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黎想到底還是沒有捨得逼問金珠,而金珠在和黎想幾番抵死纏綿之後,哪裡還有精力去想別的,完事之後閉上眼睛便進了夢鄉,連例常的擦洗都是黎想幫她做完的。
不過從那天之後,黎想變得異常的黏人,公司不去,客棧那邊也不去,有什麼工作都是在家裡做,即便不得已得要去公司開個會討論一個方案什麼的,也得帶上金珠,讓金珠坐在角落裡等着他。
在家裡也是如此,金珠寫作,黎想便在一旁安靜地畫圖,金珠做家務,黎想便放下手裡的事情幫着打下手,金珠澆花,黎想便幫着鬆土,甚至刷牙洗臉這樣的事情,兩人也得同進同出。
總之,視線所及,黎想必須得看見金珠,否則心裡便慌得沒着沒落的。
曲封幾個不明底裡,還以爲是黎想要去美國求學的緣故,兩人新婚燕爾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突然一下要分開好幾個月,想必很是不捨,這也是人之常情,因此他們取笑了兩次後倒是沒再說什麼。
而金楊和金柳幾個一開始見黎想片刻不離金珠,時時刻刻一副做小伏低的樣子,還真以爲被金楊的玩笑話說中了,覺得黎想肯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金珠的事情所以纔會如此遷就討好金珠,可細看了兩天之後,又覺得不對,因爲金珠也在遷就着黎想,而且金珠對黎想的遷就裡還有着歉疚。
這下金楊幾個可就真糊塗了。
難道是金珠做錯什麼事情了?
可兩人的神情都是如此平靜,無意間的一個眼神對視還是一如既往的癡纏,不像是誰做了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情。
這件無頭公案几個人琢磨了好幾天也沒琢磨出來,好在沒幾天便到了金牛去日本比賽的日子,大家的心思便放在了這上面。
巧合的很,金牛這次比賽的地方也是京都,到了京都後,他們先去拜訪了田中和伊藤兩人,各送了他們一幅黎想的字畫,田中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金牛來日本來參加圍棋賽,欣慰之餘又送了兩本他弟弟收藏的棋譜給金牛作爲回禮。
白天,金牛去參加比賽,金珠和黎想不是去寺廟就是去京都大學裡轉轉,偶爾也跟田中和伊藤切磋一下棋藝和書法,更多的時候則是黎想向伊藤討教些日本園林建築文化,而金楊和田方舟兩人則帶着金玉四處遊玩,除了京都,他們還去了一趟附近的神戶、大阪、奈良等幾個城市轉了轉。
一個星期後,金珠幾個結束了這次的日本之行上了回國的飛機。
這次比賽金牛隻進了八強,雖然有點差強人意,但對金牛自己來說卻是一個很大的進步,畢竟是三個國家的青少年佼佼者聚在一起切磋棋藝,而金牛的年齡尚小,能拿到專業棋賽八強的資格是相當不錯了,爲此,金牛也吸引了一些媒體的目光。
雖說這次進入八強一共有三個華人,但這三個華人中金牛的年齡最小,可卻是他的棋風最詭異飄忽,故而外界對他的評價很高,假以時日,很難說這不是一匹白馬。
令金珠幾個沒想到的是,從機場出來,還沒出閘口,便看見閘口處圍了一堆的記者。
“行啊,金牛,你也出名了,居然有這麼多記者想要採訪你。”金楊樂呵呵地拍了拍金牛的肩膀。
“怎麼可能是採訪我?要採訪也得采訪拿到前三名次的人。”金牛有點愧疚地對着金珠笑了笑。
他連四強都沒進,總覺得有點愧對大姐爲他花的這些心思和金錢。
“興許是採訪大姐夫吧?大姐夫可是大明星呢。”金玉大着膽子說了一聲。
這趟出門玩,她的小孩天性又恢復了幾分,在這個家裡生活一年了,她也有點把自己融入這個家了,不再像剛來時總惴惴不安的,深怕大姐一個不高興就會把她送回鄉下阿婆身邊,深怕大姐跟媽媽打官司,深怕媽媽會來把她接走。
“喲,連你個小東西都知道是採訪姐夫的?”金楊笑着擰了下金玉的小圓臉。
“我?採訪我做什麼?我最近又沒有什麼通告,電視劇也拍完了。”黎想搖了搖頭。
“好了,你們也別瞎猜了,興許人家是等在別人呢。”金珠打斷了這幾人的話。
她也覺得這些記者不太可能會圍在這裡等金牛,這種青少年的圍棋賽還不至於引起這麼大的轟動,更何況金牛隻是進了八強。
不過要說是採訪黎想也不大可能,這趟出門又不是去參加什麼比賽或者影展,就是一個普通的出門旅遊,怎麼可能會驚動記者?
正說着,幾個人推着行李出了閘口,正外走時,只見好幾個記者拿着相機跑過來對準了金珠拍照,一邊拍一邊提問。
“楊金珠小姐,聽說這次找到契丹後裔,你的功勞最大,能不能問問當時你是憑什麼斷定那是契丹的後裔?”
“楊金珠小姐,聽說你會契丹語,也懂契丹的文字,能不能問問你師從什麼人?”
“金珠小姐,聽說你丈夫黎想設計的主題公園,裡面的那些每個朝代的頭飾、服飾都是你畫出來的,請問你是不是對每個朝代每段歷史都十分熟悉?”
“金珠小姐,你的兩本歷史小說都出了實體書也被拍成電視劇和電影了,能不能問問,書中的那些歷史大事件是你杜撰的還是歷史上真實發生過的?”
。。。。
“不好意思,這件事太突然,我妻子只是一個帝都大學歷史系的學生,這次跟她的老師和同學一起去雲省採風,找到契丹後裔這件事純屬機緣巧合,要說功勞也是老師的功勞,是大家的功勞,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拜託大家了,我們就不接受採訪了。”黎想一邊護着金珠往外走,一邊對記者解釋。
事實上他也覺得很奇怪,這件事雖然在歷史界和考古界能引起轟動,可也不至於會驚動這麼多媒體來對金珠進行堵截吧?
還有,就算是驚動媒體,首當其衝的應該是帶隊老師吧?怎麼會輪到金珠?
不光黎想覺得奇怪,金珠也覺得十分奇怪,不過她倒不是覺得媒體採訪她會奇怪,因爲離開雲省的時候謝晉華說了,找到契丹人後裔這篇文章的署名必須把金珠排第一個,因爲是金珠第一個發現那個地方,是金珠第一個懷疑他們是契丹人後裔,也是金珠一直堅持要找他們,同時也是金珠第一個發現茶杯杯底的契丹文字。
後期的一些文字整理工作也是金珠完成的,因此這篇論文把金珠的名字排前面誰也沒有異議,金珠再三推辭,無奈謝晉華心意已決。
可金珠沒想到是文章發表出來居然會引起這麼大的轟動,更讓她不解的是,居然以訛傳訛說她會契丹語識契丹文字。
這可不是沒有的事情。
謝晉華不可能會這麼輕率撒這種謊,那麼會是誰呢?
誰會跟她過不去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
回到家裡,金珠給謝晉華打了個電話,謝晉華那邊倒沒什麼異常,對金珠遭遇記者圍堵一事也表示不知情,他說文章發表後肯定會引起外界的轟動,可引起轟動的應該是找到契丹人後裔這件事的本身,而不應該是作者,畢竟他們不是在炒作自己。
另外,謝晉華也說系裡已經決定組織人員前往那邊進行考證,他的意思是想再邀請金珠前往,被金珠拒絕了。
晚飯後,金珠上網找了些這方面的新聞,網友們對這件事的迴應的確很熱烈,甚至有不少人自發地表示要前去考察,當然,也有人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以爲作者是爲了出名炒作自己。
不過持這種看法的人不多,因爲楊金珠這個名字根本不需要炒作,它已經如雷貫耳了。
“阿想,你說會是誰跟我過不去嗎?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懂契丹語和識契丹字。”金珠轉頭問身後的黎想。
“沒事的,我們在微博上發一篇申明,希望大家不要被謠言誤導,省得他們以爲你在炒作自己。”
黎想其實想的更多,他隱隱覺得金珠似乎在害怕什麼,聯繫到半個月前他回家時金珠的那場不明緣由的哭泣,黎想心裡也涌起了一股恐慌。
契丹語、契丹字,難道金珠真的認識?
就算是認識,可這個秘密連他也不知道,外人誰會知道呢?
還是說這個世上有和金珠一樣來歷的人,對方知曉了金珠的身世,想以此來逼迫她什麼,如果有,那人又會是誰呢?
金珠認識人不多,來往的人更不多,黎想經過一番排除,腦裡閃過了康學熙的面孔。
上次金珠就是見過了康學熙之後回家便失控大哭起來,會是他嗎?
黎想對康學熙瞭解得並不多,只知道這人十分孤傲,尤其蔑視女性,還有,這人十分聰明,十五歲上大學,二十歲便有了自己的公司,五年後公司便上市了,身家有數百億,別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這樣的人會和金珠一樣從古代來的?
黎想搖了搖頭,這也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
“珠珠,我們早點要個孩子吧。”黎想把懷裡的女子摟緊了。
或許,有了孩子,有了牽絆,金珠就不會捨得離開吧?
“阿想,你怎麼了?”金珠仰起了臉,看着黎想近在尺寸的臉。
“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我有點等不及想看看他會長什麼樣,會是男孩還是女孩,會喜歡畫畫還是喜歡下棋或者是彈琴,珠珠,我們一起守着孩子長大,把我們缺失的父愛和母愛都彌補給孩子,你說好不好?”
“好。”
“珠珠,我們拉鉤吧,答應了就不能反悔。”黎想向金珠伸出了小拇指頭。
金珠見了噗嗤一笑,“你什麼時候這麼幼稚了?”
說歸說,金珠到底還是跟他拉鉤了,許下了這個諾言。
“珠珠,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你不許反悔了。”黎想的眼睛清亮清亮的,眼角眉梢都是笑,令金珠見了不由得心神一晃。
他一定是猜到了什麼吧?
要不的話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阿想,你信人有前生嗎?”
“信,我還信人有來生,前生或許我沒有遇到你,但是今生遇見了,我很感謝上蒼的安排,珠珠,今生、來生我都想和你在一起,都不想跟你分開。”
金珠聽了這話從黎想的懷裡掙脫出來,歪着頭打量着他。
“怎麼啦?”
“你,是不是。。。”後面的話金珠問不出來。
她怕萬一搞錯了會嚇到他。
這個時空講究的是無神論,科技的發達已經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上天下海入地無所不能,連月球都上了,在他們眼裡,那些傳說中的神話故事早就被證明是無稽之談,他會相信自己的來歷嗎?
“珠珠,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什麼來歷,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珠珠,是我手心裡的寶,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
黎想知道金珠的來歷是她心口的一根刺,以她的性格,她可能永遠也沒有勇氣把這根刺拔出來,可這根刺不除,金珠就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安寧和幸福,她會不安,會歉疚,會害怕,而他也得成天生活在恐慌裡。
這樣的生活絕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他想給金珠的。
因此,他思考了半個月,藉着這個機會說了出來,爲的就是把這根刺拔出來,俗話說的好,長痛不如短痛。
“阿想,你,你都知道了?”
儘管她有預感黎想可能會猜到她的來歷,可當黎想真的把話說出來時,金珠的心裡依舊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珠珠,我不是別人,是和你生死相依的愛人,我們在一起九年了,嗯?”黎想見金珠瞪大了眼睛,眼睛裡滿是驚恐,心疼地摟着她並低頭親了下去。
親着親着,便把金珠要說的話堵住了,親着親着,金珠的腦子逐漸放空了,一心一意地迴應起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