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噩耗
杜老太捂着自己的嘴，開始找牙。
這可了不得了，牙丟了可咋整啊。
村裡的老頭老太太掉了牙，都要仔仔細細的洗乾淨，放起來，等到自己百年以後，陪着自己一起進墳冢。
不然下輩子託生的時候，託生不全乎。
你要是少顆牙，閻王爺一生氣，可能就讓你下輩子少條腿，你說說，沒有腿的人是不是很可怕？
杜老太年紀大，本就眼花，此刻恨不得趴在地上找。
她貓着腰，鑽來鑽去，大家躲開她，就要擠別人。
擠着擠着，竟是把大隊長從人羣裡擠出去。
周勝利又氣又急，還不發脾氣，這不，急出了一腦門的汗。
他爬上牆頭，坐在牆頭上，“喂——聽我說，誰再不聽我說話，不聽我指揮的，每家少一隻小雞崽。”
王桂英哎了一聲，“不管她了。”
縮了縮脖子，“誰……誰怕你啊。”
他繼續出題，“下一個名字，張家寶，江建國，孫大明，李耀祖……”
“對啊對啊。”
周勝利板起臉，罕見的嚴肅，“來到咱們明月村生產大隊，就是明月村生產大隊的人，杜老嬸，你剛剛說的話，是破壞組織團結，是煽動性言論，看在你年紀大又是初犯的份上，這次我就不上報公社了，再有下一次讓我聽見，我非得上報公社不可，到時候定你一個罪名，這輩子都洗不乾淨！”
這一輪，村民們就做不了主了。
“勝利，俺們大字不識一個，你讓俺們看啥嘞？”
沒想到自己挖了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我不管那些事。”
周勝利宣佈下一輪是快速記憶。
有人說了，“不就是看看誰寫的好看嗎？咱們就當看年畫，覺得過眼就是好看唄。”
她不敢罵大隊長，但是她敢罵王桂英啊。
李狗栓，她不會寫，就畫了一條狗，拴在了門上。
還剩下四個人。
唸了足足一頁紙。
杜老太：“……”
他一本正經的念：“現如今，我們國家正處於發展階段，我們的任務就是搞好生產促發展……”
瞬間，安安靜靜，半分雜音都沒有。
杜老太指着江老四，“不是明月村土生土長的，就是外人，外人當不得記分員。”
上綱上線起來，大家都害怕了。
王桂英贊同的點點頭，“有老用了，你看他四嬸，就能當記分員，咱們就得對着黃土地出力。”
王桂英也是看不得自己家人受欺負，“對，咱們都是外人，你瞎咧咧啥呢？”
坐在牆頭上的江老四臉都黑了。
江老四嘲諷一笑，“你不也是嫁到明月村的，照你的說法，你也是外人了，既然是外人，明月村選記分員和你有什麼關係？”
張秀香看了一眼鄭招娣站過的位置，搖搖頭，“剛剛不是還在這裡？”
張秀香點點頭，“認字還是有用的。”
周勝利宣佈了這個消息，“經過兩輪的比賽，我宣佈，明月村生產大隊的新一任記分員，是李紅袖同志！”
“就是啊大隊長，那些字，它認得我，那我也不認得它啊。”
說完，她忽然發現鄭招娣不見了，“看見他二嬸了嗎？”
張玲玲朝着李紅袖投過去羨慕的目光，但是也真心實意的說道，“恭喜。”
又有人問了，啥是快速記憶啊？
“大隊長，你整這些虛的幹啥啊，你想讓誰當就讓誰當就是了。”
李耀祖也不會寫，就畫了一個墳堆子，墳堆子上畫了幾道光。
王桂英和張秀香說，“我跟着念都念不出來，別說寫了，他四嬸真厲害。”
“憑啥要選一個外人當記分員？我們家老四在公社念過初中，識文斷字，哪裡不如一個小娘們了？”
要不是之前她寫自己名字的時候寫的還算工整，周勝利真的以爲她是來搗亂的。
周勝利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差點噴出來，“給你們當家做主的機會，你們不要？你們這是頑固舊疾作祟，你們這是消極怠工，是不積極，是在爲祖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拆磚拆瓦。”
說着，周勝利從自己中山裝的兜兜裡掏出一個小本本，是去公社開會做的記錄。
這一輪，只有王家媳婦淘汰了。
王桂英哈哈大笑，“不怕你躲什麼啊？”
寫完以後，副隊長收了紙，用事先熬好的漿糊糊，把五個人的考卷貼在了大隊的牆上。
當下也不管是不是長輩了，“我江老四明媒正娶的媳婦，咋就是外人了？”
大傢伙還是挺有眼力見的，周勝利聲音便放輕了，“對，像看年畫一樣，看着橫平豎直，就是好字！”
周勝利不厭其煩的解釋說道，“春耕時候大家都忙，分秒必爭，自然不能浪費任意一點時間，所以這就要求咱們的記分員，寫字快，記得快，不浪費咱們的時間，接下來就難了，我快速的念出一段話，你們快速寫，不要求全部寫出來，對的最多的人，獲勝！”
杜老太罵罵咧咧，“你個糟老孃們，管你屁事，一張嘴跟腚眼子一樣，巴巴，不說人話只吐糞……”
還是周勝利和主任兩人一個字一個字摳着對出來的，是李紅袖的正確率最高。
王桂英總不能當着大傢伙罵回去，畢竟是晚輩，被人拿捏住了小辮子說她不尊老愛幼也不好。
剛剛找到牙的杜老太聽說她們家老四沒被選上，當即就跳腳了。
杜老太這才知道害怕了。
其他人應和道，“是是是。”
杜老太撒潑本事向來是明月村無人能敵的，“勝利，憑啥她一個外人當咱們大隊的記分員啊？”
李紅袖抿脣一笑，“謝謝。”
“杜老嬸。”周勝利也是無奈，每個大隊都有幾個不講理的，你咋說他們就是不聽，你還得哄着他們，“這是根據選拔結果選的，是極其公正，公開的。”
接下來就是村民們排隊去看。
一蹦三尺高。
周勝利心裡堪堪鬆了口氣，果然還是威脅到了自身利益，才管用！
罵也得沒人的時候罵。
她只是笑笑，心裡卻是盤算着什麼時候尋個什麼由頭和她打一仗。
李紅袖如願以償的當上了記分員。
然而，下學回來的小勇給暖寶帶來了一個噩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