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才方覺自己戳到了江唸白的痛處,他微怔。
看向江唸白,充滿歉意道,“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
“沒事”江唸白笑意勉強,“雖說母親死了這麼多年,但我心底終究釋懷不了。”
她不能想起穆青,一想起穆青,江唸白就忍不住對江城天的埋怨和憎恨。
這個人太無情了些,母親對他有多好,有多愛他,自己這個當女兒的也都是看在眼底的,只是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母親竟無半分情愛。
生生劈開了那灼熱的真心,還嫌髒,踢遠了些。
當初母親還懷着孕,她也滿懷欣喜以爲能夠有個弟弟。
結果孩子都沒來得及出生就一屍兩命,孩子死了,母親也死了。
小小年紀的她,孤身一人在醫院裡守着那具冷冰冰的屍體。
害死母親的人分明就是江城天養在外邊的那個小三兒,可江城天非但不知道愧疚,還將安妍堂而皇之的帶回了家門。
她也是從那兒開始跟江城天徹底鬧掰了,父女之間起了嫌隙,再也回不到從前。
以前江唸白還總渴望着父愛,可是母親死後,她纔對江城天徹底沒了期待。
那個男人,對母親都能這麼絕情,還能奢望他對自己有幾分父女親情在?
江唸白也很混亂,她總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來當初的事,可是現在江城天死裡逃生後,好不容易纔回到自己身邊,她又覺得矛盾。
江城天會肯對她親切有加,會和藹可親的跟自己說話,一如當初江城天對待安妍那樣。
“釋懷不了,那就不要逼着自己放下。”陸遲年擡手摸了摸她發頂,如墨濃黑,如綢緞般順滑,“有些事銘記於心,只會逼着你不斷向前,成爲促進你變得更好的動力。”
“只是過去了終究是過去了,你也不能總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希望你能夠向前看,至少現在你不是孤身一人,還有我陪着你。”
“那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你都會這麼陪着我嗎?”
“會,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好彌補他當初給江唸白的傷害。
江唸白嗯了一聲,十分自然的靠着他肩膀。
他們坐的自然是頭等艙,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江唸白畢竟有不小的名氣,不排除有空姐看到會忍不住拍照,或者來要簽名之類的事。
陸遲年都是冷着臉說讓她們將照片刪了,而且不準再來打擾她們。
如果這次他們出遊的事泄露的半分,這班客機上的人估計都要失業了。
他話說的這麼絕,那些原本還蠢蠢欲動着的人也不敢上前來自討沒趣了。
倒是江唸白笑得開懷,“你做什麼這麼嚴肅?弄得別人都怕了你了。”
“如果不這麼做,她們會更加變本加厲,到時候會要求跟你合影,說不定我們出遊的事會被無意泄露出去。”
陸遲年說,“我是無所謂,只是不希望你受到牽連。”
“萬一被有心人利用,編排些有的沒的的緋聞來中傷你,你豈不是得不償失?”
“是是是,你說得對!”江念
白無語道,“我不過說了一句而已,你就得說上十幾句來堵我的嘴,哪有這麼霸道的人。”
“倒是有個法子不那麼霸道”
“什麼?”江唸白狐疑的看着他。
冷不防,他低下頭,親了她脣瓣一下。
他低笑出聲,“要是嫌我說話煩,那我也可以以這種方式來閉嘴。”
“流氓!”江唸白紅着臉扭過了頭去,視線透過那小小的窗子看向那薄雲縹緲的天空,心思愈發澄澈,脣角忍不住向上翹起。
他們是下午到的,一下飛機,陸遲年先是給陸家的人回了個電話,說清楚了自己和江唸白去旅行的事。
然後準備帶江唸白出去逛逛,順便吃晚飯。
江唸白不肯,她一向都是懶癌患者,有的吃有的住就行了,她能在房間內住一個多星期不出門,甚至是幾個月。
她不肯走,陸遲年也就不逼着她出門了,只能陪着她一起在酒店裡窩着。
他算是見識到了江唸白究竟有多懶了,她幾乎是能不動就不動,能不起牀就絕對不起牀,連吃飯都是在牀邊吃,不肯跟他下樓去餐廳。
“你這麼懶惰下去,我看遲早有一天得胖成個球。”
“難不成我胖了,你就不要我了?胖了又怎樣?我樂意!”江唸白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驕傲的揚起了下巴。
陸遲年輕笑出聲,“好好好,你開心就好。”
“別說胖成球,你就算是胖的不能自理了,我也不會拋棄你。”
“嘖,這還差不多”江唸白格外嫌棄的睨了他一眼。
因爲江唸白的關係,他們在國內滯留的這一夜,一直都窩在酒店房間裡,沒有出半步門。
江唸白早早的就睡了,而陸遲年還在跟公司的人視訊會議,交代着公司的事情。
原本是想清靜點,和她好好玩幾天,但這也是突發情況,他只能挪到外廳,好不打攪江唸白睡覺。
等他忙完,已經是深更半夜了。
他輕手輕腳的上了牀,掀開了被子躺下。
躺下沒多久,原本縮在另一邊睡着的人,就自動自發的滾到了他懷中。
似乎是倚靠進了一個十分完全的港灣,她臉頰在陸遲年胸膛蹭了蹭,心滿意足的彎起了脣角。
陸遲年心一軟,伸手將她摟緊了些,細心的掖好了被角。
她是在陸遲年懷中醒來的,醒來時,陸遲年還在睡着。
雖說同居了這麼久,但是比陸遲年醒得早的次數寥寥無幾,屈指可數。
她伸手戳了戳陸遲年的臉,脣角漾開了笑意。
熟不知,陸遲年是早就醒了,只是因爲能這麼抱着她的日子太過美好,他不捨得這麼放手罷了。
在江唸白在他臉上爲非作歹的時候,他才忍不住抓了江唸白的手。
清暗的眸幽幽睜開,見她臉上僵着的笑意,陸遲年輕笑,“你玩的高興嗎?”
“挺高興,要是你不醒的話,可能會更高興些。”
“這麼說,是我不該這麼快醒過來,掃了你的興致?”
“……”
江唸白白了他一眼,抽了手爬起
牀,“快點起牀,等會兒得去機場了。”
“嗯。”
他也不催促江唸白,只靜靜看着她翻身下牀,看着她拿了衣服去浴室換。
陸遲年這才起牀,等江唸白出來,他已經換好了衣服。
整裝完畢,他們這才往機場趕。
在候機室,江唸白還說,“早知道這麼麻煩,這麼累,就取消機票不去了。”
她當時還沒想過要這麼麻煩,雖然知道要轉機,可是這轉機吧!意味着逗留的時間更長了。
自己這麼懶的人,生平最怕的就是麻煩,如今可倒好,別人不給她找麻煩,她自找麻煩。
見她噘着嘴,滿臉的不滿,陸遲年低笑出聲,“你啊,說要出來的人也是你,現在後悔了的人還是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你這是嫌棄我了?”
“哪敢”
江唸白憤憤不平的捏了他腰一把,“最好是真的沒有嫌棄我,不然我就把你大卸八塊!”
她這麼折騰,陸遲年也沒嫌棄過她,更沒有要跟她鬧起來的意思。
只是在登機之前,臨時接了個電話,是樑森打來的。
江唸白坐在長椅上看着他避開自己,起身去接電話。
她偷瞄了一眼,見他似乎神情嚴肅,好像是出了什麼事兒一般。
一直等到他來,江唸白才問,“是不是公司出什麼事兒了?”
“沒有”
“真的沒有?”江唸白一臉的不信,“可我看你好像心底藏着事兒。”
“真的沒事,你別多想。”陸遲年收了手機,笑着安慰她。
江唸白總覺得他這笑容很勉強,當即就說,“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如果真的有要緊事,咱們先回去辦完了,以後再找機會過去也是一樣的。”
“念念,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既然都到這裡來了,現在就打道回府,未免太可惜。”
“那你老實告訴我,剛剛樑森找你是什麼事兒?”
見陸遲年面露遲疑,江唸白神色更冷,“我知道你是想讓我開心,但你也應該知道,我最不想的就是成爲你的累贅。”
“我知道”陸遲年像是妥協了,他無奈嘆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不想拖累我,但是念念你相信我好嗎?我說沒事就真的沒事。”
“可我看你剛剛的臉色那麼難看,我以爲……”
“是項目出了點小紕漏,但不至於要我打道回府。”
“真的?”
“嗯。”
“……”
江唸白將信將疑,沒有再跟他爭執着說要回榕城。
她總覺得陸遲年這是沒跟自己說實話,但她也明白,陸遲年現在的所作所爲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放心。
還沒登機之前,江唸白格外認真的再問了他一次,“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是不是真的公司出了什麼事?”
可惜,陸遲年依舊是不肯跟自己說實話,還是剛剛的答案,他說沒事兒,不會影響到他們原本的計劃。
她跟陸遲年認識了這麼多年,難道還分不清他是在撒謊還是說了實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