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有幾分揶揄,脣角也噙着幾分笑痕。
一看便知是在戲弄她。
卻奈何林雪茶,此刻看不見,加之……
男人剛剛對她所作的事情,而她的蠱毒又即將發作。
怕他真要亂來,她鐵定沒法應付,待蠱毒侵蝕了理智意識,她甚至還有可能,會去迎合他……
林雪茶聽的臉色發白,思緒一下子亂套了。
她用力咬着脣,試圖通過刺痛的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
昨夜本就破皮的脣,被她重重一咬,溢出了些許豔紅的血色。
在昏暗的光線中,竟隱隱透着點,繚繞妖嬈的味道。
林雪茶腦子裡想了無數種周,旋的言辭與方法,最後……
她還是實話實說,“我不是普通人,我指的不是身份,而是身體健康的程度。我體內有情蠱,你若碰了我,這輩子都會沒好日子過,你斷斷要謹慎思量,再三考慮,反覆思索,權衡再三,纔可以有一點點侵,犯我的念頭,我講清楚了麼?”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聽的林雪茶又一陣恍惚。
這句調……
這語氣……
還像極了那個男人!
她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欲要試探,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之際……
卻猛地聽男人,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情蠱挺好,你夠熱情。”
情蠱,用一個比較大衆化的詞,來闡釋就是――
媚,藥。
它有媚,藥的功效,但卻比媚,藥更令人頭疼。
它忌諱很多。
歡好的日子,亦絕非一日便好。
也確實,會很熱情……
林雪茶清秀的臉黑了一半。
只是,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麼重口味……
無意識的舔了舔脣,腹內那種空虛感愈發明顯,她故作鎮定的,努力壓制心中的火熱與怒意。
一字一句給他洗腦。
“熱情沒什麼用處,你若要熱情的女人,一個金元寶甩過去,要多少便有多少這樣的女人,但,倘若你對我動了歪心思,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這輩子,你都不能擁有別的女人……要是有了別的女人,你會死的,而且會死的很難看,這樣不好,你還是多考慮考慮,再考慮一下罷,如何?”
男人看着她紅暈未退的小臉。
雖然,那雙動人心絃的眼眸被矇住,他卻不難想象,她此刻的眼神,該是強忍着怒意,卻還散發點微笑的目光。
他勾了勾脣,抱着她轉身拐進了一條小巷。
斷然拒絕了她的提議,一點也不猶豫。
“不必考慮,我今生,只會擁有一個女人。”
林雪茶有些意外的挑了眉。
不過……男人的這種話,一般不可信。
她只當是男人,敷衍推辭她的藉口。
念頭一轉,她這般說,男人未必聽的進去,畢竟敷衍的話,誰不會說?!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林雪茶緊了緊眉心,深深的吸了口氣,“說了那麼多,兜兜轉轉你還是一個想法。你一個大男人,堂堂七尺男兒身,既沒有上門向我提親,更沒有娶我回府當新娘……名不正言不順的,就要與我洞房,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道德底線,你這樣做,一定會下地獄的,有本事……”
她的話,嘎然而止。
昏暗的小巷裡,頓時靜謐下來。
林雪茶被他點了啞穴。
如今……
她不能說不能動,還不能看,徹徹底底的,處於被動狀態。
男人將林雪茶放下,林雪茶順勢站好。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我便當你應了我的求親。”
他的視線,凝在林雪茶的身上,一雙眼眸深沉黝黑,又微微含笑,閃過一抹戲謔。
“等過段時間,我會去安平侯府,向你父親提親,你父親若是不應我,我就先跟你圓了房,再成婚。”
林雪茶:“……”
應個鬼?!
她什麼時候應下了他的求親?!
她要是……
等等,他說什麼……?
他說,過段時間,他會去安平侯府,向她父親求親?
他果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林雪茶的眼眸裡,疾速閃過一縷微光。
這個男人知道她的身份。
想來也知道,她的父親尚未回朝,故而說過段時間,再向她父親提親……
那麼……
他的身份是什麼?
正想着事情,一抹淡淡的墨竹香,撲鼻而來。
隨後,林雪茶便覺得脣上一熱。
男人光明正大的親了她一口。
林雪茶又氣又惱。
從來沒有被人吃過豆腐,還被吃的這麼慘烈,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男人倒沒有深入。
只是淺淺的吻了吻她的脣瓣,而後解開了她的啞穴,對她道。
“不準對我有什麼戒備之心,你可以戒備任何人,卻唯獨不能不信我,可聽明白了?”
不能不信他……?
林雪茶脣角泛起一絲譏笑。
她連他的面也沒見過,正經話也沒說過一句,更連名字都不知……
她要怎麼信他?!
說句實在話……
她現在只想劈了他,他若是願意讓她劈,她就信他。
林雪茶不知已經可以說話,只在內心暗自腹議着。
似是猜到了她可能有的想法,男人也不惱。
他撫了撫她烏黑的髮絲,眼潭深沉,道。
“我的身份,將來會告知於你的,但不是現在。”
俊美男人沒有說的太多。
囑咐了她要記得小心皇后之後,便又解開了她的穴道,足尖一點,轉瞬無影無蹤。
林雪茶一直維持着筆直的姿勢。
待穴道解開,頓時繃不住,忙退後了幾步。
待穩住了身形,她立即扯下矇住眼睛的黑巾。
視線在四周週轉不斷,像是在尋找什麼。
但……
小巷子裡,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只有她一人身影,連個活的生物都沒有……
男人,早已沒有了蹤跡……
林雪茶氣惱的,差點咬碎了一口好牙。
她擡起手,狠狠的擦着脣。
仔細的觀察着四周,發現這裡,正是安平侯府後面的,那條長巷。
林雪茶眸色微閃,體內的熱浪一陣陣翻滾涌來,她死死的咬着脣,往小巷裡頭走去。
記憶中,小巷的一側,有一口池塘。
林雪茶撩起裙襬,便跨過圍欄,轉瞬雙腳便落入了冷冷的池塘裡。
天色已然很晚,她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怕被人看見,只能是慢慢的往池塘深處走。
她面頰紅暈,雙眸微闔,隨後,她整個人往池塘下沉去,整個人都淹沒在池塘中,看不見身影。
月色皎潔,清清冷冷的普照着大地。
不知過了幾時,無有一絲漣漪,平靜無波的池塘,驀然躍出一人身影。
有女子足尖輕點過圍欄,青色的身影翩翩落於平地之上。
她的衣物盡溼,素雅的裙襬水澤一片,滴滴掉落地面,浸溼了一寸土地。
女子的面色已恢復如常。
墨黑的長髮溼透,精美的髮髻早已凌亂,零零落落的披在肩上,還有幾縷髮絲,貼在她白皙的臉頰上。
女子紅脣黑髮,在昏暗的光線裡,竟令人感覺到一種,與衆不同的妧媚與嬌美。
林雪茶垂眸看了看天色,她抹了抹臉上的水漬,然後轉身,往安平侯府趕去。
……
回府路上,遭遇刺殺,林雪茶自是不能這麼輕易回去。
總該要爲自己謀取一些權利纔好。
回府之前,她是有想法的。
她心思太重,戒備太濃,察言觀色一舉,早已深入骨髓血液。
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足夠引得起她的注意。
今日遇到的那個白眼狼,之前,她只是與他有過一點點的交集。
如今一番話談下來,她忽然發現,白眼狼,竟與九王蘇南星,有異常相同的地方。
都是幫她……
儘管這個白眼狼,比蘇南星重口味。
且,他們身上的味道,近乎一致。
以及迴應她的語氣……都是那麼的相似。
做一個假設,如果白眼狼,是她的師父蘇南星,那麼……
她此刻趕去九王府,再試探一下,蘇南星剛剛是否外出過……
一探便知,真相如何。
不過……
若是她去了九王府,屆時,她該如何訴說,自己被追殺的經過?
一旦攤上了九王府,她想博取點世人的同情心,可就有點難度了……
刺客這玩意,利用的好,她便可以佔點便宜,自己爭取討點利息,利用不好……
她反倒會被世人過分關注,甚至有可能……
她的仇敵反客爲主,在老皇帝面前說了點什麼。
然後在自己身邊,光明正大的安插幾個人手,投下幾顆炸彈,可就不好玩了……
畢竟,她的仇敵身份地位不低,她若想除去一些人,還得掂量着自己的身份。
到底,夠不夠格……
略微一權衡,林雪茶選擇了回府。
真相可以慢慢找,不急於一時。
但……
她要的權力,可不是慢慢等待,就會有的。
身上的衣裙,早已被她用內力烘乾,她自袖中掏出一枚銀針。
林雪茶素來以銀針爲武器,身上除了銀針,亦無旁的利器。
只是,刺客用的,是刀劍,她若以銀針自傷,怕是,說不過去。
可……
林雪茶擡眼望了望天色。
都這般時候了,若她此去鬧市買個匕首啥的,着實不妥。
正琢磨着,該怎麼解決傷口問題的時候。
一位面色沉重渾身帶血,步履卻極爲輕鬆的女子,突然出現在安平侯府門口。
林雪茶眸色微閃,驀然有了新想法。
她從榕樹遮擋的暗影下,走出。
然後,她喚了女子一聲,“紫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