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念頭升起

剛剛醒來的阿勇,看上去還是很疲倦的樣子,簡女士也是一臉心疼的走到他身旁,握着他的手問:“阿勇,你覺得怎樣了?”

“沒甚麼,我只是覺得有點痛而已。”阿勇勉強打起精神迴應她,甚至轉頭對一旁的我說:“我沒甚麼事的。”

看到阿勇那副強撐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心痛,同時一波波的愧疚也涌上心頭,如果阿勇不是爲了救我,他就不會受傷了。

神傷讓我恍惚了下,等我回過神來時,簡女士不知如何,已經說起了收養的事:“阿勇,你是慧玲的兒子,看你那麼辛苦我真是捨不得,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到外國好好生活吧,簡姨姨會好好照顧你的。”

阿勇雖然倦得眼皮直打結,但仍瞪大眼說:“你說要收養我?那姐姐呢?”

簡女士連忙說:“你姐姐還在昏迷呢,她收養的事起碼要等到她醒來再說吧,你先跟我一起出國,阿柔的事我會找人照顧好她。”

一聽到簡女士這樣說,阿勇的眉毛立刻豎了起來,情緒也開始激動起來:“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姐姐死活了?我纔不要!我也不需要你收養我,我自然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因爲心情激盪,阿勇甚至開始咳嗽起來,我急忙上前拍拍他的胸口順氣,看到他那麼不快的樣子,我一面覺得奇異的心安,另一方面又爲他感到可惜,畢竟去外國的機會並不是經常都有。

看到阿勇怒氣衝衝的樣子,簡女士不由得放軟聲線安撫他:“當然不是,阿柔也是慧玲的孩子,我怎會不管她的事,只是現在她這個樣子,想一起去也不行吧,我也知道阿勇你可以照顧好自己,但簡姨姨不想看你那麼辛苦,你先跟我過去,如果你想,隨時也可以回來看你姐姐的啊。”

阿勇似乎開始頭疼起來,伸手揉搓自己的額頭,一邊煩躁地說:“夠了,我不會跟你走的,我要留在姐姐身邊,你別說了,走吧。”

“阿勇……”簡女士難過的看着他,還想說些甚麼,可是阿勇還是不爲所動的轉過頭去,簡女士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說:“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說完她對我點點頭就走了出去,可是看她走出去時堅持的臉色,我猜她並沒有因爲阿勇的說話就放棄,我想之後會再發生甚麼吧。

我一邊對心頭因爲阿勇的拒絕而升起的竊喜慚愧,一邊對別過頭去的他說:“你不想跟簡女士一起走嗎,有機會去外國也不錯吧。”

阿勇回頭瞪着我說:“你早知道她打算收養我吧,她又不是我媽媽,爲什麼我要被她收養。”

看着一臉理直氣壯的阿勇,我心裡產生酸澀的感受,一面低聲說:“我也是剛纔才知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她真是你的媽媽,你就會跟她走嗎?”話一說完,我就覺得心臟緊張得幾乎要飛跳出來,喉嚨乾燥得可怕,小心的潤了下嘴脣,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緊他。

阿勇愕了一下,像是對我的說法不滿,深深的皺緊眉說:“你亂說甚麼,我唯一的親人就只有我姐姐而已,我纔不要別人來當我的親人。”

阿勇咬着嘴脣,小聲的說:“難道洛小姐想我答應簡姨姨?”

我搖頭,回答:“當然不是,然而,如果我是阿柔,會想得更多,特別是有關你的幸福……”

突然,淚水從阿勇的大眼睛緩緩落下,他嘗試用手抹去,可惜眼淚洶涌而下,怎樣也抹不走。有多久呢?這孩子到底有多久沒有這樣子哭泣過呢?

他一定不知道,儘管此刻的我臉容是如此平靜,內心卻已同樣跟着落淚了。

“從前雖然生活得困苦,但我依然感到很幸福快樂。”他聲音在發抖,喃喃的說下去:“直至姐姐昏迷後,我才明白,我之所以感到幸福快樂是因爲姐姐在,就算媽媽不在,我也不感到孤單,也是因爲姐姐。”

我忍不住伸出手,輕握着他手,心底的千言萬語卻沒法說出來。阿勇執着的雙眼刺向我。

“洛小姐,不要勸我了,沒有姐姐,就算去享用榮華富貴,我也不會快樂。”

聽到阿勇的說法,感動的情緒充斥我心房,我拍一拍他手,輕聲道:“我明白了,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他再擦了擦眼淚,重新露出笑靨,道:“你說過,姐姐會醒來的,她會醒來的對不對?”

看着明顯被身上的病痛折磨得不安起來的阿勇,正滿眼畏怯的看我,我深深吸了口氣,強忍着口裡的嗚咽說:“當然,你姐姐一定會回來,她也很想回來你身邊的啊。”

聽了我的保證後,阿勇似乎終於安下心來,壓下去的疲倦一涌而上,開始昏昏欲睡起來,我連忙把他扶回牀上,守着他直到入睡爲止,才輕手輕腳的走出病房。

把門關上後,我倚在門後,發呆的望着面前掛在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劃破寧靜的走廊,突如其來的恐懼忽然鑽進腦海,我拚命的喘息着,手按在劇烈跳動的心口,下一秒,我一急,提腳向前跑,跑阿跑,我已忘了柔弱的身子是多不爭氣,只是一心想向前跑,雪白的牆壁緊緊包圍我,前路像是沒有盡頭。汗水伴隨眼角的淚光滴下,直至跑到熟悉的病房門前。

一手握在冰冷的手柄上,亳不猶豫的衝進去。病房內的擺設還是一樣,病牀邊的風鈴草依然美麗,牀上的自己沉沉的安睡着。

神經一下子崩潰,不斷左顧右盼,聲音已開始哆嗦。

“我不想等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自己身體。你聽不聽到!?死神!”我茫然的大吵大鬧,不停喊:“死神,你出來阿!我要回去!”

我身子一軟,跪在地上,喃喃自語:“阿勇在等我!死神,求求你,讓我回去自己身體!”

聲音持續的迴響,可是,一點回應也沒有,只剩下自己一人,發瘋的自言自語。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我不再呼喊了,神智慢慢回來,我停止了哭鬧,跌跌撞撞的再站起來,腦海空白一片,雜亂無章的髮絲掩蓋我滿是淚痕的臉。

“吱嘎”不知是誰進來,他似乎嚇了一驚,這也難怪,現在的我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只是一個無能爲力的瘋女人而已。

我擡頭一看,看見夏宇俊難得吃驚的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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