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行！”
沒想到，在明白過來金泰妍的意思後，徐賢給出的第一個反應卻是出人意料的否決。
金泰妍似乎有些驚訝地看看她，接着就笑了起來，饒有興致地問道：“爲什麼？要是我把事情公佈出去的話，對OPPA來說不是會很有利嗎？”
徐賢看了這歐尼一眼，沉默着沒有說話，但那不自覺微微抿起的嘴脣，卻流露出了幾分難以言述的複雜。
金泰妍實際上沒有把話說透。
的確，如果她願意主動站出來，把事情向少時的其他成員開誠佈公地宣佈出去的話，那麼不管她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究竟如何，大家都會默認，她的立場，其實是偏向於韓宇的。
不過，在這話裡，金泰妍沒有直接說出口的內容是，能從這件事中獲益的人，可不止有韓宇一個人。
對於如今已經有離去意向的徐賢來說……這同樣是好事一樁。
徐賢能聽得出金泰妍這話中的若有所指，她也清楚金泰妍真要這麼做的話，局面將一下子傾向於對她和韓宇有利的那一邊，然而，即便心裡面什麼都明白，她還是堅決地反對了這件事。
“歐尼你自己不是也清楚嗎？關於這件事……誰都可以站出來宣佈，唯獨歐尼你不行。”
在低頭不語了一會兒後，徐賢才在金泰妍不曾挪開視線的淡淡注視下，再次開口說了一句。
她的聲音很低，隱約含着一股誰也說不清的意味。
“所以我問你啊，忙內，爲什麼我不能站出來宣佈這件事？嗯？”
金泰妍用一隻手撐着下巴，脣邊的淺笑依舊，不見絲毫的嚴厲，但話鋒中的步步緊逼足以讓人心中壓力大增。
徐賢忍不住做了個深呼吸，她瞧瞧坐在自己身邊的這道嬌小身影，最終，還是輕蹙着眉，豁出去一樣，無可奈何地說道：“對。我知道可能現在在歐尼你眼裡，我和以前的西卡歐尼一樣，是隊裡的叛徒。可是，我認爲我對OPPA提出那件事的理由很充分，很堂堂正正。即便我們一直在公司待下去，過不了兩年，組合不也是會形同解散嗎？這點我們大家心裡面不是都很清楚嗎？大家年紀都大了，難道我們能一直像十幾歲的時候一樣嗎？”
“我現在……是在問你這個嗎？”
終於，隨着徐賢揭開鍋蓋一般把話說開，金泰妍小臉上那一抹始終充當掩飾的寡淡笑意，也在無聲無息中悄然褪去了。
她臉上的神色漸漸變得平淡下來，然而面無表情的模樣，反而更加帶給了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那雙明澈的眼眸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徐賢，嘴中輕輕說道：“忙內……歐尼現在問的，好像是你爲什麼會反對我宣佈這件事吧？”
面對着金泰妍的目光，徐賢緊緊咬了咬下脣，她目光復雜地看着金泰妍，就說道：
“歐尼。歐尼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很沒良心，再怎麼樣，我和歐尼們都在一起十年了。十年，我們的感情到底怎麼樣，難道我們自己還不清楚嗎？”
“對，沒錯。”
“歐尼你要是願意幫我和OPPA站出來說話，我心裡當然高興。但是我也很清楚，歐尼你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歐尼你要是這麼做的話，不就是等於逼着大家做選擇嗎？要麼就全留下，要麼就都去OPPA的公司，不跟着大家的人，或者私底下有其他打算的人，就是不講義氣，是背叛，不就是這樣嗎？”
“我是不知道歐尼你內心真正的想法是什麼。是想要幫OPPA呢，還是想要藉此把大家全都強行留下來。”
“可是，我可以百分百肯定，歐尼你要是這樣做的話，大家都不會高興，每個人都不痛快。”
“甚至，還有歐尼你自己，你自己也不會痛快。”
“把大家留下來，你就對不起OPPA，把大家都帶走，公司就不會放過你。”
“所以說，我就算在歐尼你眼裡再怎麼自私……你覺得，這樣的事情我能同意嗎？”
一通心裡話直言不諱地說了下來。
徐賢說得面色泛冷，胸脯一陣明顯起伏，如在平復自己心底的情緒，而金泰妍，則定定地看着她，如同怔愣。
半晌後，那張白嫩的童顏小臉才勉強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沒什麼誠意的笑。
隨後，金泰妍就什麼都沒說地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崔秀英等人，好像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如果從高處的視角往下看，偌大一間練習室，在不知不覺中，彷彿已經劃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塊。
那邊在歡聲笑語，這一邊，自己這個大姐卻要和小妹一起苦惱着對大家的未來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這感覺……還真是讓人微妙地感到一些不爽呢。
徐賢看着金泰妍，片刻後就抿抿嘴，側了側身，似乎有意要讓這歐尼看到自己一樣，板着臉，嘴裡幽幽問道：“所以，回答到底是什麼？”
金泰妍迴轉視線，淡淡掃了她一眼，反問道：“什麼回答？”
“不是，我都這樣真心告白了，歐尼你就對我笑了一下，這就是全部了？其餘一句話都沒有？”
不得不說，在這時候，徐賢表現出來的樣子居然給了金泰妍一種面對Sunny那丫頭的即視感。
哎一古，這不要臉的賴皮樣……
金泰妍滿臉無語地擡起小手，撫摸了兩下徐賢的頭髮，嘴中感慨似的說道：“嘖嘖，真的……長大了呢。”
話說完，她就嫌棄似的咂咂嘴，放下了自己的手，再次扭過頭去。
徐賢則繃着臉，沒說話，就是盯着她看。
幾秒後——
金泰妍回頭看她，兩個人都板着臉，沒吭聲。
金泰妍就再度把頭轉了過去。
然而，又過了一兩秒——
“噗。”
“呵……”
兩聲忍俊不禁的清脆笑聲忽然間不約而同地低低響了起來。
金泰妍好笑地回頭瞪了瞪笑得有些得意的徐賢，眼神中既有着無奈，也有着冰釋前嫌的柔和。
“不要笑，我氣還沒完全消呢。”
“歐尼你以爲就你會生氣嗎？我也生氣了好不好？外人不能理解，難道連你也不能理解我嗎？剛剛看到你對待我的樣子，我真的覺得很傷心呢！”
話雖是這麼說，徐賢卻是一臉笑吟吟地伸出了自己的雙手，把金泰妍的手給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對她們來說，能夠互相直白地把心中的不滿吐露出來，就意味先前那種表面平和、暗地裡夾槍帶棒的交鋒已經結束了。
女生間的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上一秒冷如寒冬，下一秒親如姐妹。
說到底，誰也做不到真正的冷漠，分道揚鑣也許僅僅是因爲各自心底一個不肯服軟的倔強念頭在作祟罷了。
“歐尼。”
“嗯？”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不用問了，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對徐賢無奈似的笑了笑，金泰妍又一次轉頭，出神地看着崔秀英她們，嘴中喃喃自語道：“就跟你說的一樣，我現在的處境……讓我感覺，我走哪一條路都不對。不說別的，你，還有帕尼，都倒向了OPPA，允兒也不用說了。這就有三個人了。還有侑莉，我總感覺她和OPPA合作過後，關係就變得非常好，沒準她也會答應OPPA。這樣一來，我們差不多就有一半的人要跟OPPA走了。可是，我要是站出來，能說什麼嗎？我該說，我要留下呢，還是說……我也要走呢？”
徐賢聞言不由略微默然。
因爲，現在讓金泰妍處境爲難的人裡面，就有她一個，甚至，她還可以說是這一切的啓端。
“不過……這樣一來，我反倒是是有點安心了。”
嗯？
金泰妍扭頭看向徐賢，小臉上下意識泛起了點不解的茫然。
“歐尼。”徐賢忽然十分認真地看着金泰妍，問道：“要是在公司和OPPA之間必須選一個，歐尼你會選擇哪一邊？”
金泰妍一愣，旋即就苦笑，說道：“我剛剛不都說了？我不知道……”
“所以，就是因爲這樣，我纔會覺得安心啊。”
徐賢拿着水站起身來，低頭看着表情怔愣的金泰妍，對她略顯神秘地微笑道：“因爲……OPPA他讓歐尼你動搖了，不是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瞬間就猶如一道閃電，劃過了腦海。
金泰妍一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衝自己有些意味深長地笑着的徐賢。
“我知道，歐尼你骨子裡是多講義氣的人，而且你和我們不一樣，就算到時候公司放棄了組合，也不會放棄你，你的前途依舊光明一片。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卻因爲OPPA一句都還沒有正式開始的建議而動搖了。這個，難道不應該讓我感到慶幸嗎？恐怕，這世上除了阿姨他們之外，也就只有OPPA能做到讓歐尼你這麼糾結了吧。其他人的話，估計歐尼你連考慮都不用考慮。”
徐賢的話叫金泰妍一陣啞口無言。
她想要說點什麼，去反駁一下這丫頭，但想了想，卻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起。
“好了，對我的教訓今天就到這吧。說實話，我覺得歐尼你與其這麼糾結，不如打電話給OPPA，先向他把情況確定清楚了再說。不然的話，萬一到時候，我是說萬一，我們真的去了LEON，條件卻和我們想象中並不一樣，我是無所謂，但歐尼你恐怕會覺得很對不起秀英歐尼她們吧？”
目送着徐賢朝崔秀英她們那邊走了過去，金泰妍咬咬嘴脣，隨即就低下頭，凝視着自己的手機。
小臉上一陣猶豫不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