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后,此事不關王爺的事,是兒媳因爲要遵守這後宮之宮規被搜身,所以才耽誤了時間,母后如果要責罰,便責罰兒媳吧。”
跪在地上的孟漓禾,卻在皇后這一聲問話之後,搶先一步開了口。
只是那聲音雖然輕柔,卻是不卑不亢,沒有任何懼怕之意。
衆嬪妃登時,驚訝不已。
搜身?
這是何時定的宮規?
爲什麼她們進宮這麼多年都不知道?
想來,這又是皇后娘娘想出來侮辱人的新法子吧?
不過,看起來這個王妃倒是沒有被侮辱的樣子,難不成,她反抗了?
衆嬪妃均未開口,但那八卦的眼神,卻出賣了她們內心的小想法。
看來,有好戲看了!
目光掃到下面各嬪妃的面容,皇后原本因聽到此話微變的臉色,此時陰沉不已。
這個女人,竟然這麼說了出來?
她原本,便是想派福公公去搜身,侮辱她的同時,再拖住她的腳步。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以誤了時辰治她的罪,就算她再有理,被人侮辱在先,也不會有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難道……
皇后的視線不着痕跡的向門外一掃。
只見門口的福公公,正一臉誠惶誠恐,很明顯,是自己交代的事情沒有辦好。
這個廢物!
方想着要怎麼搪塞過去,畢竟搜身這事,說到底不能擺到檯面上來,若是傳到皇上那裡……
卻聽面前宇文澈忽然開口:“母后,兒臣與漓禾既是夫妻,便爲一體。母后若要責罰,兒臣會親自帶着漓禾去父皇處領罪,請父皇恕兒臣不知之罪。”
宇文澈一句話說的看似誠懇,但那聲音,卻是滲骨的冰冷。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方纔那一段話,爲的便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並沒有多少要承擔罪名的成分。
但,讓女人出頭,自己卻成爲縮在後面被保護的對象,絕對不是他的風格!
只是,這話一出,所有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氣。
眼前這個人,還是那個從不把女人,甚至說從不把人放在眼裡的冷王覃王爺嗎?
真的是他剛剛說的夫妻一體?
而且,他竟然不惜擡出皇帝,也要保護這個王妃?
看來,她們之前關於大婚後,覃王要如何冷淡王妃,那些所有的猜想都錯了。
這個王妃,果然是有手段啊!
難怪,這個王爺臉色都有些蒼白……
衆嬪妃聯想到方纔進屋時,孟漓禾那憔悴的模樣,頓時眼裡都是一副恍然大悟之樣。
這昨天晚上,洞房花燭夜,到底是有多……
前一日因手臂受傷,失了很多血的宇文澈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衆人浮想聯翩的對象。
只是將話拋出後,便冷冷的站在那裡,不再言語。
皇后怒從心來,這個覃王,竟然拿出皇上來壓自己!
但是,偏偏又不能發作。
這事,如果要鬧到皇上那裡,於情於理,她的做法都站不住腳。
如今,只有,咬牙忍下。
心裡的怒意尚存,臉上卻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搜身?本宮並未下令過對覃王妃搜身啊!”
說着,忽然一聲令喝。
“來人,傳福公公!”
方纔那宦官,也就是皇后嘴裡說的這福公公,此時將話全部聽了進去。
聽到皇后這一聲傳喚,心裡登時一沉。
只是,面上卻並未表露,而是恭恭敬敬的走進,朝着所有人,按照等級,一一行了禮。
“福公公,方纔覃王妃說,本宮要對她進行搜身,是怎麼回事?”
皇后看着福公公,故意開口詢問,並且,極快的向他使了個眼神。
領會的福公公立即授意,連忙低頭回道:“回皇后娘娘,宮規有一條對可疑之人進行搜身,老奴想着覃王妃的身份……”
“放肆!”皇后一個拍案而起,假裝大怒道,“覃王妃的身份便是覃王妃,怎會是可疑之人!”
“皇后娘娘恕罪,是老奴糊塗了!”福公公趕忙跪下,重重的朝着皇后娘娘磕頭,一時間,地上咚咚做響,好不震撼!
“此事本宮也做不了主,你得罪的是覃王妃,要恕罪也要看覃王妃是否同意。”
畢竟是跟在自己身邊多年之人,皇后護下之意明顯。
還沒磕幾個頭,便開了金口。
她就不信,事已至此,這個女人還不趕緊順着臺階下?
福公公果然聽話的轉向了孟漓禾,頭磕的依然如震山響。
“覃王妃恕罪,老奴一時糊塗,念在老奴最後也未衝撞王妃的份兒上,饒了奴才這一次吧!”
孟漓禾冷眼看着這一切。
嘖嘖,這才叫做戲啊,瞧這地板磕的,真是敬業!
不過,對自己起了壞心思的人,這麼輕饒?
可沒那麼容易!
斂了臉上嘲諷的神情,孟漓禾溫順的低聲開口:
“母后,福公公也是爲母后安危着想,兒媳感激還來不及,怎好責怪。”
一抹冷笑從皇后娘娘的臉上飛快劃過。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這個女人能有多大本事?
在自己面前,還不是連句話,都不敢大聲講?
借她幾個膽,她也不敢對自己的人如何吧!
卻聽孟漓禾緊接着再次開口:“只是,兒媳覺得,儘管如此,這位福公公,卻是對母后您不敬呢!”
一句話,輕輕飄飄,卻將在場的人的心,砸的轟隆做響。
任誰都看得出,這件事明顯皇后所爲。
福公公只是按吩咐做事。
如今,被皇后拉出來當了替罪羊,已是十分無辜。
怎麼又變成對皇后不敬了?
這,到底唱的是哪一齣?
福公公果然臉色大變!
方纔他已和這個王妃正面交過鋒,他絲毫不懷疑她的每一句話,都是一個重大的陷阱!
絕對不能讓她再說下去!
趕緊搶着說道:“奴才在皇后娘娘身邊多年,一直衷心耿耿,怎敢對皇后娘娘不敬呢!還請覃王妃不要誤會!”
孟漓禾又怎會因這一句表衷之語便退了戰場?
再次皺着眉頭,狀似思索般開口:“如福公公所說,已在母后身邊多年,怕是因着母后的寵愛,平時擅自做主慣了,恐怕這纔是不敬的原因呢!試想,福公公您將本王妃定爲可疑之人時,也帶着幾分猶豫吧?不然,怎麼到了最後,又說覺得不需要搜身的了?那既然有此疑慮,卻不去請示母后,而是自己擅自做主,難道不是沒有將母后放在眼裡嗎?”
福公公被堵的一句說不出來,簡直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這個王妃的嘴到底是怎麼長的?
怎麼自己說哪句,就被她揪到哪句呢?
一時間,竟是不敢開口,生怕自己多說多錯,又被她抓到什麼把柄。
而在場無論嬪妃也好,奴婢也罷,卻通通是一副十分解氣的模樣。
這個福公公,平日作威作福慣了,就連貴妃,都不敢輕易得罪他。
除了皇后,他可是真的不把誰放在眼裡,如今,這個初來乍到的覃王妃,卻是真真的讓他吃了一次這麼大的癟。
若不是現在這個場合,大家恨不得起來拍手叫好。
皇后此時的臉色,可謂是黑如鍋底。
這個女人,竟然用這種爲自己着想的姿態,打着自己的臉!
偏偏,她還無法回擊!
她,當真是小瞧了這個孟漓禾了!
恐怕,那些軟弱可欺的傳言,也是假的吧?
這個女人,恐怕沒那麼簡單。
只不過,孟漓禾卻再次悠悠的開了口:“母后,福公公這般,幸虧衝撞的是兒媳和覃王,覃王如此明事理,定是不會計較,但倘若是別人,說不定釀成大禍呢!所以兒媳覺得,這福公公,不得不罰。”
“來人,將福公公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小懲大誡。”
皇后終於冷冷開口。
福公公心如死灰,不再做過多掙扎。
他今日確實錯了,但不是錯在別處。而是錯在他低估了人!
很快,那哀嚎聲充斥着每一個人的耳膜。
衆人臉色各異。
這福公公已年過五旬,這三十大板下去,就算不死,也沒了半條命,以後,還想在這皇宮橫着走,怕是不行了。
孟漓禾卻神態未變,亦沒有半分的可憐。
今日,她本無意招惹人,誰讓大家招惹她呢?
不亮出點樣子來看看!
真當她孟漓禾生下來就是被欺負的麼?
宇文澈的目光,卻從方纔開始便從孟漓禾的身上沒有移開。
之前,若說她自己有危難時,她所表現出的冷靜和睿智,自己只能說是欣賞。
但今日,與她同處一個環境,面對同樣的危機,他才深刻的理解到,她一個女子,要做到絲毫沒有方寸大亂,甚至還可以四兩撥千斤的制勝,到底有多難!
因爲她所面對的,也是整個後宮險有對手的對象-皇后娘娘。
這個女人,果然會是自己很好的助力!
哀嚎聲退去,皇后的表情絲毫未變。
事已至此,不過是個奴才而已。
如若她仍不表態,衆多嬪妃在場,她以後還要如何立威?
眼下,只有將這事迅速揭過,她纔好進行下一步計劃!
皇帝的嬪妃也好,皇子的王妃也罷,哪一個不是這樣被她調教過來的?
這,孟漓禾,也別以爲自己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