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的火巨人護衛倒下的那一刻，整場戰鬥失去了懸念。
隨着巨人盾陣衝鋒的步兵和食人魔頂着紛飛的彈雨從火力的停頓中找到了一點機會，遊過了火海，踩過了刀山，只剩下寥寥幾個衝到人牆前，還沒來及喘口氣，就聽見面前的陣列中響起了一聲呼喊，人羣中舉起了一片黑洞洞的管子。
“那是什麼？”
他們沒有機會知道了。
陣列中噴出一排火舌，彈丸嗚嗚的飛，在陣列前形成了一面幾乎肉眼可見的彈丸牆壁。
這些活到現在的幸運兒也就到此爲止了。他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進入肉搏，就面朝下撲進了已經被血液浸透的泥土中。
根本就沒有進入肉搏階段，讓幾個等了半天的老兵有所不滿，但他們也只能看着指揮官倒下之後離得還遠的納茲瓦軍秩序崩潰，然後四處逃散——人類靠兩條腿可追不上熊地精和食人魔，自己單個往上追那也不太合適。
機炮火力朝遠處延伸，響了沒一會兒也停了下來。如今火力密度能夠攔阻衝擊，但是想把零散逃亡的全部消滅，那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倒也不是沒有準備的追擊機動力量——站在第二線的第五騎士團，現在卻已經遭遇了滅頂之災，只有精靈遊俠們第一時間追了出去。
巨人跳進來的地方場面慘不忍睹，一大片如同被碾碎的罐頭混合着鐵皮貼在地面上，已經沒有辦法辨認了。波魯遠遠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沒救了。
走過去看還是算了，怕吐出來。
他看了看剩下的幾個已經六神無主的倖存下來的騎士——偌大的第五騎士團，現在就剩這麼小貓三兩隻，連個能站出來收拾局面的高階都沒有。
等他們自己人來收拾吧，這地上到底是誰跟誰只能靠盔甲和紋章來分辨了。直到最後他也沒有認出到底哪一攤是被暴怒的火巨人拍中的伊德里克。
他回過頭，默默站在疊在一起的兩個巨人身前，他們死前情緒化的舉動讓他心裡有點難受。
雖然心裡知道他們作爲侵略者死有餘辜，剛剛還拍死了自己這邊的人，但是他還是見不得生離死別——畢竟長的太像人了，死前的場面遠遠看起來如同電影裡的人物一般。
“還是以前過的太好了，心腸太軟，這樣的事情都能觸動我。”
他默默的想着。
有人拍了拍波魯得肩膀：“有感觸並不見得是壞事，但同情心是一種奢侈的東西，別用在錯的對象上面了。”
“我懂的老師，就是看到了，心裡有點難受。要是沒看到，我說不定還要喊一聲死了活該！對了，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和朱伊薇就藏在附近，法術效果。早就知道來的是巨人，我擔心你們對付不了就準備了點別的傳統技術。”
“傳統技術？”
“嗯，我準備了一部鋼鐵魔像，朱伊薇準備了召喚元素生物的法術。這兩種就是人類對抗巨人的傳統技術。剛開始它們集羣衝鋒我們就沒有放，放了也攔不住。後來等到他們跳進來就剩兩個了，既然能打死，就沒有必要放出來。”
“沒有必要？要是放出來能贏的快一點幹嘛不放？”
“魔像也好，法陣材料也好，都是我們的私有財產。打壞了用掉了給報銷嗎？”
朗道在私有財產幾個字上面唸的一字一頓。
“學派祖傳的！壞了好久了，我到處打工，好不容易纔攢夠錢和材料剛修好，可不能隨便拿出來用。本來就是準備用來救場的底牌，既然不用救場，那爲什麼要放？”
本來就是問問，但是朗道的說法忽然提醒了波魯——自己現在天天在這裡肝新武器，似乎連個績效工資都沒有？
後方響起了馬蹄聲，幾人擡頭一看，第七團的騎士們騎着戰馬回來了。本身防守作戰，他們沒有把戰馬牽到前線來，結果敵軍的前線崩潰之後沒有辦法追擊，他們不得已跑回去取了戰馬又趕了回來。
真要讓這些潰兵自己跑掉，這一片的山賊和強盜恐怕就要四處開花了！
萊昂納多騎着戰馬，莉亞跟在他後頭。戰馬一路小跑過來，波魯驚異的發現兩人的馬鞍上居然都橫放着三眼火銃。
“我們先去追擊跑掉的東西了，特茲爾我留在炮壘上了！”
波魯着急的喊了起來：“等等！多抓點活的！”
“納茲瓦人都是壞種，你抓活的幹嘛？”
“我需要勞力！沒有人，抓點熊地精也可以，他們能幹活嗎？”
萊昂納多的面色嚴肅起來：“卡薩多利亞沒有奴隸。”
“那他們要是投降怎麼辦？還真的養起來？還是說趁着他們還沒來得及投降直接殺掉？”
萊昂納多面色一梗，莉亞似乎對這個問題也沒有答案，答案被波魯帶歪之後，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趕緊，先把人抓回來我們在想怎麼辦吧，不然接下來天天都得剿匪！”
等到他們離開，三人走上炮壘，看着這血腥的戰場。老兵們帶着年輕人正在打掃戰場，給重傷垂死的熊地精和食人魔補刀，有氣無力的哭喊聲在之前是枯黃，如今呈現出可怕的紅色的草地上回蕩，前方靠近側翼炮壘的地方還有一個巨大的深坑。
“還真的踩上去了啊……”
朱伊薇發出了嘆息。
“就響了這麼一個，其他幾個還得挖出來。這個9聯裝的重量設的太高了，就巨人踩動了，其他的踩過去都沒響。定向地雷倒是炸的效果很不錯，以後可以多做點。”
“你那個也就只有巨人踩上去值！就算打不出去，也不能把9個裝在一起吧！加上焊工和架子，也不便宜了，就炸個食人魔太浪費了！你說你是不是喪心病狂。看看現在這個坑，那個巨人呢，都回歸自然了吧？炸的都找不着了！你這都是什麼毛病，整天的害怕威力不足。”
朱伊薇指着大坑取笑了波魯一番。
“那我不是怕巨人特別硬炸不動嗎？萬一踩到了沒炸死，或者沒踩到，那怎麼辦？”
兩人沉默了一下，一起嘆了一口氣。
“如果有法師，就靠法術來炸，沒有法爺就佈置陷阱，要是不踩陷阱呢，就只能跑了。跑也不太容易跑掉，就只能拼命了。扛得過去就活，扛不過去就死。火巨人那身殼子，普通近戰就已經毫無辦法了。”
“只有近戰的話，最少也要到貝克朗的實力，最好能和萊昂納多一個水平，靠遊走想辦法繞死他。所以你的加農炮能打穿火巨人的盔甲，已經算得上利器了。近戰體型大就是可以爲所欲爲。”
波魯有點傻眼，不是有傳統技術嗎？怎麼聽你們的口氣外頭基本上就沒有？
“你見過魔像嗎？”
“沒有，我只——沒有見過。”
動畫和電影裡見過的各種蘿蔔那不能算數。
“那這麼說吧，這東西算是傳統尖端技術——除了法師們就我們能造。但是太貴了，現在法師們也不造鋼魔像了。他們更喜歡召喚元素生物，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用保養，死了也不心疼，材料成本也比魔像低，雖然是個一次性的東西，需要的時候經常來不及，但是用起來輕鬆多了。”
“畢竟這麼大一塊鋼，放在以前，不，就說一年前，不算魔法材料的價錢，都貴得要命。最關鍵的是沒有——誰也不能讓你把一年的鐵產量全買光了對不對？然後塑個形還累得死去活來。”
“再加上連塑形帶附魔，你知道要多少錢嗎？最低配成本8萬金幣。配備一下武器，提升一下性能，調整到好用，15萬起步。要是再加點別的什麼法術效果，上不封頂的！你覺得靠收稅過日子供一套鎧甲都難的地方能有嗎？又有幾個領地能配得起？能維護的起？”
這個價錢讓波魯大吃一驚。戰鬥消耗品，搞出這個價錢誰受的了？
這魔像的價值，聽着跟買了個魔法塔一樣，是個不動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