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孟勝樂交代完,我低頭沉默半晌後,又使他手機撥通楊晨的號碼。
電話“嘟嘟..”響了幾聲後,那邊傳來楊晨清朗的聲音:“喂您好,新世界美食廣場,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一聽他熟練的語調,我估摸着這兩天肯定沒少說同樣的話,隨即捏着鼻頭打趣他:“我想包場,大概三千來人,有地方沒?”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楊晨耐着性子道:“朋友,我這會兒挺忙的,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先撂了。”
我禁不住樂出聲來,這要換做以前,以他的暴脾氣早就破口大罵了,看來這陣子他成熟很多,頓時咧嘴笑道:“哈哈,傻籃子不錯哦,哥給你打6個call。”
楊晨不耐煩的出聲:“都挺忙的,朋友別調涮我,有需要訂餐的話,再給我聯繫吧。”
我扯着嗓門笑罵:“誒臥槽你大爺,連老子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你這個CEO是準備下野了吧。”
“你是..日尼妹夫!”楊晨的聲調驟然提高,隨即又壓低很多:“你在哪呢?奶奶個腿兒的,這麼多天咋都不知道來個電話。”
“先不嘮這個。”我搪塞一句後,問他:“上次讓你去建設路垃圾桶取的東西還在你手上沒有?”
楊晨聲音特別小的說:“在,你又要幹啥?郎,咱別鬧了行不?現在你還掛着網上在逃呢,非得給自己玩成A級通緝犯,你才罷休啊?”
我半真半假的說:“放心,我肯定不闖禍,就是嚇唬嚇唬人,待會我讓朋友聯繫你,你把東西給他就完事,別問他,我的任何消息,他肯定不知道,你問多了,反而容易把我暴露,明白不?”
楊晨沉寂片刻後又問:“你給我交個底,你現在到底在哪?”
我想了想後騙他:“沒出省,不過離家也挺遠的,就這樣吧,等我穩定下來,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楊晨不是沒分寸的人,也沒繼續較真,嘆了口氣說:“行吧,有啥事擺弄不明白,記得給我打電話,你自己多照顧自己,昨天我去家裡了,告訴你爸你到外地出差,得很久才能回來。”
我皺了皺眉頭問:“警察沒上家裡找?”
楊晨迷惑的說:“我也挺奇怪的,你明明上網了,但警察沒去過家裡,對了..小影不知道跑哪去了,媚兒和含含給她打電話都不接,你要是方便的話,給她打個電話,她最近精神挺恍惚的。”
“好。”我沒多說任何,直接掛斷電話。
然後看向孟勝樂說:“我朋友肯定得問你我的情況,到我們縣城後,你裝聾啞人吧,給這個號碼發短信,問你啥都別吭聲,實在覺得不耐煩了,就告訴他咱在省會石市,懂啥意思不?”
孟勝樂連連點頭應承:“放心,裝瘋賣傻我在行,朗哥我能問問你到底讓我回去拿啥不?”
“護身符。”我似笑非笑的說:“你現在就出發吧,記得不要廢話,拿到東西馬上回來和瘋子碰頭,我的小命全攥你手上。”
“妥妥滴!”孟勝樂比劃個OK的手勢道:“我是聾啞人。”
等他走後,李俊峰遞給我一支菸問:“到底拿什麼東西?”
我面色驟然放冷道:“噴子,嘣侯瘸子那把。”
李俊峰面色嚴肅的說:“這麼重要的東西你讓他拿,合適不?”
我舔了舔嘴上的幹皮道:“所以我不告訴他具體拿的啥,楊晨不傻,指定會把噴子包裹的嚴嚴實實,晚上我去跟高大海碰面,十分鐘以後,不管能不能談妥,你必須衝進去帶我走。”
李俊峰毫不猶豫的開口:“你把寶全押我身上了,我肯定不帶讓你輸的。”
我盯盯注視他幾秒鐘後,起身朝他伸出手說:“吃口東西去吧,省的晚上再把我嚇吐了,我這人一緊張就容易乾嘔。”
他背靠牆壁同樣眯眼看我幾秒鐘後,緩緩把手舉起來,我握着他的手直接薅了起來。
這一握,我們心裡都明白徹底握掉過去的芥蒂仇恨,握出個共同的嶄新未來。
這一刻,我和他算是真真正正的站在同一條戰壕。
從衚衕裡偷摸溜達出來,他瘸着腿問我:“想吃點啥?我兜裡還剩下不到六十塊錢。”
我想起來昨天孟勝樂領我去的羊湯館,笑呵呵的說:“咱上不夜城喝羊湯去吧。”
半個多小時後,我們來到不夜城街口的羊湯館,還是昨天那個位置,我和李俊峰面對面而坐,他扭頭看向不夜城呢喃:“市裡真正玩的不錯的,基本上都在這條街有酒吧,過去侯爺也想整一間,沒挑着合適的。”
我眨巴兩下眼睛問他:“你對侯瘸子是種什麼樣的感情?我聽皇上說,你跟他混是爲了替你爸還賬。”
“嗯。”李俊峰沉悶的點點腦袋,吐了口濁氣說:“剛開始我其實也挺膈應他的,但相處一年多後,發現他這個人雖然表面上招人恨的,可實際上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壞,他會給希望小學捐款,會給廟宇的佛像鍍金身,對我也算不錯。”
我認同的點點腦袋笑道:“眼緣很重要。”
再壞的人肯定也有自己親近的人,再好的人絕對也有人背後罵,劉備仁義,也有人討厭;曹操狡詐,也有人跟隨,況且人本身就是個矛盾的結合體,根本沒辦法用單純的“好”和“壞”去區分。
李俊峰笑了笑後說:“咱倆算有眼緣不?”
我打趣的笑罵:“快拉倒吧,我對你只有眼屎。”
閒扯幾句後,李俊峰表情凝重的說:“等站穩腳跟,我尋思咱其實可以整個棋牌室,賭檔絕對是玩社會來錢最快的路子。”
我搖搖頭說:“黃賭毒再來錢,終究是踩在法律邊緣蹦躂,搞不好就有可能跟侯瘸子似的跑路,如果是我的,我肯定選擇幹正規買賣,來錢雖然慢,可勝在穩定。”
李俊峰歪着腦袋問:“你有啥好想法?”
我指了指不夜城前面的空地笑着說:“看見街口那片空地沒?昨晚上我和樂子從那兒掙了差不多一千多塊錢,那地方如果拿下來改個停車場,一年肯定不少撈錢。”
李俊峰扭頭觀察半晌後輕聲說:“不是我潑你冷水,地理環境那麼特殊,能看到商機的絕對不止你一個,可爲啥一直沒人立起杆,我估摸着不是光有錢就能搞定的。”
我苦笑着搓了搓後腦勺說:“是啊,所以我就是單純想想。”
我倆從下午一直磨到天黑,好在有孟勝樂的關係,羊湯館老闆對我們並不反感,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閒嘮會兒,直至晚上七點多,李俊峰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嗯哈”接了幾句後,繃着臉衝我說:“高大海催咱們過去談談。”
我揉搓兩下太陽穴說:“問問樂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李俊峰給孟勝樂又打了一通電話,幾秒鐘後低聲說:“東西已經拿到了,他在高速路上,最多再有二十分鐘能進市裡。”
我伸了個懶腰,竭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是特別緊張的喃喃:“走吧,赴宴去!”
回到孟勝樂他家附近,我們並沒有直接去“蜜桃髮廊”,而是貓在附近觀察情況。
髮廊門口停了三輛車,門口就幾個小年輕歪歪扭扭的站着,感覺那個高大海應該沒喊太多人。
這時候,李俊峰手機又響了,他翻了翻白眼嘟囔:“這逼有點急,又特麼打電話催了。”
我押口氣說:“不等了,我先過去,你跟樂子接上頭後,直接進來,哥們這條命可全綁你身上了。”
說罷話,我直接往出站。
“王朗。”李俊峰從我後面輕喊一聲。
“嗯?”我扭頭看向他。
他擠出一抹笑容,抻手在我胸口輕打一拳,聲音含糊的說:“小心點,跟你一塊搭夥挺有意思的,我還指望咱倆聯手一塊從市裡攪風搞雨呢。”
我齜牙笑了笑,同樣一拳輕懟他胸口點頭道:“必須的,你欠我倆嘴巴子,我肯定得還回來。”
從藏身的巷子裡走出來,我點燃一支菸,直不楞登的朝“蜜桃髮廊”邁步,路過一家壽衣店的時候,我怔了一怔,沉思幾秒鐘後,走進去買了兩沓冥幣。
蜜桃髮廊門口,六七個小夥見我橫衝直撞而來,一個傢伙皺着眉頭驅趕:“哥們,今晚上不營業,換地方玩吧。”
我搓了搓臉頰平靜的出聲:“我叫瘋子,找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