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誰的局 中

光明歷七九八年十一月八日,這一天本該是帝都的歡慶日,因爲當代光明皇就在這一天出生。然而,從清晨開始的憲兵搜捕行動,讓整個帝都蒙上了一層血腥肅殺的氣氛。

無數帝都平民偷偷地從窗戶縫裡瞧着來回馳騁的憲兵,他們的馬匹之上掛着各式各樣的頭顱。據說是抓捕的叛逆實在太多了,圈禁的營地都已經容納不下更多的叛逆了,憲兵們只好就地斬殺,充作軍功。

帝都平民本寄望於中央軍能夠出面制止這幫瘋子,然而中央軍卻失去了往日的強勢,城內五萬中央軍面對憲兵營的進逼,不僅反應遲鈍,而且還出現了小規模的內亂。

所有人都在祈禱夜晚早些到來,否則這些已經殺紅眼的憲兵還不知道要瘋到幾時。然而,情勢卻向着最壞的方向發展,居住在中央城區的帝都居民都發現附近街道上的憲兵瞬間多了起來。難道這些憲兵終於鎖定了最後的叛逆頭子,而且這個叛逆頭子就隱匿在中央城區?但爲何是中央軍總督府的方向濃煙滾滾,這個發現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慄。

……

中央軍總督府,彷彿被末世的隕石砸過了一般,到處都是沖天的火光。濃煙之中,到處是惶恐不安的人影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奔走,入耳的全是男人淒厲的慘叫和女人驚恐的哭泣。

這些禽獸!親衛營第三隊的校尉蕭雷握緊腰刀。那些都是沒來得及逃進後宅的僕人,他們被突然衝進來的這超過五千人的匪徒肆意屠戮侮辱,這是一場滅頂之災。但是親衛營註定無所作爲,他們的人數非常有限,除了兩百名親衛外,就只有遭到襲擊後殘存下來的六百多名中央軍士兵。這支最後的力量必須收縮到這座後宅,保護那個神秘的女人和孩子。總督大人說過,如果這對神秘的母子被人發現,所有人都要掉腦袋,包括他自己。

蕭雷緊盯着這些來歷不明卻異常強悍的匪徒,對身邊的另一個校尉隊長道:“老曹,你能看出這些惡棍都是什麼人嗎?”老曹全名曹建,出身北疆名門,在親衛營中向來以見識廣博著稱。

曹建搖搖頭:“這些人實力強悍,顯然不是普通的匪徒,你看他們每一個人都配備了制式手弩,除非洗劫了帝都的兵器庫,否則無法配備如此多的制式武器。要麼就是有人暗中支持——”

蕭雷:“未必是暗中,能明火執仗,以咱們總督府爲目標,只怕是有人故意爲之。且讓他們張狂,等總督大人回——”他忽然說不下去了,因爲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背後插着數支弩箭,渾身都是傷口,彷彿血人一般。

他再也顧不得了,飛身躍起,向着那血人凌空而去。只聽轟然一聲,他和追過來的一名金髮大漢狠狠地對了一拳,他只覺得整個手臂幾乎都要碎裂開來。

蕭雷倉促夾起血人,飛速地向後退去。他已看出那追擊的金髮漢子竟是一名獸人。那獸人在親衛營的弓箭攻擊之下不得不退了回去。

“老熊,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總督大人呢?”蕭雷急切地問道。

“大人……被戴琛困在……”被叫做老熊的親衛還沒說完,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蕭雷的胸口立即被染成了暗紅色。蕭雷緊緊抓住對方的肩膀,急切道:“老熊,撐住,總督大人究竟怎麼了——”

“不用再問了,他的五臟內附全被震碎了,能活到現在已是異數。”一旁的曹建苦澀道,“看來這是戴琛所爲。我也終於知道這幫惡棍是從哪裡來的了。他們根本就是監察院大牢裡的罪囚,難怪有獸人蔘與其中,想必也少不了亡靈部落的人……”

蕭雷:“現在怎麼辦?”

曹建:“大人吩咐過,讓我們守住後宅,絕不能讓人發現那對母子——”

蕭雷:“但是總督大人……”

曹建:“我明白,但我們連總督大人現在何處都不清楚,只怕衝出去也是白費——你且放心,總督大人不是說過,若是生死攸關,讓我們儘管逃命。不用管他,因爲根本沒有人能殺死他!”

蕭雷:“那只是總督大人安我們的心……”

曹建:“不,總督大人是認真的。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阿恆那小子的身份嗎?”

蕭雷:“關那小子什麼事情?至於身份,現在整個帝國都知道他是冰封一族的後裔……”

曹建:“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阿恆能夠活着來到狼城,不僅是因爲咱們總督大人援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他的義父——月無影!”

蕭雷:“月無影……”他只聽了名字便打了一個冷戰,顯然這個名字給了他很大的壓力,“你是說月無影在總督大人的身邊?”

曹建:“你不覺得郭武那小子到帝都後太安靜了嗎?我曾聽他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師傅什麼的,他的武功劍法絕非總督所傳,能夠讓他如此服帖的師傅只怕出了月無影,別與他人!”

蕭雷:“那爲何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曹建似笑非笑:“你想見這位傳奇人物,只有一個辦法,求他殺死你……”

明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蕭雷聞言還是渾身一顫,不自覺地縮了縮腦袋。曹建沒有說錯,月無影,這個傳奇的男人,在關於他的所有傳說中,從來都是無所不能的,總是伴隨着這樣的字眼:神秘莫測,超凡入聖,縱橫天下求一敗而不可得。這就是一個無敵的存在啊。

此時,前廳和中庭的混亂已經平息下來,那些匪徒終於圍攏了過來,這五千多人經過一番內鬥,自覺地分成了三撥人馬,每一撥都有一個頭領。

第一撥人的頭領就是那個金髮的獸人,他整個人透着一股軍人的肅殺氣勢,身後的匪徒紀律也最爲嚴明,令行禁止,竟隱隱有了正規軍隊的氣勢。

第二撥人的頭領是一名看不出實際年齡的人類,臉色灰白,無精打采,只有眼眸之中偶現精光。然而額頭被長髮遮掩的十字疤痕卻暴露了他的身份。此人曾經轟動整個帝國,據說來自南海行省,他在二十年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潛入行省官邸,殺了南海行省長官滿門。在隨後的追殺圍剿中,他又製造了無數的血案,帝國動員了無數力量卻始終未曾將他捉拿歸案。此人一度被譽爲大陸的第二個“月無影”!實際上,在他真正消失之前,論惡名之昭彰他已經超越了月無影。

最後一波的頭領卻是一個頭發灰白,額頭滿是皺紋的年輕人。沒錯,此人確實是個年輕人,他正抓着一名女僕,張嘴咬在對方的脖子上,露出兩根尖銳的牙齒,貪婪地吸吮這女僕的血液。而每吸一口血液入體,他額頭的皺紋就少了一份,連頭髮也在漸漸地恢復黑色。這是一個邪異而帥氣的魔鬼。

吸血鬼?暮光亡靈!曹建,蕭雷二人對視一眼,他們都曾聽說過,暮光亡靈每次施展法術後,都需要吸食人血,否則他的容貌會不斷衰老,帥氣的臉龐會變得越來越醜陋。

二人暗歎,以他們手頭的力量應對這樣的敵人,還真是力有不逮啊!特別是他們只能被動採取守勢,無異於以己之短,克敵所長,又怎麼會有勝算!此時大戰一觸即發,總督府的空氣凝滯得幾乎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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