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多愁善感吧,花容容心中泛起一絲酸澀,作爲一個將軍,彭將軍有勇有謀,作爲一個父親,彭將軍爲女兒費盡了心力,如今卻落得這個下場,現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撒一個善意的謊言,讓彭將軍走的更安心一些。
“娘娘,您心太善良了,奴婢真的爲您擔心,皇后娘娘就像是一條毒蛇,不管您現在對她怎麼好,她也會在您最沒有防備最脆弱的時候狠狠的咬您一口,給您致命一擊,依奴婢看,您就應該趁着現在皇后娘娘失勢徹底扳倒她,免得以後再給自己留下什麼禍患。”雅青拉住花容容的衣袖,認真勸道。
花容容心中難受,已經沒有心思再考慮彭媛媛的問題,只低聲道:“這件事情以後再說。”
說完率先向殿內走去。
看到候在一邊的孫太醫,花容容輕步走過去,壓低聲音問道:“彭將軍傷勢怎麼樣了,還能撐多久?”
孫太醫低聲談了口氣,搖搖頭:“最多一個時辰,彭將軍肝臟已經破裂,無藥可救。”
花容容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向牀邊走去,心中彷彿壓着一塊巨石一般,雖然奪回彭將軍手中的權利一直是花容容和上官晨的目標,但是如今真的做到了,花容容心中卻感覺不到一絲愉悅,當初並沒有想到會落得這麼個結局,讓彭將軍把命也搭上。
躺在牀上的彭將軍已經由於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見到花容容之後掙扎着向花容容伸出手,原本暗淡的眼睛也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的光芒。
花容容急忙快步走過去,拉住彭將軍的手:“彭將軍,你放心,皇后娘娘馬上就到。”
“容容,你是個好孩子,以前是我不對,怕你跟媛媛爭寵,一直幫着她爲難你,不過我死了以後,她一定會收斂的,希望你留她一條命,讓她度過餘生,算是老夫求你了。”彭將軍說着,就要掙扎着起身跪下。
每動一下,身體中傳來的刺痛就讓彭將軍疼的額頭上直掉冷汗。
“將軍,你快躺下。”花容容心中不忍,急忙上前握住彭將軍粗糙的大手,扶着彭將軍躺下。
“彭將軍,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畢竟對皇上和我有恩,我花容容不是恩將仇報的人,自然不會難爲皇后娘娘。”扶着彭將軍躺好之後,花容容極力隱忍眼眶中的淚水,哽咽道。
彭將軍眼中也浮動出渾濁的淚水,握着花容容的手也漸漸失去了力度,眼瞅着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流逝:“容容,你是個好孩子,有了你的承諾,老夫就算死也安心了,這輩子老夫欠你的,只能來生再還了。”
說着視線落在坐在不遠處上官晨身上。
“皇上,貴妃娘娘擁有紫宸心,是時間不可多得的女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老夫會一直祝福你們。”彭將軍說着,吃力的將上官晨的大手蓋在花容容的小手上,緊緊的握在一起。
上官晨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感動,緊緊的握着花容容的手,點點頭:“彭將軍,你說的話,朕收下了,朕答應你,只要今後彭媛媛老老實實的生活在冷宮,朕就會留她一條命在。”
彭將軍點點頭,一臉老淚縱橫:“多謝皇上不殺之恩。”
交代完之後,彭將軍眼中的那一抹光亮漸漸黯淡下去,視線落在門外,強撐着一口氣等待着彭媛媛的出現。
彭將軍期待的眼神,讓花容容看的更加難受,這份支撐彭將軍的意念,卻是一種奢望,讓花容容忍不住想大聲喊出來,告訴彭將軍他的寶貝女兒根本就不會出現,現在的苦等也只不過是無望。
可是話到嘴邊,花容容卻有說不出聲,臨死之人其言也善,自己親自給了他希望,又怎麼忍心再親手毀了它?
這樣對於彭將軍來說實在太過於殘忍!
趁着彭將軍不注意,花容容輕聲退出側殿,獨自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放肆哭泣起來。
恨不得將心中所有的堵悶全部都發泄出。
許久之後,花容容這才感覺心中舒服一些,哭得累倒在地上。
側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上官晨走了出來,看到不遠處花容容癱坐在地上,急忙快步走了過去:“容容,你怎麼了?”
花容容搖搖頭:“我沒事,彭將軍怎麼樣了。”
上官晨輕輕嘆息:“死了,最後斷氣都沒有閉上眼睛,直直的看着門口,卻沒有等到彭媛媛。”
將花容容抱起身來,一雙大手覆蓋在花容容頭上,溫柔的揉了揉:“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彭將軍雖然沒有等到彭媛媛,但是最後走的很安心,你也不要太過於難過了。”
花容容微微點頭:“嗯,彭將軍已經死了,接下來的喪事怎麼辦?”
上官晨神色逐漸嚴肅:“彭將軍畢竟是叛亂死的,性質上屬於逆賊,按照古訓是要拋屍三日掛在城門口的。”
花容容隨即震驚:“拋屍三日?”
上官晨點點頭:“爲了防止其他人叛亂,自古以來對於叛亂者都是這樣處罰的。”
花容容微微動容:“彭將軍雖然罪有應得,但是他畢竟一輩子都爲了紫月國征戰沙場,功過雖然不能相抵,但總不至於連死了都不能安息吧。”
說着目光逐漸暗淡,擡起頭來看着上官晨:“皇上,臣妾能不能幫彭將軍討個恩典,彭將軍死了事情我們只秘密發喪,不對外公佈可以麼,這也算是我能幫彭將軍最後做的事情了。”
上官晨點點頭:“那就依你吧。”
說完將花容容樓在懷裡:“容容,你實在太善良了,如果彭媛媛有你十分之一的好,他們父女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花容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已經答應了彭將軍,不會爲難皇后,但是我真的還不夠好,彭媛媛對我做的一切,我實在不能原諒,我們的小皇子還沒有出生,就被她……”
說着,花容容早已經紅腫的眼睛再次含上了淚花。
注意到花容容眼角劃過的那一絲落寞,上官晨將花容容樓的更近,嘴脣不停的在花容容額頭上摩擦着:“容容,我們還可以再生,現在所有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天上的小皇子恐怕已經快等不及下來找孃親了,我們得趕緊努力才行,不然孩子該不高興了。”
花容容不禁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心中的抑鬱也隨着想到孩子而消散了一些:“嗯,我們還可以生,我要不停的生,生十個八個的給你玩兒好不好。”
見花容容心情終於好了一些,上官晨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狠狠的在花容容額頭上親了一口,笑道:“不用十個八個,真把自己當成小豬了啊,一兩個就好,我才捨不得讓我的容容受那麼多苦呢。”
“娘娘,大事不好了。”
彭媛媛正於寢宮中獨自歇息,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蝶兒失魂落魄的聲音,神色一緊,十分不悅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讓你如此慌張,哼,該不是花容容那賤人派你過來假傳消息吧?”
蝶兒卻異常的凝重:“娘娘誤會奴婢了,從常青殿中傳來消息,說將軍他剛剛病逝,奴婢不敢隱瞞這些消息,抓緊回來向娘娘稟報。”
“胡說!”聽到這些,彭媛媛不由怒火中燒,纖纖玉手狠狠的拍在面前的小桌上,聲音裡面也充滿了浩然的怒氣,“這等混賬話語,豈是你能夠隨意亂說的!”
“奴婢並沒有亂說,是確有其事啊!”蝶兒顯得有些緊張,但聲音裡面,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定,聽起來,並不像是在撒謊。
頓時之間,彭媛媛的心慌了,她心中驟然想起,之前雅青請自己前往常青殿,難道說就是爲了告訴自己關於父親的事情?
像是被淹沒在無窮盡黑暗的海水中,彭媛媛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呼吸也暗暗急促起來,甚至有些窒息的無力感,無論怎樣努力調整,都無法將這種討厭的感覺從自己的身體中驅逐出去。
她維持着這種呆滯狀態,足足有半晌之久。
直到蝶兒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娘娘,事已至此,您節哀順變吧,聽說將軍的仙體就放在常青殿的偏殿之中,奴婢覺得,放在那裡多有不當,還是您親自出面,把將軍接回來吧。”“放在花容容那裡了?”彭媛媛氣的險些沒有暈厥過去,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金星閃過,她攙扶着一邊的桌腳站起來,臉上閃爍過一陣陣的倉促與痛楚,用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夠緩緩走出寢宮,才一剛看到蝶兒的時候,巨大的悲傷驟然席捲全身,一個趔趄,徑直就撲在了蝶兒的懷中。
“娘娘,您沒事吧?”蝶兒趕緊扶住彭媛媛,同時對着身後喊道,“你們快點去請太醫!”
“不用了,攙着我去常青殿,我要去找那個小賤人算帳!”咬牙切齒之間,彭媛媛的眼睛之中,竄騰着洶涌的怒火,纔剛一與她對視,頓時之間,蝶兒就打了一個冷戰。
實際上,在蝶兒的心中,早將所有的忠心都獻給了花容容,現在聽見彭媛媛這樣充滿怨氣的咒罵,心裡自然是不高興的,可她又覺得彭媛媛十分可憐,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攙扶着彭媛媛慢慢走向常青殿。
皇后娘娘,就讓蝶兒最後再陪伴您一次吧!這是蝶兒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