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我成爲你

“金……志宇?”

“我不是叫韓宇嗎?”

韓宇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地看着金泰妍,他記得很清楚,那個中年男人叫自己韓宇。

“韓……哦、嗯。”

金泰妍愣了愣,臉上的眼淚都還沒來得及擦,連忙思索了一下,立刻回想了起來,“那是你……不是,‘韓’是阿姨的姓氏,這是oppa你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不過爸爸給你取的名字就是金志宇。”

“阿姨?”

韓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啊?是……”

金泰妍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突然變得有些畏縮,低着頭不敢看韓宇的眼睛。

韓宇看着低下頭的金泰妍,腦海裡又回想了一下之前金家人的一些表現,心裡立刻好像明白了什麼。

“哈,所……以說,金志……不,我,現在是個……私生子嗎?!”

“不、不是的……”

金泰妍沒有注意到韓宇問話的奇怪,有些弱氣地回答道:“oppa你,我們全都沒有把你當做外人的……”

“哈!你的意思是說,你們現在在可憐我嗎?”

韓宇似乎被氣到地冷笑了一下,靠在天台的石沿上,狠狠吐出了一口氣。

“不是的!絕對不是的!”

“啊……”

聽到韓宇似乎滿懷怨氣的話語,金泰妍一下子驚得站了起來,不過她之前蹲了有一段時間了,一下子站起來頓時有些站不穩。

韓宇看着差點摔了一跤的金泰妍,看着還掛在她臉上的點點淚珠,臉上剛剛還有點冰冷的臉色頓時有了些要放鬆下來的感覺,他連忙眯着眼故作無事地掃了一眼四周,然後低垂下了頭,似乎不想被人看到他眼中的……柔和。

“那麼,我……”

韓宇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話語噎在了喉嚨說不出去,但是最後他還是接着說了出來:“我……我母親,她、她現在在哪?”

“啊?”金泰妍有些侷促地站在原地,好像想走向韓宇卻又不敢,“我不知道,爸爸沒、沒說過。”

聽到金泰妍的話,韓宇又擡起了頭,臉上再次掛着那種冷漠的神情,他看了一眼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裡、臉上神情顯得有些惹人憐愛的金泰妍,微不可察地咳嗽一下,似乎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冰冷一點,然後接着說道:“去把……把爸爸找來,我有事想問他。”

“哦?哦……”

金泰妍有些乖巧地點了點頭,不過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韓宇,“可是,oppa,你,真的失憶了嗎?”

失憶?

韓宇雙眼一眯,回想之前的種種,心中的一些疑問立刻解開了,同時,心底還突然涌起一種深深的慶幸。

失憶,原來他們以爲我失憶了,這樣一來也不用我費心思去想怎麼應付了。

看到韓宇沉默不語,金泰妍以爲自己真的說對了,猶豫了一下,在心裡斟酌了一下語言,然後安慰韓宇道:“oppa,失憶其實也沒有大不了的。真的。我們不是都在嗎,爸爸,我媽媽,阿姨,我,還有夏妍,我們……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韓宇看了一眼一臉小心、明顯怕刺激到自己的金泰妍,眼眸深處又忍不住露出一絲柔和,但一瞬間就被他掩飾過去了,他冷着聲音說道:“好了,你去叫就行了,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可是,你……”

金泰妍一臉猶豫。

“不用擔心。”

韓宇故作不耐煩地說道:“我要死剛纔就死了。”

“是……”

金泰妍只好乖乖點了點頭,退了回去,不過在快關上門又忍不住看了看韓宇,看到韓宇似乎真的沒什麼異樣之後,她纔有些放心地關上了門。

“咣。”

“呼——”

看到金泰妍離去,韓宇長長出了口氣,臉上的冷漠表情立刻消失,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有些晃悠地站了起來,轉身探頭看了看天台石沿的下方,臉上頓時露出了有些後怕的表情。

石沿下方並不是跟金泰妍想的那樣毫無阻礙一直看到醫院大樓下方的廣場,在韓宇所站的位置大約兩米左右的地方有一處延伸出來的石臺,而在石臺左邊大約一米的地方就是韓宇剛剛往下跳的地方。

韓宇擡起右手,看了看紅腫的掌心以及那幾道正在滲血的劃痕,心臟仍然在以一個較快的頻率跳動着。

在韓宇發現自己身體的異狀之後,之前他所有的猜測就全都被打破了。

面容的變化韓宇也許可以用整容來解釋,但身體的根本變化就讓韓宇無法再用之前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了。

先不說那一下子突增了差不多十公分的身高,光是那身明顯是後天鍛鍊形成的肌肉就給了韓宇重重的一擊。

韓宇很清楚自己之前的身體情況,所以他明白他的身體突然發生這種完全不正常的變化意味着什麼,那種重塑身體之類的黑科技目前僅僅只會出現在科幻電影裡而已。

當然,韓宇自己想到的兩種可能也差不多就是電影裡纔會出現的情節,但是他除了這兩種情況還真想不到其他解釋了。

所以,他賭了一下。

《盜夢空間》裡的情節相當誇張,但它實際上在理論上不是不可能實現的,許多人都知道,有時他們處在夢中卻不知道自己處在夢裡,當然,如果真的實現了,也許情節根本不會像電影展示的那樣那麼真實。不過韓宇又沒有經歷過,他不可能知道如果真的實現了,當事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就是韓宇想到的第二種可能,他知道這個想法相當異想天開,甚至有點被迫害妄想症的味道在裡面,但是,事到如今,他真的認爲這不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開始準備跳樓了。

韓宇有涉及過心理學,明白正如電影中形容的一樣,生死間的劇烈心理刺激可以讓他“醒”過來,如果他真的是……“睡着了”的話。

當然,韓宇也不會傻到毫無根據地往下跳,他當然做了一手準備,比較幸運的是,當他抱着試一試的心思來到醫院大樓頂樓的時候就直接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地方。

一個可以往下跳並且能讓他自救的天台。

韓宇往下跳的時候他是真的準備往下跳的,如果不能說服自己,他也就不能達到那種生死間的刺激感。只不過這種刺激感其實只需要一瞬間,當他跳下去的瞬間如果不能立刻“醒”過來,那麼他自然明白了不是這種可能,接着,他右手邊的那個石臺就派上用場了。

韓宇是張開雙臂往下跳的,只要他排除了第二種可能,只要他能勾住石臺就能活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最難的其實不是體能,而是心理素質,抱着去死的心往下跳,然後發現不對之後要迅速反應過來並且精確抓住目標,這對於常人來說是個相當大的挑戰。

好在韓宇以前那麼些年活過來,心理素質還是過硬的,總算是有驚無險地用右手抓住了石臺。

現在腦子稍稍冷靜之後,韓宇立刻認識到他剛纔的舉動有多麼魯莽。如果發生一些偏差,如果不是他這具身體身體素質也相當過硬,他可能就……

不過好歹是活下來了,除了他估計得在醫院再躺上一個月之外,其他都沒什麼,而且,第二種可能也排除了,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韓宇他剛纔跳下去的那一瞬間並沒有證明第二種可能,但在那瞬間,他的腦海裡涌現了一些東西……

韓語。

準確的說,是有關韓語的記憶,剛剛跳下去的時候太危險了他沒來得及管,等爬上來之後纔有功夫去回想,讓他更驚訝的是,當他剛開始回想,那股記憶就好像化成了他的本能一樣,讓他一下子就掌握了韓語,完全的掌握。

所以他剛剛纔能自如地和金泰妍交流,在交談的過程中他發現韓語就像變成了他的另一種母語一樣,十分自然地就說了出來,這一點讓韓宇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魂穿,呵,原來電影裡演的不全是假的……

韓宇表情怪異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然後緩緩握了起來,默默感受着那種從身體傳來的力量感,漸漸地,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從他的眼神深處慢慢涌現出來。

緩緩擡起頭,韓宇張口吐出一團白氣,眯了眯有些溼潤的雙眼,然後愣愣地看着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韓宇總覺得,現在的天空似乎特別明亮,湛藍色的,有白雲,有飛鳥。

忽然,他笑了,笑得很燦爛,如果此時金夏妍現在一旁一定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因爲此時韓宇的臉上不僅沒有了那種生人勿近的冷漠,而且,他的笑容中,似乎帶着一種之前在他身上從未看到過的……活力。

“這,算是補償嗎?”

韓宇笑着用漢語說道,右手緊緊握成拳,就像是,抓住了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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