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第二手術之後一個星期，腦組織水腫完全消退，複查MRI結果顯示讓楊平自己也感到震驚，原來的腫瘤影像居然縮小達到百分之五十，這種效果比原來的動物實驗還好，動物實驗最好的數據也比不上現在的臨牀數據。
如果不是實驗中出現腦組織水腫這個意外，這次實驗堪稱完美。看來動物實驗有時候跟真正的志願者實驗差距很大，人體與實驗豬在很多方面的不同，導致治療劑量、效果、副反應等等區別很大。
楊平認真分析這次實驗的不足之處，主要問題是對於劑量的掌握偏差太大，才導致這次實驗出現意外，如果將劑量控制得少很多，顱內的腫瘤細胞死亡速度沒有這麼快，那麼腦組織水腫的發展速度會慢很多，這樣思思就安全很多。
在人體內，對於不同的腫瘤，劑量與腫瘤細胞死亡的速度相關係，這是以後臨牀實驗面臨的一個大問題，需要仔細研究，精確地調整後期的用量。而且對於顱內腫瘤將開展更加複雜慎重的研究，以免發生類似的意外。這種腫瘤組織的水腫發生在其它部位可能後果相對沒有這麼嚴重，如果發生在顱內，會導致顱內壓增高，進而引起腦疝危及生命。
思思死裡逃生，但是獲得了一次新生，這次的治療不管效果怎麼樣，後續效果會不會持久，會不會反彈，但是至少可以讓病情一段時間的緩解，各處的腫瘤已經消退只有一半，這只是一次治療的結果，風險有點大，差點因爲腦疝丟命，但是效果也確實好。
接下來的複查結果簡直就是爽文的節奏，不管是MRI複查的影像圖片表現，還是各種繁雜的腫瘤標記物指標，一路往好轉的路上奔跑，腫瘤的影像一次比一次縮小，堪比通過特效技術手段拍攝的醫療廣告，各種腫瘤指標曲線比股票落得還快。
“這是成功了？”宋子墨被這些震撼之後，一副傻傻的樣子。
“啊——啊-——啊-——”
徐志良結巴半天沒說出一個字，這孩子不能激動，一激動就容易被話噎住，不知情的人估計想立刻上去給他海姆立克。
語言交流失敗之後，宋子墨和徐志良四目相對，然後同時轉頭看向楊平。
教授就是不一樣，此時依然鎮定自若，雙手抱在胸前，認真的觀看電子閱片屏幕上循環播放的圖片，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這氣場就是不一樣，教授就是教授，不然研究所怎麼稱呼爲主任、博士、老師的一大堆，而稱呼爲教授的只有楊教授。
“這是成功了嗎？數據沒問題吧？”宋子墨再次小心翼翼地問道。
徐志良用渴望眼神表示，自己也有同樣的問題，能夠用眼神表示的時候，一個字對徐志良來說都是多餘的。
前面是掛在牆壁上的電子閱片屏幕，楊平站在中間，左右是宋子墨和徐志良，以他們爲核心，已經裡裡外外圍了幾十個人，大家都在等楊平的回答。
雖然大家都知道，腫瘤現在基本上消失不見，腫瘤標記物指標也大幅度下降，大家還是希望從楊平口裡得到確認，畢竟這個結果有點太魔幻，大家一時難以接受，無法分辨真實與虛幻。
看完MRI圖片，楊平又轉身來到一臺電腦前坐下，他要再次瀏覽各種檢驗報告。
隨着楊平的轉移陣地，圍着他的人羣散開，待楊平坐下，人羣立即又聚集起來，形成從內到外的圈狀。
效果居然這麼好，超出意料，一針下去，腫瘤細胞已經死亡得差不多，最近的PET-CT影像圖片上已經只剩下零散的細小病竈，正常細胞沒有任何誤傷。
要是再來一針，會不會痊癒？這些零散的病竈也會消失不見。
不，不能這麼來計算，要是這麼簡單的計算，整個實驗就不用集合這麼多絕頂聰明的頭腦日夜研究，思思也不會差點爲實驗做出犧牲。
經過第一次治療，思思的免疫系統狀態已經與治療前完全不同，究竟是被削弱了，還是處於激活的應戰狀態，現在不得而知，需要對免疫系統的狀態進行深入的分析。
腫瘤細胞現在處於什麼狀態，對於這種治療方法是否有催生逃逸能力等等，都是未知數，需要進一步檢查。
但是至少可以確定，新型K病毒可以輕鬆地穿透腫瘤屏障，精準的鎖定腫瘤細胞，然後殺死它們，而且可以成功地穿透血腦屏障。這是世界上最有潛力的腫瘤治療方法，沒有之一。
如果等一切實驗分析結果出來後進行下一次治療，思思會不會錯過黃金治療窗口？黃金治療治療窗口在哪裡？是否需要第二次治療，是否能夠進行第二次治療？兩次治療之間需要等待多久？很多問題在楊平的腦海裡浮現。
現在不要冒險，應該保守一點，當初冒險是不得已爲之，是爲了救命，現在如果繼續冒險，很可能破壞現在的穩定狀態。
“新型K病毒的治療效果超出目前世界上所有腫瘤方法，我們從結構上對它可以進行定型，然後在治療方法上進一步研究，對劑量、副反應、療程、療程與療程的間隔時間等等，進一步做細化研究。”楊平終於說話。
這是成功了！
大家激動起來，相互擁抱，以示慶祝，這是大家無數個日夜的心血。
“什麼時候進行第二次治療，要不要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將最後的腫瘤病竈掃除乾淨？”陸小路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現在立即問道，他恨不得馬上進入第二個療程。
楊平搖搖頭：“不行，在第一次實驗的數據分析沒有完全透徹之前，不要冒然進入第二次實驗，很容易失控，我們步子放緩一點，該激進的時候，該保守的時候保守。”
“對，K病毒治療與腦組織水腫之間的關係這個問題擺在我們面前，我們沒有解決之前，冒然進入第二次實驗，萬一出現比這次更加嚴重的腦幹水腫，後果不堪設想。”宋子墨理會了楊平的思路。
唐順點點頭：“細胞研究是我們的強項，現在我們立即立項，將這個問題作爲我們實驗室的一個子課題進行研究，這個問題的基礎醫學原理研究清楚後，我們再進行第二次實驗把握要大很多。”
“臨牀試驗，我們必須慎之又慎，寧可慢一點，也不要隨意冒險。”楊平告訴大家。
——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一塊石頭，激起的浪花足夠動搖很多醫藥領域內資本大鱷的根基，他們在這個領域佈局數十年的投入將功虧一簣。“怎麼又是頭痛！”
“複查沒問題吧。”
“沒問題。”
“確認沒問題？“
“醫生這麼說的。”
“這是最新的情報，我們只能從外圍獲得一些情報，現在沒辦法從他們的核心圈獲得任何情報，他們成功研製了一種用腺病毒改造的生物製劑，可能對多種腫瘤擁有優良的療效，如果進入臨牀實用，目前絕大多數的藥物將被淘汰，包括我們儲備的絕大多數新藥技術還沒面世就被淘汰。”羅爾夫將一疊厚厚的資料遞過去。
裡高揚翻閱資料，已經無心看下去，因爲頭痛，他已經沒辦法安靜專注地閱讀。
“你說給我聽吧，我看到這些東西腦袋就痛。”
''他們已經進行過秘密臨牀實驗，而且開始公開招募志願者進行一期臨牀試驗，事情的進展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專家預測這東西要進入臨牀實驗，至少需要十五年時間，而且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可是他們居然這麼快進入臨牀。”羅爾夫氣得不行。
十五年？預測的差距真大呀。
“我們現在只能依靠藤原稚生獲取情報，我們派過去的人全部被他們攔住，沒有一個人可以進入他們的內部，連外圍也困難。”羅爾夫爲難地說。
“那些專家不是說這項技術還處於PPT階段嗎？還要十五年纔有可能進入臨牀，現在才幾個月，怎麼突然就獲得進入臨牀的消息？這些人的話能夠相信嗎？”裡高揚氣憤地說。
“我也始料未及？”
“我們要不要執行B計劃？“裡高揚問道。
他現在心裡很猶豫，如果繼續這麼下去，他們遲早被楊平埋葬，但是如果真的執行B計劃，從他個人來說，他還是很害怕，因爲最近他的頭痛越來越明顯，雖然每次複查沒有問題，但是他真的害怕復發，如果復發，恐怕沒有人再給他治療，誰不怕死呢。
可是如果繼續他這麼玩下去，整個BG公司百年基業可能真的毀於一旦。
羅爾夫搖搖頭：“不能！”
“爲什麼？”
“藤原稚生唯一的內線已經弄到確定的情報，他手裡擁有大批可以繞過我們的核心專利的技術，這些技術可以平替我們的絕大多數核心產品，他已經立下遺囑，如果他在一百歲之前去世，這些技術資料將會自動散佈整個互聯網，任何人可以隨意獲取。”
“一百歲？你是說，他的百歲遺囑是真的？不是傳言。”裡高揚覺得這事很幽默，但是又一點也不幽默。
“是真的！這個線人內線功地偷到一份資料，我們將資料進行了研究，如果地球上任何一家制藥廠得到這份資料，可以製造出可以平替我們目前一個暢銷產品的廉價藥物，效果會比我們好，價格只有我們的十分之一。所以，他的百歲遺囑是真的，我以前也有懷疑是他虛張聲勢，不過從這份偷出來的情報來看，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如果保持現狀，我們還有一定的時間來應對，最壞的結果是失去部分市場，如果執行B計劃，我們將瞬間坍塌，這一點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真是一個天才，可惜不能爲我們服務，真是可惜，爲什麼會這樣？”
“他的確是一個天才，我們所有的科學家的大腦聚合在一起也比不上他，我很不明白，爲什麼他不能爲我們服務，我的條件可以無限拔高，金錢、聲譽、地位、美女，要什麼我們給什麼，沒有我們BG公司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他完全對這些沒有興趣。”
“那就執行C計劃，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他總是有弱點的。”
“不行，先不說他們現在有嚴密的安保，他同樣存在一份秘密文件，只要他的家人出現任何意外，他將釋放這些資料，依據不同程度釋放不同量的資料。”
“真的？”
“有一次他家人從樓梯上跌倒滾落，嚴重扭傷腰部，一份資料被釋放出去，我們一個產品被平替，股價瘋狂下跌，所以這不是傳言，也不是恐嚇，他真有這個實力，據說他不這樣做，只是不想破壞目前整個世界的醫藥格局而已，一旦格局被破壞，整個創新體系會被破壞，醫藥行業會亂套，嚴重影響醫藥領域的創新能力。”
“看來，我們的B計劃，C計劃都無效了，只能鎖在保險櫃裡，只能強行推行A計劃，爭取能夠拿到一些合作？”
“沒錯，因爲他無意摧毀現有醫藥體系，至少現在沒有這個意圖，他深知這樣做的惡劣後果，所以我們也不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去逼他來摧毀我們。現在事情很簡單，與他爲敵到底，我們可能被毀滅，最後獲利的是別人，而將關係限制在商業競爭範圍內，我們最多增加一個巨型對手，兩者比較，顯然後者更加符合我們的利益，這是我們集團總部戰略專家研究的結果，最後給出的意見是-——在商業競爭範圍內儘量爭取一些合作。”
裡高揚揉了揉太陽穴：“這是一個理性而富有遠見的建議，我不想讓公司毀滅，何況我們是否有能力做到消滅對手還是未知數，冒着被毀滅的風險去做一件沒有把握的事情，最後躲在暗處開懷大笑的是我們其它對手，看來，我不得不妥協，與他共處，迎接這些挑戰，用談判博弈來解決問題。”
“非常正確，冷靜即妥協，將鬥爭限制在商業範圍內，不再做升級，這纔是最佳選擇，這是BG公司利益最大化的選擇，因爲我們遇上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對手，他的強大已經超出我們的想象，而且他的思考方式讓人捉摸不透。”
“好吧，我接受這個建議，看來我現在需要將複查的影像圖片交給楊教授去看。”裡高揚的手指從來沒有離開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