬掉了那個被蔣新言看見了真容的天機閣女塔主。
好端端一美婦人，愣是從水潤，變成了乾涸。
路朝歌收攏在衣袖內的左手，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殺生】與【水之力】便一同襲向了這隻翠綠色的小蟲。
這隻小蟲在剎那間就於空中爆開，綠色的血液四射，然後使得土壤都被腐蝕了一大片。
還是隻毒蟲。
“妖修？”路朝歌輕蔑一笑。
“沒想到，堂堂天機閣閣主，竟是妖修。”路朝歌那雙暗金色眼眸看了他一眼。
“不對，你不是妖修！”路朝歌感知了一遍天機散人體內的力量，那是修行者的正常靈力。
天機散人笑了笑，沒有說話。
竹杖在彈出那隻飛蟲後，就重新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確不算是妖修，他之所以可以控制那隻蟲獸，靠的便是自己眼眸中的“天道之力”。
半瞎老人周身的混沌漩渦已經成型，然後，他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了一顆黑色的珠子，然後瞬間捏碎。
路朝歌看得出來，這是他的【域】，融合了眼中的力量。
但他不明白這珠子有何用？
下一刻，他便感覺神魂有了短暫的刺痛。
要知道，以他的【心劍】等級，竟還能對他的神魂造成傷害，足以見得這顆珠子的恐怖之處。
這或許就是天機散人的底牌。
黑色漩渦就在這一刻席捲而來，彷彿要將路朝歌吞噬乾淨。
而天機散人沒有任何的猶豫，於此刻開始遠遁。
這是他今日唯一的逃脫機會。
他的確對路朝歌有着無窮的殺心，可他現在傷得太重了。
黑亭等人還有着一戰之力，若是此時不趁亂逃遁的話，死在這裡的絕對還是自己！
高空處，楊樹看着下方的黑色漩渦，還有一動不動的掌門師伯，忍不住握住了劍柄，高呼道：“師伯，小心！”
他準備出劍，試圖助師伯一臂之力。
然而，就在此刻，路朝歌懷中一直放着的神秘木牌，卻綻放出了一道耀眼的青光。
一道虛影就此產生，震撼到了所有人。
那是一株青色的蓮花！
天機散人看着這一幕，整個人都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當初他就是看了一眼這青色的蓮花，導致他的天道之力被摧毀了一半，瞎了一隻眼睛！
而今日，它重現了！
黑色的漩渦瞬間就被清除地乾乾淨淨，路朝歌看了一眼懸浮於空中的神秘木牌，暫時也來不及做出思考了。
這塊木牌是他用【複製券】複製的俞月的木牌，此物關係到上古時期的【天一道】，與青帝絕對也有着莫大的關聯，很可能與青帝傳承有着關係。
只是目前來看，除了能拿來“羣聊”，好像就毫無用處了。
但是今日，它居然壓制住了對方那股混沌的力量！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路朝歌那雙暗金色的眼眸陡然炙熱起來。
他手中的【不晚】直接斬向了天機散人的後背，留下一道狹長的劍痕。
“黑亭不是什麼魔根深種之輩，他是本座的弟子。”路朝歌說着，再次揮劍。
這一次，直接就斬向了天機散人的後脖頸，留下了一道極深的血痕。
血液在瞬間飛濺而出，血條清零，一劍斃命！
路朝歌收劍入鞘，眼前則彈出了一條又一條的提示信息。
只是目前的他，暫時沒空去查看。
原因很簡單，天機散人在失去生機後，整個人向後倒去，死不瞑目。
路朝歌看着他睜大的眼眸，一隻是瞎的，而另一隻依然有着一股詭秘的混沌之力，在眼珠內瀰漫。
人死了，眼沒死！
它就像是活物！
確切的說，是這股邪性的力量，並沒有因爲天機散人的死亡而消散。
路朝歌擡起右手，一把抓住空中懸浮着的木牌。
那道青蓮的虛影依舊存在，死死地壓制住了這顆眼珠子內蘊藏着的力量。
這讓路朝歌突發奇想。
“【劍域·人仙】對法壇有效，同樣也能竊取到這股詭秘的力量。那麼，是否也可以像凝聚法壇之珠時一樣，將它匯聚呢？”路朝歌想試試看。
上一次，有劍尊相助，壓制住法壇。
如今，他手持神秘木牌，青蓮現世，鎮壓住了這顆眼球。
三名墨門的真傳弟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覺得震撼到難以復加。
這道青蓮在現世之後，就給周邊帶來了莫大的威壓。
那是一股超越他們位格的力量！
一股高高在上的力量。
這令手持木牌，有着一雙暗金色瞳孔的路朝歌，真的就像是天神一般。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向前虛空一按。
眼珠子的瞳孔不斷放大，那股混沌之力卻再被不斷抽離。
“似乎能行！”路朝歌眼睛一亮。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一顆蘊藏着混沌色彩的珠子在路朝歌的掌心前浮現。
路朝歌看了一眼天機散人，只見他那隻獨眸也重新恢復到了灰黑色，與另外那隻瞎了的眼睛保持了一致。
力量已被抽空，眼也瞎了。
他一把將這顆珠子握住，然後細細感受了一下。
這股力量不知爲何，讓他有一股發自本能的厭惡。
“真讓人感到噁心。”他喃喃自語。
路朝歌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了中年儒士先前送給自己的盒子。
這個盒子本來是裝着魂玉的，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盒子，是帶着封印之力的。
只能說——師伯大氣！
送魂玉就算了，順帶着還送了件法器。
如今，裡頭的魂玉碎片已經盡數被黑亭吸收，這個盒子正好能用來存放這顆混沌之珠。
而在他準備放入珠子時，右手中的神秘木牌微微一顫，那道青蓮虛影則融入到了珠子內。
混沌之珠的表面上，出現了一道青蓮印記。
“是加強了封印？”路朝歌不是很明白。
但這倒是讓人更加安心了。
合上盒子後，他將神秘木牌重新放入了懷中。
做完這些後，他才朝着西南方向拱了拱手，用平淡的口吻道：“兩位前輩打算看戲看到什麼時候？”
兩道身影於暗處浮現，左邊是一個身高在兩米左右的大和尚，光頭上沒有戒疤，卻跟打了蠟似的，格外的亮。
站在右邊的，則是一個蒙面女子，有着一雙淡紫色的眼眸，格外神秘。
她的身形也被斗篷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只有斗篷下的一雙腿，能能和路冬梨平分秋色。
“這世上竟然還有能和小梨子比拼的腿精？”路朝歌在心中道。
至於這二人的身份，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四大強者中，他未曾見過的另外兩位——羅漢與陰司！
………..
………..
青州，某座無名山坡上。
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從懷中取出了一顆命珠。
命珠已然破碎，代表着他的主人已經死了。
青衫男子擡頭看了一眼明月，喃喃自語道：“天機散人，居然死了。”
他的臉色有幾分難看，但最後還是灑脫一笑。
“反正也沒什麼用了，死便死吧。”
他隨手就丟棄了這顆破碎的命珠。
“自認爲自己窺探到了天機，認爲自己是爲天道執棋，殊不知活成了一個笑話。”
“執棋者，你也配？”
“不過也是顆棋子罷了。”
青衫男子沉默了片刻，最後只吐出了幾個字：“那我呢？”
他自嘲一笑，繼續喃喃自語道：“借你用了這麼久的【混沌之力】，也該取回來了。”
“雖然你是個沒用的廢物，但這些年替我等佈局，也辛苦你了。”
說着，他伸出自己的雙手，然後於空中結下一道手印，開口道：“凝！”
下一刻，青衫男子臉色大變。
他居然無法聯繫到那一股混沌之力！
“這怎麼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