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從王都來的信使到了,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宣讀了由國王和軍部共同簽署的命令——這意味着這封命令在上層達成一致,完全合法,擁有無可指摘的效力。
“……鑑於敵情不明,補給困難,命令第五騎士團同第三步兵團,第四步兵團調防紅山,不得冒進。並同第七騎士團,堅守紅山。”
伊德里克還沒有聽完就已經怒髮衝冠,他第一時間提出了質疑!
“爲什麼不讓我們回去!?”
“注意你的態度,伊德里克團長,這是來自軍部的意見,國王簽署同意,不管你有什麼意見都應當執行這一命令!”
信使抖了抖手裡的信箋:“至於爲什麼,上面不是都說了嗎,敵情不明,補給困難,這樣你也要去嗎?”
萊昂納多默默走上前去接過了命令,簽署了回執。而伊德里克卻拒絕簽署,他一言不發,梗着脖子走了出去。
信使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又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紅山管轄在嗎,還有你的命令。”
“還有我的?”波魯聽到這裡心中一緊:“我在。”
“失地難民衣食無着,責成紅山應做好收容難民的工作。物資將於近日從國庫下發。”
他接過命令,又是開心又是難受:“我只是來看個熱鬧,沒想到還把自己也捲進去了。還好不是什麼難以執行的命令。”
大量難民又是好事又是壞事。大量人口涌入會帶來一系列問題,而隨之而來的,則是大量的勞動力。並且是質量很高的人力資源,身體不好和老弱病殘,很難熬過這小几百公里的路途來到這裡。
雖然有些無情,但是波魯也並沒有能力更多地救援他們。
等到信使離開之後,萊昂納多卻苦笑起來:“這命令有坑啊!兩個互不統屬的騎士團堅守一個地方,卻不指派一個夠分量的人來指揮,這遲早得打起來!都這會兒了還不忘記跟國王做對呢?”
“這難民有多少人啊,我啥都不知道這怎麼安排?”
“你這個問題恐怕沒有人知道答案。”
波魯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我先做三個能容納一萬人牀位的吧。按三萬人算,看這個情況波及這麼大,攻勢得到遏制之前,搞不好整個巴什科爾託都會被打爛,也不知道能跑掉多少。”
梗着脖子黑着臉離開的伊德里克回到了軍營,他憋着一口氣,對着軍營前的木樁一頓狂轟濫炸,生生把木樁砸成了一片碎渣。
他抹了抹臉,看了看周圍圍上來的騎士們,大喊一聲:“他們不肯去!我們自己去!”
縈繞着低氣壓的營地裡彷彿油鍋裡灑進了一滴涼水,騎士們壓抑的情緒頓時被點燃了:“對!至少我們不能就這麼什麼都不做!”
“就算光我們打不回來,多少要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救到人!”
毫無疑問,作爲自主度極大的封建騎士團,王都的命令對騎士團來說不過是一個建議,嚴格的戰術紀律是不可能存在的。
願意聽話自然最好,真要是不聽,對後勤不依賴王都的騎士團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尤其是來自王都的對頭,巴什科爾託的騎士團,他們因爲家族所在的城市被襲擊,如今各個都紅了眼。恨不得立即打回去。
本來都做好了開戰的心裡準備,如今既然敢於拒絕在命令上籤署,那麼他們自然也不會把禁止出擊的命令放在心上。
然而趨於瘋狂的伊德里克尚存一絲殘酷的理智:“所有的侍從!二級以下的騎士!全部留下!你們的實力不夠,去了沒有用!!我帶着高級的出發,萬一不行我們還能撤回來!”
很快,臉上帶着淚痕的低級騎士們看着他們一行100多人,穿着盔甲,騎着戰馬,逆着逃難的人流,朝着巴什科爾託的方向行去了,他們的背影就這麼漸漸的融進了地平線之中,再也看不見了。
在整個巴什科爾託的領地上,大量的難民拖家帶口朝着王都方向逃難而來,納茲瓦大軍瞬間打下了巴什科爾託這樣配有魔法塔的城市,他們的軍事實力讓所有人爲之顫慄——再加上他們可怕的名聲:抓奴隸和吃人,周圍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毫不猶豫就準備逃跑。
然而納茲瓦人全然不在乎,他們甚至連從城門涌出的難民都沒有興趣追逐,高大的巨人軍官帶着軍隊朝着那些巨大的倉庫奔去。雜貨倉庫雖然空曠,然而大宗貨物卻不是說蕭條就清空的。
比如曾經買給納茲瓦的短刀,雖然拿在大個子的手裡,如同一把水果刀,但是他們依然把倉庫裡堆積的武器瓜分一空,材料倉庫,糧倉,都是他們的襲擊重點。
等到他們搶光了倉庫,大隊大隊的奴隸就被食人魔從已經變成廢墟的熱馬那扎關口帶了進來,開始如同螞蟻搬運食物一般運輸這些繳獲的物資。
一個身上有着幾道新鮮傷口的女性雲巨人穿着奇怪的鍊甲,外面罩着白色的罩袍,盤坐在巴什科爾託曾經的魔法塔旁邊,用力的用手裡足有水缸大小的釘頭錘刨着魔法塔的廢墟。
一大塊秘銀從塔基的某個部件上被挖了下來:“哈!又挖到一塊,這地方可真富!留給你們還不如讓我們用,給你們也打不死蟲子,有法師塔還死的這麼快,廢物。喲,這是什麼!水晶!”
她舉起水晶對着火光比劃了一下,這塊完美無暇的水晶暗紅的火光照的如同一塊凝結的鮮血。她把水晶在罩袍上擦了擦,喜滋滋的塞進了身後的皮袋裡,挖的更用力了。
雖然第六步兵團爲了保衛家園進行了勇敢的作戰,但倉猝接戰缺少組織,也沒有足夠超凡配置的他們如同陽光下的冰塊一樣消融了。畢竟小孩子再強壯,在具有類法術能力的巨石強森面前也顯得毫無意義。
入城的道路上到處都是深可沒腳的巨大刀痕,噴濺狀的黑色痕跡,還有零碎的可疑部件。凝固的黑乎乎巨大腳印到處都是。戰死的戰士們身上的盔甲武器被剝下來蒐集到一起,堆成了半座小山。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已經死了,大量的人類被俘虜,巨人對人類的地位毫無興趣,美醜對他們也毫無意義。這些俘虜,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羣工具人。
兇狠的食人魔提着有人類大腿粗細的狼牙棒,用噴着臭氣的嘴嘶吼:”你們,奴隸!收集材料,否則,死!“
所有的戰俘和奴隸都被動員起來。在全城大肆搜刮材料——從莊園裡的魔法水晶燈到魔法塔裡的能量核心,有殺錯沒有放過。所有的建築都被夷爲平地,拆下鐵器。和魔法材料一起被收集起來,送往納茲瓦。
這座商業都市曾經是那麼的富有,以至於巨人們沉迷在巴什科爾託的屍體上啃食,對周圍的小城鎮表現出一種不怎麼感興趣的態度,這給了周邊城鎮的人們逃生的機會。
而此時,熊地精們在倉庫區的河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作坊,這引起了一個霜巨人軍官的興趣。
“這是什麼東西?”
霜巨人點了點那個看起來只有他牀鋪大小的小船。這東西引起他的興趣還全虧了上面使用了大量的魔法材料。
一個穿着煉金術士長袍的人被他提在手上,這個因爲第一時間就被突襲倉庫區,結果被困在作坊裡的倒黴的小煉金術士嚇得兩股戰戰:“這,這是我們總管制造的貨船,得,得靠這個把水晶運過來!”
“什麼?運過來?這裡只有倉庫,沒有礦?礦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