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上山,沒能見到兆曦。
按照巴彥雲泥佛的話來說,她處於最關鍵的蛻變之中,她在於自己的身份和血脈談判,她在尋找真我的路途上。
佛門弟子說話總是雲裡霧裡,非得秀一下所謂的禪機,佛門的佛,自然也是如此了。
易寒倒是沒有介意,他上山之時,便隱隱有預感見不到兆曦了,好歹也是神靈了,又怎麼會毫無感悟。
獨自一人回到神易王朝,易寒也顧不上兒女情長,開始忙碌起來。
外交關係他已經不再挽回什麼,只是專心和西晉、東隋聯動,爲大戰做準備。
幾本書都已經出了,都通過神易玄宮,傳到了每個人手中。
能看多少,能悟多少,全看他們自己了。
忙於國事,視野也不一樣了,易寒又有了嶄新的感悟。
半年匆匆而過,易寒再次前往惡瘴森林,卻依舊沒能看到薰颻出關。
他有些擔心這個姑娘的狀態了,那四年的磋磨,是不是讓她陷入了道心的死角?
“和東隋那邊怎麼樣了?”
易寒隨口問出。
神猿族長道:“越來越好了,那羣人雖然喝酒不怎麼樣,但還是能打的。”
這種話符合你的身份,傻猴子。
易寒心中笑了笑,隨即道:“大戰將至,你們準備好吧,在末日的暗黑中,先知的火焰只能引領你們,卻無法幫助你們殺敵。”
神猿族長神速嚴肅,道:“先知,我們異人族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們必定戰勝任何困難。”
他的話語如此堅定,易寒卻沒有信心。
不知爲何,他明明準備了這麼多,心中卻絲毫沒有底氣。
或許是太瞭解域外惡魔的強大了吧,或許是太明白這一戰有多麼慘烈了吧。
或許...習慣了經歷悲傷,所以甚至有點恐懼悲傷了。
看着自己漸漸亮起的穴靈,易寒知道,自己是有所感悟了。
他終於還是閉關了。
就在惡瘴森林,就在木屋之中,盤坐了下去。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便直接陷入了空靈,這一次的狀態莫名很好。
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不是木屋,是漫天的星辰,是律動的銀河,是無盡席捲的規則。
深藍色,紅色,紫色,金色,宇宙的顏色是無窮盡的,只是更多是深邃的黑暗。
無止境的寒冷,哪裡是人可以跨越的。
那些打碎虛空,肉身橫渡星海的存在,不知道到底有多強。
至少易寒目前完全無法觸及。
他的境界是不穩的,是漂浮的,短暫的。
除了武道和靈道,他其他道的根基很淺薄。
都是速成的。
有王朝建立的大造化穩固,但終究是少了感悟。
此刻的他,全身七百二十個大穴已經亮起,每一個大穴都像是一個宇宙,內部是無盡的星辰。
四周的靈氣如海一般席捲過來,瘋狂灌注進他的穴靈之中,此刻的他頓時被星辰包裹。
靈魂像是在星海之中游歷,見證了無數個世界的幻滅,又看到了無數個世界的新生。
潮起潮落,天黑天明,宇宙的法則便是如此。
一切都在宏觀化,視角不斷拉遠拉高。
易寒甚至看到了宇宙的幻滅,看到了寰宇的枯寂與衰榮。
然而視角又開始不斷拉近拉低,一切開始具象化,開始看到了細微之處。
看到了一個老人的離世,看到了一頭怪獸在進食,看到了昆蟲從洞中探出頭,看到了露水滴落,驚醒一羣螞蟻。
世界何等浩瀚。
生命何等渺小。
易寒看到了有人想要逆天改命,最終死於雷罰。
有人打碎虛空橫渡星河,卻被未知的空間亂流絞碎。
有人手託一面世界,卻被規則壓垮,化作齏粉。
修者,行逆天之事,故死亡是常事。
佛陀有言:生是極樂,死是極樂,轉世輪迴亦是極樂。
道祖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之生滅乃自然之道,當順其自然。
易寒爲修者,常聽此類箴言,深以爲然。
而仔細一看這變幻的天地,卻發現死去的人是官兆曦,是辛妙娑,是自己的父親和妹妹,是並肩作戰的兄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於是啊,什麼狗屁佛陀與道祖,話紛紛都不管用了。
人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首先要活着,再去談意義。
你見無關之人死亡,談生死皆是極樂。
見自己心愛之人死亡,便受不住了,這是荒謬。
如果可以,我要所有我在意的人都活着,我要我的同胞都活着,我要我世界所有生命都活着。
修者既然是逆天而行,那自然要行逆天之事。
混亂的思維,混亂的道,終於在此刻漸漸凝聚成一個體系。
萬千意識,無數支流,匯聚成一條大河,與靈海之間流淌。
易寒七百二十個熠熠生輝,全身的體魄都在發生質變。
最終,他睜開了雙眼,凝聲道:“生死極樂,道法自然,神易不屈!”
不屈服於宇宙的生滅法則,不屈服於命運的安排,神易只相信自己,只相信神妙變化,世界無定。
易寒站了起來,全身的力量自動外泄,將木屋直接衝散,令四周虛空震盪,竟然出現了裂痕。
武道,距離先天已經不遠了。
易寒相信,他已經到達了剛出帝無極的境界,距離武道先天,只差一步之遙了。
“我閉關多久了?”
看到飛來的神猿族長,易寒不禁問出了聲。
神猿族長紅光滿面,笑道:“兩個多月了,先知。”
易寒深深吸了口氣,兩個多月了,距離我從南蠻以南歸來,已經十個月了。
走一遭吧,該解決的終究是要解決的。
易寒飛身而起,直直朝東而去。
此次大悟,讓他心胸變得更加寬闊,曾經的恩怨不算什麼,未來的大劫纔是真正的考驗。
他不想再與各大皇主交惡,他想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他想少死一些人,想多一分希望。
聖光席捲,清氣流淌,易寒降臨神羅帝都,頓時引來了神靈的注視。
他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而是直接到了神羅帝宮,沉聲道:“易寒要見神羅帝君賀蘭都闕。”
聲音平靜,又帶着淡淡的灑脫。
賀蘭都闕走了出來,眉頭緊皺,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道:“你來做什麼?”
易寒道:“談談。”
賀蘭都闕眯眼道:“談什麼?”
易寒道:“談神易國策,談神羅帝庭之效仿。”
賀蘭都闕道:“那沒得談,這裡沒人信你。”
易寒道:“這裡有人信我。”
“誰?”
“賀蘭耀修。”
易寒看向前方,淡淡道:“他是年輕力量,是神羅帝庭的未來。”
“噢,那你找錯人了,我不叫賀蘭耀修。”
賀蘭都闕直接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