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斯！凱斯！鋼板又沒有了！不是，大白天的你怎麼在睡覺啊！”
一個工人推了推裹着衣服，躺在小牀上呼呼大睡的凱斯。凱斯的眼皮動了一下，等他看清來人是誰之後，又合在了一起。
來人乾脆拍了拍他的臉：“快醒醒！沒有鋼板了！”
凱斯終於躺不下去了，他帶着一臉的疲憊，睜開眼睛半坐了起來。
“四哥你幹嗎？讓我再睡會不行麼？”
“沒有鋼板了！船廠你還管不管了，一出去就是好多天不見人影，你知不知道每天送來的材料，最多隻夠我們做半天！”
“昨天我回來的時候，不是看到送鋼板的拖拉機了嗎？”
“就來一車！每天都是一車！往船上面一鋪，能頂得什麼事？每天就能鋪這麼一兩米，你不着急嗎？”
“放心，很快就要有無窮無盡的鋼板送下來了，你們還是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清淨吧！”
“很快？這個很快要多久，要是時間再長點，說不定我們這條船就這麼一點點湊出來了！”
“就這幾天，就這幾天！沒弄好我也回不來！”
凱斯擺了擺手，又倒回了牀上：“行了行了，沒幾天了，我再睡會。”
被凱斯叫做四哥的工人這時候倒是不着急了，但是他也沒走，反而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在牀邊上坐了下來：“無窮無盡的鋼板？我可不信！”
他說完這句話卻猶豫了一下，彷彿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起碼最近我不覺得能有那麼多的鋼板。”
“能有！很快就能有了！”
“看你累成這個樣子，又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你這些天是去做什麼東西了嗎？”
一看這個架勢，凱斯還不知道自己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在想什麼？他嘆了口氣爬了起來：“是啊，算了，反正過幾天你們也就都知道了，我先告訴你吧。”
“車里雅賓斯克郊外，現在正在……”
他一邊跟四哥說着，腦海裡一邊又浮現出那個讓他如此疲憊，花費了巨大精力參與建設的巨大設施——他也說不準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機械——那些龐大，可怕，轟隆作響的場景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凱斯也記不清到底是多少天前了，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工作徹底摧毀了他的時間感。然而他現在仍然清晰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沙盤的那一天。
擺着模型的長條桌旁，有點畏縮的凱斯看着葛奧拉十分自然的首先發問，問的卻是不相干的問題：“小總管，你的新名字想好了嗎？”
“沒有，想個名字太難了，別跟我一樣跑題，趕緊繞回來說正事！你們大概也都知道了，今天我們來分配一下任務。”
波魯從桌子下提出來一個箱子，箱子裡滿滿的插滿了皮筒：“都聽好了！我先告訴你們這個箱子是什麼，待會兒你們每個人我都會發，箱子不能弄混，每個人的箱子是不一樣的！這個箱子裡面裝的是這次的任務需求單！這次的生產任務太多太亂了，靠臨時想到什麼佈置什麼肯定是不行了！”
“所以我們做好了這次的需求清單！我檢查過很多次了，應該沒有遺漏，但是如果你們發現有問題，一定，一定要快速告訴我！這張單子是有時效性的！”
“啥？”
凱斯完全不明白波魯所指的時效性指的是什麼。他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應該現在就提出問題還是等會後再去詢問別人。他正在猶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把他從迷惑中解救出來。
“什麼是時效性？”
又是葛奧拉提出了問題。
“簡單點講，這張單子上的生產任務，安排的完成時間是有下一個任務在等待的，比如我安排葛奧拉鑄一個什麼東西，他生產完成的時候，史密斯的時間表上是等着這個部件進行下一步工作的！或者是其他人時間表上在等待這個部件組裝！做好了趕緊交單！
收到的時候要籤回執，籤兩份，一份你們自己留着，一份送到小艾琳那裡，這些過程要認真做，不然我掌握不了工程進度！一旦延遲，那就是全線延遲！所以千萬不要自作主張調換生產順序，有疑問可以來跟我講！”
波魯上身前傾，用手指關節敲着桌子！
“好了，我告訴你們任務箱裝了些什麼，你們注意看！”
他從箱子裡抽出來一根皮筒舉在空中：“在這個蓋子上有着繩結的皮筒裡，我和小艾琳已經把所有的需求，注意，是所有的必須需求，可能有一些零碎的遺漏還需要補充！按照時間順序列好了，這個單子，就在這個蓋子的皮筒裡。”
“其他的皮筒上都是數字，你們按照數字順序和清單對照，製造的圖紙和順序都在皮筒裡！時間比較緊，圖紙不是特別詳細，有問題的時候記得千萬來找我，不要蒙着眼試圖矇混過去！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會影響到後面所有環節的！”
“抱歉我來遲了！”
門外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小艾琳抱着幾個皮箱，噔噔噔噔跑了進來，她頂着碩大的黑眼圈，臉色有點差。進來之後，她把皮箱放在了長桌上，看了波魯。得到肯定之後，就低着頭把這些加起來足有半個她高的箱子發給對應的人。等發完箱子之後，她站到牆邊，輕輕揉着自己的手腕。
“你們都看看自己的繩結清單！”
趁着大家趕緊低頭找清單的時候，波魯偏過頭對小艾琳小聲說：“幸苦你了，去休息吧，這幾天應該都沒有工作，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再次面向會議桌：“好了，你們拿着自己的清單，我這裡有一份總表，我們按照總表的順序，從基礎開始我們來過一邊！”
“首先我們從地基開始！”
漫長的會議進行了很久，從白天一直開到了晚上，波魯站在已經拆散的模型前，雖然小艾琳最後還是沒有離開，中途進來給大家添了幾次水，但是從早說到晚，他嗓子都已經嘶啞了，長時間的講解和緊張讓他感到極度的疲憊，要不是趁着上廁所的機會使用了精力補充，他早就撐不住了。
“真累啊！”
他在心裡想。
漫長的總單快要到了盡頭，看着桌子兩旁的人都已經聽的眼神發直，一副無法再堅持下去的樣子，他深深的呼了口氣。
看來這些匠人出身的人已經無法再接受更多的信息了。清單上只剩下最後的裝配，他鬆了口氣，終於要講完了！算了，今天就到這裡吧，看樣子再講下去他們也記不住，可能連印象都不會有了！
他拍了拍桌子！
“你們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
這些已經坐都坐不直的人們發出了口齒不清的迴應。
“我強調一下，每天的進度報告一定要交給我！誰延遲了一定要準確彙報！彙報給我我可以給你們調配一下時間，但是一定不能夠減少工序來趕工！這些設備偷工減料的話，質量出了問題，是要死人的！”
波魯再次把桌子拍的框框響！把昏昏沉沉的與會者們從半昏迷的狀態中驚醒！這些人的狀態讓他很擔心。自己講了那麼多，他們現在還記得多少？他總算明白爲什麼以前當社畜的時候，領導開會總是要強調強調再強調了！
他只好再補充了一句：
“總之，有問題，別猶豫，來找我！”
“凱斯，你這幾天就別去船廠了，動力部分就在鎮子上生產，運上來太麻煩了。你……就去拖拉機廠，人手不夠去找史密斯讓他給你調配，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明天開始按單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