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醒來, 忽覺手邊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一把精緻的匕首, 上面鑲嵌着一塊烏玉, 雕刻着“玄月”兩個字……她微微偏頭思索着這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想了許久無果, 恰在此時房外傳來腳步聲, 她下意識地將匕首藏在了枕頭下,擡頭看着進來的人,正是一身黑色錦衣玉腰帶的赫連樊。
赫連樊見她醒了便走上前輕柔地笑道:“醒了?”
四葉點點頭, 就要起身下牀,赫連樊連忙制止道:“別忙, 再躺一會兒。”
眨眨眼, 四葉擡頭看着他表示有些不解, 赫連樊笑笑地欺身上前,她便感覺脖頸上一涼, 低頭一看是那條穿着銀質鈴鐺的銀鏈子,不過與之前有些不同的是銀質的鈴鐺上似乎刻了字,她拿起那小巧的鈴鐺看了許久後,擡頭道:“上面寫着什麼?”
赫連樊笑笑道:“是一個保平安的符咒。”
四葉信以爲真便不再追究,這時綠兒端着水盆進來準備伺候四葉洗漱卻被赫連樊攔了下來, “這裡就交給我, 你先下去。”
綠兒猶豫地看了一眼四葉, 就見後者只是盯着那枚鈴鐺看便躬身退下。
四葉微仰起頭任由赫連樊用溫熱的布巾輕柔地擦拭, 赫連樊眸中帶着一絲絲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他多想就這樣一輩子替她淨臉、畫眉以及穿衣……可是,這僅僅是他的妄想, 昨晚他王兄半夜召見他便是對她的身份起了疑,雖然他瞞的滴水不漏,但難防其中某些地方出現紕漏,在加上那個人,這樣平靜的日子又能持續多久?他王兄誓要打破兩國之間的平和的假象,兩軍交戰在即,若是王兄覺察到了她的身份,那後果便不堪設想。
想到這兒,赫連樊眉尖微蹙,這時一雙柔夷攀上的眉頭輕撫着,他啞然地低頭,那雙小手的主人張着一雙眸子喃喃道:“皺眉,不好看!”
一聲輕笑溢出脣邊,赫連樊釋然,也罷,即使她永遠不會迴應他,這段時日的點點滴滴也夠他回憶一輩子……
……
“赫連齊已經開始懷疑了?”碧月昡冰冷的嗓音帶着一絲殺意,他看着跪在身側的暗一,道,“誰泄露的?”
暗一跪在地上低頭道:“屬下不知。”
看着遠處那座院落,碧月昡聲音平穩道:“聯絡蕭嵐,做好出城的準備!”
“是,屬下領命!”暗一的身影消失在房中,碧月昡雙手緊握,這一次我一定要帶着你離開。
碧月昡這邊秘密地安排出城事宜,而赫連樊卻是接到聖旨,讓他攜家眷入宮,理由則是赫連齊新納了妃子,赫連樊接過那聖旨後便沉了臉色,他王兄莫非聽到了什麼消息,這場宴會分明是衝着他來的,他若不進宮則是抗旨,他王兄定會藉此發作,但若去,等待他的可能是一場陰謀,他倒是無所謂,能活到現在他經歷的生死已經太多了,但關鍵是涉及到了她,若尋個藉口不帶她進宮則給了那個人可趁之機,若帶她去,則要冒一定危險,真是兩難的選擇。
將聖旨遞給下人,赫連樊低聲吩咐了烏木兒幾句後便離開正廳走向四葉的房中,一進房就見她再跟那個婢女說話,他看了一眼那婢女,微微蹙眉,他當時是因爲她是碧月的人才讓她來伺候四葉,但如今一想這個女子的身份頗爲可疑,之前他忽略了,現在卻是越想越覺得可疑,四葉自從失憶後便不喜與人親近,爲此他換了無數的婢女,但這個女子卻能與四葉自然相處,這一點不得不讓人起疑。
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赫連樊似不經意道:“你叫綠兒?”
綠兒斂眉道:“回王爺的話,奴婢是叫綠兒。”
看了她一眼,赫連樊繼續道:“家是哪的?”
“奴婢與爹爹是從碧月遷過來的,爹爹身染重疾不治身亡,奴婢便賣身與王府。”綠兒回答地滴水不漏,但赫連樊卻是一皺眉,這個女子太鎮定了,普通人家的女子會有這份氣度?
在一旁的四葉忽道:“你們倆在說什麼,我都插不上嘴。”
赫連樊起身走到四葉跟前笑伸出手道道:“沒事,我帶你出去玩,可好?”
四葉歡快地點點頭,然後對綠兒招手道:“我們一起出去玩。”
牽着四葉的赫連樊回頭看了一眼綠兒,不帶一絲語氣道:“今兒個不用你伺候。”
“是。”綠兒低頭道,卻是出了一身冷汗,剛纔赫連樊那一眼帶着三分猜忌三分殺意,她知道他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但她不能離開,絕對不能離開!
……
接近傍晚的時候,一輛烏木雕花馬車從逸王府緩緩駛出向着皇宮方向行駛,當那輛馬車消失在街角處時,一個人影自暗處現身,正是一臉擔憂的綠兒,她看着馬車消失的地方微微咬脣,那個赫連樊果然開始懷疑她,明知道進宮危險卻仍執意帶着四葉姐進宮,是怕他們趁機帶走四葉姐,赫連樊這個人竟然對四葉姐這麼癡心?
肩頭被人拍了一下,綠兒一驚,回頭一看發現是碧月昡,她連忙行禮道:“主子,四葉姐她……”
碧月昡看了一眼街角,眸中淡淡厲色,“準備一下,我們即刻進宮。”
“是!”綠兒應道,心中立即做了決定:她一定要把四葉姐帶回來!
……
皇宮深處,歌舞昇平,赫連樊牽着四葉走到正中央行禮道:“臣弟參見王兄。”
正與旁邊一個妖嬈女子嬉笑的赫連齊回頭,笑道:“王弟入座吧,宴會馬上就開始了。”
點點頭,赫連樊牽着四葉入座,他們的座位緊挨着赫連齊處於坐下位,赫連樊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週圍的情形,所有的官員都攜着家眷,而且四周也並沒有士兵,他微微蹙眉,他王兄想幹什麼?
絲竹聲忽然停止,就聽赫連齊朗聲道:“今日宴請羣臣,是爲慶祝本國主得到一美人!來,美人,讓大家看看!”
坐在赫連齊身邊的那個妖嬈女子緩緩起身,過度暴露的衣着讓羣臣瞬間眼睛發直,赫連樊蹙眉看着那妖嬈的女子,心說他王兄雖有些奢靡,但也不至於因爲一個美人而大擺宴席,而且那名女子也並非絕色,這樣的美人真能入得了他王兄的眼?
四葉坐在赫連樊身邊,好奇地看着那名緩緩走向自己的女子,微微歪頭,心說不認識的人啊,便低頭把玩着她偷偷藏在袖中的那把匕首。
隱在暗處的碧月昡看着那名女子也是微微一蹙眉,上官婉兒?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
上官皇后薨後,上官家的聲勢便一落千丈,待到碧月昡登基時,上官家已是搖搖欲墜,念在他大皇兄的面子上他也並沒有對上官家趕盡殺絕,只是給了他們一筆金錢讓他們離開京城,但上官婉兒出現在此,而且一臉媚相,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而且她的眼中似乎有着深深的恨意,她在恨誰,恨他,還是恨……她?
赫連樊看着一步一步向他們走近的上官婉兒,眸一冷,這個女人眼中濃濃的恨意分明是針對他身邊的四葉,莫非,透露四葉身份的就是這個女子?他看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赫連齊,就見他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微微一驚,果然,王兄是衝着他們來的。
上官婉兒看着坐在赫連樊身邊的四葉,心中的恨意愈演愈烈,憑什麼這個女人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寵愛,先是碧月昡、梅冷笙再是赫連樊,每一個都是人中龍鳳,而她卻要經歷這麼多痛苦的事情,父兄在倒臺後立即將她嫁給一個富商做妾,不堪受辱的她在逃離的途中又被賣到了青樓,輾轉來到了烏恆,當她在城中見到這個女人第一眼,心中的恨便開始滋生,而今天她終於有機會致這個女人於死地,她一臉媚笑地走上前對四葉道:“王妃,別來無恙?”
四葉微微擡頭看着上官婉兒,“我們認識?”
她身側的赫連樊臉色微變地看着上官婉兒,這個女人果然有問題,於是他冷聲道:“本王的王妃似乎不曾與你有過一面之緣。”
“逸王爺,這可不是你的王妃,而是——”上官婉兒嬌小道,“碧月昡的王妃!”
此話一出,羣臣立即炸開了鍋,赫連齊嘴角的笑意卻是愈深。
赫連樊眸中隱現殺意,他看着上官婉兒,冷冷道:“你想觸怒本王?”
“奴家可不敢,奴家是怕王爺被騙了。”說着,上官婉兒一指四葉道,“奴家化成灰都認得她,她便是碧月昡的王妃!”
羣臣中已有不少人開始動搖,四葉曾在宴會上奚落過赫連齊,但她當時臉上的疤讓人不敢直視,以致於沒有人記得她的容貌,但看赫連齊的態度,似乎是默認了美人的指控,難道逸王妃真是那個女人?
隱在暗處的碧月昡看着那些人的神色直覺不好,這羣人顯然已開始動搖,再一看,遠處似乎隱隱有軍隊向這前行,這個赫連齊可是打的好算盤!
周圍的異動赫連樊已然察覺,他冷冷看了一眼顯現殺意的赫連齊,知道今日赫連齊定是打算要他的命,但……看了一眼身側的四葉,他暗道無論如何要護她周全!
主座上的赫連齊懶懶道:“王弟難道不想辯解?”
赫連樊冷笑道:“王兄會給臣弟機會?”
赫連齊一擺手,立即有一羣士兵包圍上來,“逸王勾結碧月,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