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山莊，易寒獨自坐在茶室裡，聞着茶香閉目養神。
唐蘊芳把茶沏了一遍又一遍，看了易寒好幾眼，最終忍不住道：“那個‘卍’字符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讓你心情這麼沉重。”
易寒睜開了眼睛，嘆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輕道：“這不是‘卍’字符，而是另外一種未知的、特殊的符號。”
“整個羅天世界歷史上，‘卍’字符只在兩個地方出現，一是西極域雪域羣峰的佛門聖地之中，二是北寒域深處，早已銷聲匿跡的墮落教派。”
“佛門聖地之人沒有理由去沾染青州，北寒域深處的墮落教派，幾乎不現於世間，更別提來青州找事情了。”
說到這裡，易寒眯眼道：“這種扭曲的符號，我之前從未見到過。”
唐蘊芳道：“要不問一問辛妙娑的天祖爺爺？作爲當代活死人，辛百草前輩會知道許多不爲人知的神秘傳說。”
易寒搖了搖頭，道：“他知道的並不會比我多，至少在污染印記方面，我博覽羣書，瞭解頗深。”
“這個符號我曾經沒有看到過，說明從未出現在人間。”
說到這裡，易寒的心情更加沉重，因爲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在原來的時空，青州是毀滅在了萬須血魔的手中，而這一次由於自己的力挽狂瀾，是毀滅在了“沉默的懺悔”之中。
歷史，發生了改變。
那麼今後的歷史，還會隨着自己已知的方向而發展嗎？
若是不會，那這個扭曲的卍字符，會不會是更大的災難？
他不敢深思，而是轉而把線索放在了黑甲人形生物之上。
身高一丈，披覆黑甲，沒有任何氣息，綜合各方面條件來看，這應該是不屬於人間的東西，而是屬於陰泉地獄的...接引使者。
接引使者的靈魂印記在陰泉，是不可能在陽間長時間存活的，而且它們只會忠於地獄，不會爲陽間其他任何組織辦事。
這種東西出現在青州，本身就是一種古怪。
“好了，別想了。”
唐蘊芳打斷了易寒的思維，只聽她小聲道：“你不是神靈，不可能什麼事都能想清楚，如果你走得開，不妨回青州去看看。”
易寒搖了搖頭，道：“我想過這個問題，但目前來說，我絕不能暴露自己。”
“現在沒有人知道神易玄宮還有人活着，更沒有其他人知道我易寒活着，我必須在暗處，和那個看不見的敵人角逐。”
“一旦暴露，我們就會極爲被動。”
他站起身來，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竹林，一字一句道：“在青州，神易玄宮並未碰見真正的對手，這一次，或許我們會遇到第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
唐蘊芳道：“禪劫佛砂交出去了，你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意味着辛妙娑和曲煙妃那邊的資源也用不上，那我們能打的牌很少。”
易寒冷冷一笑，道：“我從不畏懼任何類型的強大對手，因爲我曾經的對手，比所有人都強大。”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緊接着，蕭三的聲音響起：“宮主，出事了。”
“進。”
易寒的聲音很果斷，皺眉道：“和天地樓的合作遇到問題了？”
蕭三道：“天地樓那邊合作正在逐步加深，沒出問題，但外界開始出現了另一種古怪的流言。”
易寒疑惑道：“古怪的流言？”
蕭三點頭道：“坊間市井，到處都在傳青州神災之事，有人說靈武王膽小怕事，出賣了青州，導致青州覆滅。”
“整個王都，到處都在傳，卻不知道從何處而起，顯然是有人故意散播這個消息。”
易寒臉色微變，冷冷道：“是不是下面的弟子乾的？”
“不是。”
蕭三道：“我是下了嚴格的命令的，任何人都必須隱藏身份、隱瞞秘密，以這批覈心弟子的忠誠度，他們應該不會泄露秘密。”
“況且，即使是這些核心弟子，也不知道青州神災的因果關係。”
唐蘊芳道：“可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人知道青州神災的秘密了啊，連辛妙娑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她猛然擡頭道：“不，除了我們之外，還有曲煙妃知道。”
易寒擺手道：“排除曲煙妃，我瞭解她，她不是莽撞的人，而且做事極有目的，講究一擊必中。”
“她應該很清楚，幾句流言是無法把靈武王拉下水的。”
唐蘊芳愣道：“可除了她，還能是誰？”
易寒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笑，淡淡道：“當然還有另外一批人。”
唐蘊芳道：“還有？”
易寒道：“給青州種下‘沉默的懺悔’的敵人，他們出手了，目的很明確。”
蕭三也有些懵，喃喃道：“什麼目的呢？”
易寒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看向外面，道：“該讓魏伯明真正意義上去觸碰那個地方了。”
......
羅漢寺，官兆曦盤坐在蒲團上，緩緩收歸氣息。
她睜開了明亮的眼睛，擡頭嘆了口氣，道：“紅沙大師，每一次來這裡打坐，都頗有成效，但離開這裡之後，我的心有變得煩躁。”
“我道心通明，玄心澄澈，照理說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是不是因爲青州的污染，讓我迷失了心志？”
紅沙大師身材魁梧高壯，雖說是怒目金剛，言語卻慈祥溫和。
他緩緩道：“施主是先天玄心通明，因果至誠，且雙目爲秋水所洗，故能看透人心，能看透世間繁雜，做到不爲人欺。”
“只是現在看來，你的玄心蒙塵了，你最近是不是接觸到了一些比較危險的事物？”
官兆曦點頭道：“幾個月前，我在中天域最北部的大裂谷深處，鎮壓過一次污染。”
“然後我去一座古老的神山之上，拜訪過一尊神靈。”
“最後來到青州，經歷了青州神災污染。”
紅沙羅漢剛毅的臉上也出現了驚愕，隨即，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是否介意以身試水，看佛如何解釋？”
官兆曦道：“自是無礙。”
紅沙羅漢大袖一揮，那佛龕之上的白碗便飛了過來，碗中是清澈的水，映着淡淡的暗金色芒氣，多顯了幾分威嚴沉重。
官兆曦深深吸了口氣，探出了嫩如青蔥的食指，沒入水中。
清水盪漾，依舊沒有瑕疵塵埃。
片刻之後，官兆曦把手抽出，道：“看來我的玄心依舊至誠，心緒不寧是暫時的。”
話剛剛說完，白碗裡的水突然跳動了起來，出現了一道青藍相見的暗光。
這道光劃過水面，留下了一道優美絕倫的弧線，那勾勒的痕跡簡直要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紅沙羅漢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長嘆道：“阿彌陀佛！施主！你的靈魂中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