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怎麼光長他人志氣!”
柳三多無奈。
自己侄女雖是初入八關,但一身柳家真傳武功也是相當不賴,八極拳同樣練到了一定火候。
單論八極拳,怎麼跟孟傳比?
況且對方每日在華雲府練武,他都看在眼裡。
那粗壯古木單掌劈斷,若是落到疏雪身上
他想了想,連聲安慰道:
“沒事兒,我跟這小子有點淵源。
這小子有點男子氣概,應該不會專挑女生下手。”
“哼!他要是挑我,本姑娘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
柳三多還是對孟傳不夠了解。
對方一路走來,不知道打翻了多少女中豪傑
島國大板。
今夜,雷雨交加!
“轟隆!”
閃電擊落大地。
大板有名的富人區內,一排排別墅林立。
聽到窗外雷聲,屋內的小女孩忍不住,往媽媽的懷裡又縮了縮。
一旁中年男人換好高檔外套,在玄關處換上名貴皮鞋,轉頭跟室內的妻女告別。
“櫻子,我很快回來,你跟媽媽先睡。”
“爸爸再見!”
男子喉結滾動,還想要說些什麼。
他的手摩挲着口袋內,妻子繡下的護身符。
指尖停留在門把手上三秒後。
身體內的【魔種】替他做出選擇。
“咔嚓。”
門開了。
男子像是自己在跟自己做對抗,用盡全身力氣將門縫合攏。
遠處的路燈把影子釘在門縫間,玄關外飄落的櫻花沾着傾盆暴雨,像是誰沒擦乾的眼淚。
他雙目簾底藏着一抹深紅,麻木朝着某個方向走着。
今晚,大板與他境遇相同的人還有很多。
大板市中心,心齋橋樂町。
這裡有全島國最繁華的歌舞廳。
“奈美,這麼晚了出去啊?”
“嗯,我很快就回來。”
貌美女子披上大衣,掩藏住看不見的風情。
“市司今晚晚一點還回來,你快點嘍。”
小澤奈美點燃香菸,回味着那天的境遇。
從邊角料贈品,一躍成爲這裡的頭牌公主。
同樣的這座城市中,還有突然翻紅的影視明星、從馬仔混到社團老大的無業青年
鋼鐵叢林中,無數慾望男女,從各地匯聚前往【清水明神宮】。
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想反抗才忽覺,身體的主人到底是誰。
蓋因從獲得【神種】的那一刻起,今日的結局就已註定。
人心有限,承載不了過剩的貪慾
清水明神宮。
暴雨如注。
“踏踏踏。”
澤奈美的高跟鞋踏碎水窪倒影,大衣領口在風雨中翻卷。
露出的靈臺處除了香豔,還有蠕動的皮下肉瘤。
來到這裡,【神種】也在愈發躁動。
她望着越來越近的清水明神宮,腿腳不由自主地踏入其中。
深黃刻有褪色神紋的古老門扉緩緩打開,有一着厚袍神官服的老者站在門邊侍奉。
“美麗的女士,歡迎您的光臨。”
他的面容枯槁,但目光卻又幽邃。
雖作侍奉姿態,但卻隱隱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
“都是一羣養料,哈哈哈哈哈。”
新寺壓下內心的狂喜,表面依然鄭重迎接衆人的到來。
不可失了體面
神社正殿內,無數尊的褪色神像,眼眶同時滲出黑血。
身穿白無垢的年輕巫女,機械般的敲擊神樂鈴。
每一聲鈴響,都讓跪拜的人羣抽搐加劇。
像是在敲響喪鐘一般。
最前排的中年男人突然撕裂西裝,背脊不由自主的刺出猩紅觸鬚。
他的【神種】成熟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雨勢並未減小分毫,反而隨着雷聲越下越大。
每一名踏入其中的客人,新寺都會低眉垂目,雙手合十奉上一句親切問候。
“人齊了,開始。”
新寺揉了揉腰間肋骨,默唸經文壓下體內躁動的【恐懼】。
他便是繼【驚懼噬影·紀成空】之後,【恐懼】的新主人。
今日,便要在此爲己加冕。
正要合上門扉,風雨中又有人影踏來。
新寺關門的動作停止,笑着假裝責怪道:
“先生,您來的可真是時候。”
暴雨在來者的身後織成無色幕簾,羅貫雲緩緩摘下頭頂上的斗笠。
糊弄了幾句,同樣踏入其中。
“這神宮,紮實的不賴啊”
與此同時,島國首府。
庭院檐下,方劍星與白髮少女對坐。
少女體內神種微顫,感觸到方劍星的擔憂。
淡淡說道:
“鏡,你的播種很出色,今晚的事情交給新寺就行,這裡是島國不必擔憂。”
方劍星將情緒深埋在心底,臉上還是掛着一絲微笑。
“最近總是心神不寧,應該是我多慮了。”
“早點休息吧,你明日一早還要去田成機場,接待喚魔殿的使者。
酒吞大人已經沉睡許久,希望他們能把大人喚醒重歸人間。”
方劍星頓時怔住,頓了片刻緩緩說道:
“我知道了,那我先告辭了。”
“去吧。”
說罷,方劍星離開庭院。
少女已經修至極限,前路無望只能寄託於所謂【天神】。
但他可不同,方劍星有自己的打算。
“雷種”
寄生會和喚魔殿的合作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該如何從中獲利
清水明神宮內。
羅貫雲混跡在衆人之中,學着其他人席地而坐。
擡眼間,望着臨列兩旁的怪異神像,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有所預感。
但卻無能爲力。
前段時間,羅貫雲對居酒屋老闆體內的魔種,進行了深入研究。
在活體實驗過程中,他驚訝地發現,魔種與自身雷種存在本質差異。
當他將魔種從宿主靈臺剝離後,明顯感受到雷種,對魔種產生的強烈吞噬慾望。
他艱難剋制着這種衝動,仍嘗試將魔種重新植入對方體內。
通過操控雷種能量,他試圖重建魔種與宿主身體的連接,但所有努力最終都宣告失敗。
實驗證實,雷種始終以壓制性姿態試圖吞噬魔種,根本不可能實現二次【種植】。
此刻羅貫雲終於明白,自己缺失了最關鍵的操控手段——某種特定魔功的配合。
隨着實驗對象的氣息愈發微弱,這位【研究者】終究只能放棄挽救。
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含淚將魔種徹底吸收。
畢竟土地把養分都給莊稼了,拔下的那一刻。
過度催肥的土地,也就不再被需要了。
回過神來,見那門口老者凌空立於祭壇之上。
暴雨傾瀉的神社內,新寺枯槁的身影懸浮於祭壇之上,神官袍在狂風暴雨之中獵獵作響。
他俯視着殿內抽搐人羣,渾濁瞳孔裡翻涌着,與恭敬語氣截然相反的高高在上:
“吾代真神,引爾等迴歸天國。”
無數暗紅脈絡,自新寺靈臺爆射而出,裹挾着令人窒息的恐懼威壓籠罩全場。
跪坐的西裝男子突然發出非人嚎叫,背脊刺出的猩紅觸鬚將巫女攔腰截斷。
神樂鈴鐺墜地的脆響,淹沒在雷雨交加中。
隨着新寺枯爪般的右手揮落,仿若無形的鐮刀開始收割。
跪拜衆人齊刷刷後仰,靈臺處蠕動的肉瘤破體而出。
如同無數尊神像的眼眶,淌下黑血倒流天際。
那些被剝離的【魔種】,在暴雨中交織成血色稻穗,又被無形鐮刀盡數捲入半空。
驚雷炸響的剎那,混在人羣裡的羅貫雲攥緊斗笠邊緣。
他清晰感知到,靈臺中的雷種對漫天血穗的貪婪躁動,卻終究垂下眼簾。
四邊角落的銅鈴在風雨中瘋狂震顫,彷彿爲滿地乾癟軀殼敲響送葬之音。
——轟隆!
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了
羅貫雲沉默無言,他挽救不了這一切。
因爲從成爲莊稼的那一刻,這羣人命已既定。
這一刻,新寺脫下僞裝,橫立半空猖獗大笑。
此刻,他終於從任人擺佈的棋子蛻變爲執棋者。
自今夜起,將正式登臨【恐懼】之席。
正當他陶醉時,陰雲密佈的雨幕中,莫名傳來一聲質問:
“老頭兒,宰了你就算是替他們報仇了吧?“
新寺瞳孔驟縮,他分明查驗過所有進入者體內皆植有【種】。
他心中悄悄揣測:
“難道是哪位席座在場?”
目光掃過祭壇下唯一挺立的身影,他強壓驚疑試探道:
“莫不是某位大人親臨?”
羅貫雲隨手摘下溼透的竹編斗笠,任由暴雨沖刷着面龐。
當他擡頭的剎那,雲層中恰好炸開一道閃電,將那雙暗藏雷霆的眼眸照得分明。
新寺望着對方毫無神種氣息的軀體,冷汗混雜着雨水滑落頸間。
卻仍擠出生硬笑容,開口道:
“不知尊駕在開什麼玩笑?”
下一瞬!
驚雷乍破的剎那,兩道金白電蟒自穹頂貫落。
新寺毫無反抗之力,身軀被雷霆擊落而下,生生釘在地面不能移動分毫。
神官袍在焦煙中迸出火星,他掙扎着擡頭,正對上羅貫雲那雙狠厲雙眸。
“老子有話要問你,給老子老實”
羅貫雲的厲喝聲,被驟然扭曲的咒文打斷。
新寺七竅涌出黑血,胸口靈臺處,悍然鑽出無數道荊棘狀的暗紅觸鬚。
這一刻,暴雨中飄散的血色顆粒突然凝滯,眼看就要涌向老者掌心。
——嗡!
整座神宮震顫着發出悲響!
原本涌向新寺的血色洪流,在空中竟發生詭譎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