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爲,當一段感情裡只有一個人在負重前行,那麼這段感情也就沒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愛情如此,友情亦是如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楊晨對我的誤解變成了厭惡,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對我產生如此沖天的怨恨,我嘗試着去跟他溝通,可他好像根本沒有和我多聊一句的興趣。
錢龍氣的直跺腳:“草特麼得,以前大家合抽一支菸,同搶一瓶水,擠在一個被窩裡睡覺的時候,雷都劈不散,哭着喊着要在一塊混到老,現在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了,這他媽全開始作妖了,咋地!嫌生活過的太瀟灑啊!”
我苦笑着呢喃:“可能咱們都長大了吧。”
說完話,心裡禁不住顫抖一下,“長大”這兩個字是多麼孤獨啊,連偏旁部首都沒有。
“唉..”錢龍長嘆一口氣,氣呼呼的蹲下身子。
“沒啥,這玩意兒得有循序漸進的過程。”我拍了拍錢龍的肩膀安慰他:“興許他這段時間就是氣不順,過兩天就好了,都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兄弟,他還能真跟我絕交是咋地。”
錢龍埋怨的又瞪了我一眼嘟囔:“你也是,有啥就跟我們說唄,啥特麼都藏在心裡,理解的知道你是爲我們好,不理解的還以爲你準備賣了兄弟數錢玩。”
我笑呵呵的接茬:“我的鍋,回頭我背上幾根荊條子給你們請罪去,笑一笑唄皇上哥哥。”
“笑個毛線!”錢龍悶着腦袋點燃一支菸,吧唧嘴巴使勁嘬兩口問:“這次的事兒是咋回事啊?問波波半天他也不說,你們是不是又得罪什麼人了?”
我也從他兜裡摸出煙盒,叼起一支菸道:“我能搞定,你別操心了,你最近咋樣啊?還跟陸國康一塊整工程吶?”
錢龍搖搖頭說:“早不跟他一塊玩了,前幾天我認識倆家裡養大車的富二代,我們合夥弄了家小型的物流公司,他們負責出錢,我負責耍二百五,專門給圓通、中通那些快遞公司送件,倒是晨子最近跟陸國康走的特別近。”
我眨巴兩下眼睛問:“他倆是因爲啥事走得近?”
楊晨跟陸國康摻和到一起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前陣子李俊峰跟我說的清清楚楚,陸國康是孫馬克拿藥的上家,也就說明陸國康肯定整的特別大,我是真擔心楊晨誤入歧途了。
錢龍煩躁的踩滅菸蒂說:“好像是前兩天衛生局和城管的跑到美食廣場找麻煩,陸國康幫忙搞定的,具體咋回事,我特麼也不清楚,他現在有啥也不愛跟我說,上個禮拜他奶奶過生日,陸國康隨了八千八、張鵬隨了六千六,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咋搭上線的。”
我迷惑的問:“張鵬?這名聽到咋那麼耳熟呢。”
錢龍吐了口濁氣道:“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張鵬不就是侯瘸子手底下那個頭號馬仔嘛,侯瘸子跑路以後,他把老城區所有的棋牌室啥的都包了,我聽一個喜歡玩藥的朋友說,他場子裡現在公開賣藥,真不知道晨子到底想幹啥,一天天跟這幫人混一起。”
我摟着錢龍的肩膀叮囑:“我不在家,你沒事兒就多跟他走動走動,免得他心裡亂想,他一根筋兒,脾氣上來的時候,什麼天王老子也不鳥。”
人和人交往其實特別難以言表,距離太近,彼此都會覺得有束縛,距離太遠,互相之間又會變淡薄,這個尺度拿捏完全無跡可尋。
錢龍捏了捏鼻頭,表情認真的說:“不扯了,待會我喊媚兒閃人,有啥事你隨時給我打電話,別一天天瞎嘚瑟,咱不惹人,但也不能被誰欺負,誰要老騎着你脖子拉屎,十年以下的牢,老子還是蹲的起。”
我語重心長的握着他的手說:“皇上,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凡事得多替媚兒考慮,別特麼動不動就想着監獄、蹲號啥的傻事,你要真對那地方感興趣,回頭我安排倆在監獄當過號長的兄弟跟你嘮嘮裡面的黑暗。”
錢龍白了我一眼臭罵:“傻逼才特麼想蹲號,除了你和大傻晨,其他人跟我說話好使不?”
我倆說話的過程,孟勝樂急急忙忙的開車趕到醫院,跟我打了聲招呼後,就上樓去喊溫婷和江靜雅,寒暄幾分鐘後,錢龍也回病房去叫謝媚兒,爲了避免尷尬,我蹲在大廳外的陰影處沒動彈。
幾分鐘後,兩夥人說說笑笑一塊從樓上往下走,錢龍的性子大大咧咧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孟勝樂也是個隨和的人,況且大家都知道是一家人,所以溝通起來沒啥障礙。
看着他們他倆處的挺火熱,我懸着心也放下來了,深吸一口氣準備上樓給盧波波陪牀,這時候手機響了,看了眼是姜林的號碼,我趕忙接了起來:“咋樣了林哥?”
姜林簡練的回答:“那個叫小寧的傢伙還真跟張星宇見面了,倆人進了市中心的凱悅酒店,差不多倆小時多都沒出來,我估計今晚上應該在酒店住下了。”
“住酒店?”我嘴脣蠕動幾下,冷笑說:“不能讓他們睡得太安穩,待會你使公用電話打個110,就是凱悅酒店裡有人賣藥,我要讓張星宇草木皆兵,徹底慌神兒。”
姜林笑呵呵的罵了一句:“真雞八損。”
我這頭話還沒說完,孟勝樂的號碼打到了我手機上,迅速交代姜林幾句後,我趕忙接了起來,電話剛通,就聽見那邊一陣罵罵咧咧的吵吵聲,聽起來好像是他跟楊晨在互相罵街。
“咋回事啊?”我扯着嗓門問。
孟勝樂氣喘吁吁的低吼:“朗哥,你來趟醫院的停車場,草特麼得,你哥們有神經病吧,嘉順往後倒車,他故意往前開車,嘉順讓他先過,他又杵着不動,我笑呵呵的跟他說話,他張嘴就罵娘..”
“再特麼罵我一句,撕爛你的逼嘴!”
電話那頭傳來楊晨罵罵咧咧的吼叫,以及錢龍和幾個女孩的勸架。
我也沒顧上掛電話,拔腿就朝停車場跑去。
停車場裡,楊晨氣急敗壞的指着孟勝樂叫罵,孟勝樂嘴巴同樣沒閒着不依不饒的噴髒話,錢龍推着楊晨,阿義和另外一個小夥摟着孟勝樂,幾個女孩在旁邊不停的勸阻。
“你們這是幹啥呢?”我走過去,瞅着鬥雞似的倆人問。
楊晨漲紅着臉,指着跟阿義一塊勸架的另外一個小夥咒罵:“你小弟傻逼吧,不會開車就別出來丟人現眼,我給他讓開那麼寬的道,他不走,我剛想掉頭,他又倒車,操!”
我扭頭看向小夥問:“咋回事咋嘉順?”
這小夥叫王嘉順,前陣子店裡人手不夠,小濤從老家喊過來的兄弟,平常幹活什麼的特別機靈,而且人也實誠,雖然我沒跟他說過幾句話,但對他印象一直挺好的。
王嘉順特別委屈的皺了皺鼻子解釋:“朗哥,我尋思讓晨哥先走,所以就沒動彈,他不走,我才往後倒車的。”
楊晨情緒激動的扯着嗓門罵了一句:“你會尋思你麻痹,我剛纔按沒按喇叭?按完喇叭你爲啥還往後倒,眼瞎還是耳背?”
孟勝樂撥拉開阿義,噴着唾沫星子咆哮:“你他媽不會說人話是咋地,張嘴閉嘴就罵街,你啥時候按的喇叭?車子都倒一半了,你才按,車子卡中間,兩臺車都出不去,他再往前走走給你讓開道有錯嗎?”
楊晨也推開錢龍,梗着脖頸就推了孟勝樂胸口一把:“草泥馬,你咋那麼牛逼呢?再特麼罵我一句試試!”
“喂,都是郎朗的朋友,不至於真的。”溫婷生怕孟勝樂吃虧,趕忙湊過去勸架。
“你起開!”楊晨暴躁的拿胳膊胡掄一下溫婷,溫婷可能沒站穩,腳後跟往後一崴,坐在了地上,疼的“哎喲”一下捂住腳脖子,楊晨楞了一下,本來想伸手拉溫婷一把的,但是溫婷低着腦袋沒看見。
孟勝樂直接一把推開他,鼓着眼珠子,擡起腿就往楊晨的小腹踹了過去:“你馬勒戈壁,打我媳婦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