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傅天樓看了看東南角擡頭望天的郭武,又看了看西北角閉目養神的阿恆,一臉無奈,清清嗓子一臉正色道:“如今,天下紛亂,帝國不靖,羣雄征戰不休,百姓流離失所,正是我們狼城三傑團結一致……”
“說人話!”東南角和西北角同時傳來兩聲大喝,又同時閉嘴,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傅天樓一臉尷尬,對着小雪埋怨道:“我說了吧,跟沒文化的人是講不了大道理的。看,你的這番心血全都白費了”
小雪臉色一紅,瞪了他一眼,心道:不是你說要開場白要體現文化水平,體現思想境界,還說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上至國家大義,下至黎民百姓云云。
傅天樓裝作看不見,對着兩邊角落拱拱手道:“這樣吧,反正也沒有外人,直入主題考慮到郭叔叔、師傅和師姐都不在這裡,我就勉爲其難,做他們的代表吧……”
“不用了!”兩邊角落同時拒絕。
傅天樓搓了搓手,一臉糾結:“既然你們這麼有共同語言,要不你們先聊着”
郭武冷哼一聲:“我郭武堂堂男人,不願意跟某些口蜜腹劍、陽奉陰違的小人說話!”
阿恆嗤的一聲冷笑:“真是好笑,說得我願意跟重色輕友的混蛋多說似的!”
郭武:“既然你不願多說,爲什麼要接我話?”
阿恆:“我對空氣說話不行嗎?”
郭武:“敢做不敢認!不是男人!”
阿恆:“接我話的不是男人!”
……
對話瞬間進入“以性別歧視獲取心理優勢”的死循環模式。
小瑾痛苦地摁着額頭。
千葉目瞪口呆,兩人好歹都是帝國貴族,能不能說點符合身份的話來?
小雪強忍着笑,滿臉通紅,腰都直不起來了。
傅天樓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不急,先緩口氣,起碼還有十個來回才能進入下一場呢!”
小雪好奇地看着傅天樓:“下一場?”
傅天樓眉飛色舞:“嗯,絕對更加精彩!待會兒你躲在我的背後,不要伸出頭來。對了我先去把水果刀,剪刀之類的收起來……哎呀,不好,竟然已經開始了,這兩個混蛋火氣還真大啊!”
他尖叫一聲,側身脫開一直飛靴,緊接着,又是一個縮頭,躲過兩把水果刀。
一瞬間,房間內果皮、紙屑、吐沫漫天亂飛,彷彿下了一場垃圾雨。
郭武人扔得興起,正要加大火力,手一摸,居然全扔結束了!他立即對身後的千葉道:“快,快,把鞋子、襪子都脫給我!我要乾死這混蛋!”
千葉臉紅道:“郭武哥哥,咱們走吧!他既然沒有誠意,你又何必折辱了自己……”
郭武哀嘆一聲,這就是“家有賢妻”的悲哀。阿恆那廝明明雙眼已盲,卻火力極猛,只要一伸手,後面那個婢女就把各種東西塞進他手裡,配合得天衣無縫。反觀自己這邊,淨拖後腿了!
傅天樓打了個哈欠,這場戰鬥乏善可陳,連身體的親密接觸都沒有。看來武哥和阿恆也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啊!他懶洋洋道:“你們先繼續啊,我去找掌櫃過來清點一下損失!要知道,你們砸的可都是我家的東西啊!可都是要賠”
話還沒說話,兩隻臭靴子一左一右準確地砸在他的臉上。
……
戰罷。
傅天樓看着狼藉一片的房間,揉了揉胖胖的臉蛋,宣佈道:“老規矩,阿恆,你年紀最小,你先說吧!”他這時的語氣十足地像了郭子忠的模樣。
大家都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阿恆卻沒有半點的笑容,整個人竟忽然沉寂下來,良久,他才緩緩道:“也好,今天便說得明明白白,無論以後能不能再做兄弟,我希望都不要留下遺憾!”
傅天樓一呆,什麼意思?這是要一刀兩斷的節奏啊!而且他能看得出,阿恆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從小到大,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如此重話!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郭武也是滿臉的訝異之色,顯然對此全無預料。
阿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問郡主幾個問題。”
千葉看了郭武一眼,淡淡道:“你問吧!”
阿恆:“令尊是否想要殺我!”
千葉:“不錯!”
阿恆:“他爲什麼要殺我?”
千葉:“我不知道。”
阿恆:“你是奉命來殺我的嗎?”
千葉:“不是!”
阿恆:“你在說謊!”
千葉皺眉道:“李無恆,無論你信不信,爲了武哥,我不打算殺你只要你肯回到狼城!”
阿恆:“原來是有前提的!我看你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得逞罷了!”
千葉:“你!”她怒視着阿恆。
阿恆:“郡主,你的確很會演戲,不去做戲子真是可惜了!”
郭武一皺眉頭。
傅天樓連忙道:“阿恆,說歸說,不許言語攻擊!”
阿恆:“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衝動了!不過,我之所以這麼說是有原因的。郡主你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當然,我並不怪你,因爲我與令尊之間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他早已恨我入骨!”
千葉冷笑:“李無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父王雖然對你不滿,但在他眼中,你只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人物罷了!就算要殺你,也不用急於一時!”
阿恆:“看來令尊的胸懷還真是寬廣啊既不介意我毀了東南軍團,也不介意我幫助伯魯和霍青將他令尊阻擋在巨雍之北”
千葉:“你還真沒有沒錯,對於帝都城一戰,父王其實很感激你!”
阿恆一愣,無法判斷對方話語的真假。
千葉:“你或許以爲我在騙你?但井底之蛙,怎知天地之遼闊。李無恆,你終究只是個根基淺薄的小人物,眼中能看到的不過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我的父王卻志在天下,顧及的更是皇朝千秋萬代”
阿恆冷笑,全然不信。
千葉:“我知道你不信。那只是因爲你根本不明白,對於八百年的光明而言,最大的頑疾是什麼?”
阿恆皺皺眉頭,露出深思之色。
千葉已自顧自道:“帝國八百年,最大的問題根本不是北方的異族,也不是那傳說中的永夜,而是已經尾大不掉的藩鎮。開國之初,帝國擁兵自重的藩鎮有十七個之多,如今雖然大多煙消雲散,但依然剩下了三個……”
她看了一眼郭武,又繼續道,“這三大藩鎮便是北疆、東南、西南,三地各擁重兵,其總督也是世襲公爵,可自行任命府邸官員,可以說,一旦有了異心,便是等同於獨立王國”
阿恆:“原來令尊想要削藩!”
千葉:“不錯,你還不算太笨。仇蠻更是個聰明人,他之所以效忠父王,也不過是擔心被削藩而已。他想要藉助擁立之功,獲取更大的封地和自主權。這樣的人,父王早就想要對付,只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藉口罷了。
你幫助伯魯取得了帝都城大勝,卻也幫了父王一個天大的忙。此戰之後,東南各行省從此不會再有藩鎮之憂。至於你口中的伯魯上將和西南的賊子,他們更是很快便會煙消雲散。父王,他從來就沒有展現過全部的力量。
沒有藩鎮之憂的帝國,縱然因戰火有所損傷,也必將在父王手中開創帝國最鼎盛的時代。相比之下,北方的異族和那誰也沒見過的永夜,有什麼大不了呢?”
阿恆已經震驚得無法言語,原來在對方心中,早有此深謀遠慮,相比之下他苦心孤詣做的一切不過是跳樑小醜的把戲罷了!這就是差距啊!金婆婆的那些話,再次縈繞在耳邊真正的勝負永遠在戰場之外,無論昔日的冰封王座之戰,還是陰山之戰都是如此。若是葉重取得最後的勝利,今後或許還要加上光明皇朝的皇權之戰了!
傅天樓忽然插嘴道:“可是……你剛纔只說了東南和西南,咱們北疆呢?”
千葉微微一笑,竟露出些許的羞意,她挽着郭武的胳膊道:“我與武哥已爲夫妻,從今以後,北疆和皇室就是一體!父王百年之後,北疆之主便是光明之主我是父王唯一的孩子,我的孩子自然就是未來皇朝的繼承人。”
傅天樓恍然大悟,立即滿臉興奮。
千葉又看向阿恆:“所以李無恆,你若沒有私心,何不助武哥一臂之力呢?”
阿恆默然片刻才道:“你說的或許全對。既然如此,你爲何來到塔木城?又爲何會派人對付我?”
千葉露出驚詫之色:“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就在這時,房門咣的一聲被撞開,一個人影衝了進來:“大人,不好了!布格帶人包圍了棲鳳樓……”來人正是蕭雷。
話音剛落,無數急促的腳步聲已經涌了上來,周圍的房門一個個被撞開,士兵們大聲呼喝搜查,夾雜着無數女子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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