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發現趴在電腦前睡着了。要不是同事起來洗漱亂醒我,還睡着呢!打起精神洗漱然後騎車去上班,腦子裡回想起昨天看的日劇101次求婚,一共五集,每集一個小時,我看了兩集十二點多。給娟留言也沒回,心想等等她吧,開了一盤魔獸爭霸的遊戲,打着打着眼前模糊了,最後竟然摟着電腦桌子睡了一夜。回憶這個日劇挺感人的,也很搞笑,確實很精彩,但小敏堅毅的眼神對我說一定要看看,到底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呢?娟爲什麼一夜沒回信息,究竟怎麼了,帶着一肚子的狐疑,看看錶,連忙上班去了。
畫效果圖好累,畫一會就要休息一下,腰痠背疼,雖然知道吸菸不好,但還是離不了,用它來放鬆,辛勞的工作,繃緊的神經。剛坐下點上一支菸,娟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我慌忙拿起就接。她說昨天她媽和那個二代他媽見面了,倆個老太婆去吃了個飯,聊了很久纔回來,娟她媽非要帶着她去,她拗不過她媽,只能去了。二代他媽開門見山的說他們家兒子可相中娟了,還說他也發自內心的待見娟,娟說後來說了一大堆也忘完了。當時走也不是,坐在那更不是,心急火燎的。娟說他不敢和我說,昨天和她媽在回家的路上就吵吵的很利害,她說她表明態度不嫁,氣的她媽突然心脹病犯病,拉到醫院了。我問娟她媽怎麼樣了,娟說她媽老毛病了,不能生氣。娟說她在醫院陪護了一夜,這會他哥哥替下了她。娟在電話裡泣不成聲,我安慰她讓她聽她媽媽的話,就算咱倆成不了,也不能氣到你媽,那是你最親的人,她也是爲了你好。我話沒說完,娟生氣的扣了電話。
坐在天橋上,春天的暖風吹亂了我的頭髮,吹亂了我的心,吹走了我的魂。點上一支菸木訥的抽着,旁邊有個乞丐向我伸出手,我看看他,掏出一支菸給他扔了過去,乞丐一伸手,接的倒是很準。我擺弄着手機,不時翻看前一個小時娟發來的短信‘我在前方捍衛我們的愛情,你卻想當逃兵,我除了失望,還是失望,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一輛火車飛逝而過,地面在顫動,我對着我火車嘶吼着,火車發出震耳欲聾的鳴笛,淹沒了我的聲音。
抹了一把淚,回去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和你一樣,也失望,也心疼。很疼很疼。
坐在電腦前,一瓶酒,一盒煙,一個簡單的葷素拼,給娟發信息問她媽媽好些了沒。娟很久纔回,說老毛病,明天就出院,醫生說不能再激動。還說她沒事,不用擔心。讓我照顧好自己。心中略微放鬆那麼一點點了。看着101次求婚,一邊看,一邊喝着酒,看到情到深處和演員一起流淚,一起笑。剩下的三集全看完了,一瓶酒我和了個底朝天,醉了,但意識很清醒。身邊天旋地轉,手機打字都是重影,我掙扎着眯着眼鏡給小敏發了個信息‘101次求婚我看完了,完全明白了‘
轉眼夏天來了,輪到我的公休了,報銷來回車票,挺好的。回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城市,深深的呼吸,空氣裡有我日思夜想人的味道。
和娟聯繫上,去娟上班門口等她,雖然知道娟的單位很好,但還是很驚訝,樓好高,院子真大,門口有保安站崗值班, 門口都是停的小汽車。娟下班快步走出來,看到我開心的招手。門口桑塔納都市高爾夫裡開門下來一個人,高高魁梧的身材,黝黑整齊的小分頭,白色夢特嬌的體恤,一條西褲,黑色皮鞋擦的澄明瓦亮,一看這人來頭不小。那人也向娟揮手,娟看到他臉色一下變了,拉着個臉給那人說了幾句話,扭頭快步到我跟前說‘快,帶我走,趕快‘
和我猜的一樣,那人就是追娟的那個二代。我開着新大洲踏板帶着娟沒目的的開着,我問娟去那,娟說去那都行,去一個別人找不到我們的地方。我歪嘴笑着,一加油帶她去了安鋼。把摩托存在少年宮,我們去吃那的麻辣燙,娟喜歡吃辣,我也喜歡吃辣,娟說我們是一家人,能吃到一鍋裡飯。安鋼的麻辣燙味道很好,一個費了的電飯鍋內膽,下面生個煤球火,鍋開了,煤球爐子堵上點,也不用換,慢慢的小活煨着,挺入味很好吃。娟說比起來開封的麻辣燙還差點,她問我還記得不記得小敏也挺喜歡吃麻辣燙,咱們仨去吃過,小敏喜歡吃鴨血,小敏說她老家的粉絲裡就放鴨血,也很好吃呢!
我眼前浮現小敏乖巧的樣子,苦笑着回答說,‘好久了,記不太清了‘。
我躺在牀上,想着回來的路上騎着摩托,娟趴在我的背上,雙手摟着我的腰,告訴我她攢了一萬塊錢了。
手裡拿着一張銀行卡,我翻來覆去的看。這是我的工資卡,我的大部分交給家裡了,供妹妹上學,每個月下來除了貼補家用,還能攢下兩千多,腦海裡憧憬着和娟一起過上美好生活,信心滿滿的。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早娟就來找我了,我還沒起,她捏着我的鼻子把我憋醒,開心的笑着說剛去衛東買了很多零食,今天你開摩托帶我去珍珠泉玩。我們出門的時候,爸媽笑呵呵的和娟問好,送我們到樓下,媽媽更是滿眼愛憐的看着娟坐上我的摩托,一溜煙的跑了。
我買了個西瓜,我們泡在珍珠泉的泉水裡,那還有人在游泳,泉水清澈見底,咕嘟嘟的由水底的水草中冒着水泡,就像一串串的珍珠一樣。娟和我脫下涼鞋,襪子,我挽起褲腿,把腳泡在水裡,好涼,就像泡在了冰鎮啤酒裡。娟穿着一件杏黃色的連衣裙,還是去年買的,我心裡一陣感動,滿懷內疚的對她說以後不要虧待了自己,該買衣服就買,再過一年,兩年的,我們的錢就攢夠了,算算我們不僅能買房子連結婚的花銷都有了。娟開心極了,說比她想想的好的多。我們開心的聊着天,啃着泉水浸泡後,冰涼,冰涼的西瓜,甜絲絲,涼絲絲的,就像娟的吻。
中午我們懶洋洋的依偎在一起,靠在石頭上睡着了,醒來下午一點多點。我又騎摩托帶着娟我們跑到了磊口去看唐塔,我們都是美術生,被唐塔的精美絕倫的雕刻所折服,唐塔就像雍容華貴的皇妃,讓欣賞它的人心存敬意,發自內心的讚歎。我們倆圍着唐塔看了許久,許久。回來的路上,我們的摩托沒有油了,路邊都是呼嘯而過的大車,路上沒有路燈,我推着摩托,看着緊張兮兮的娟,問她害怕不害怕,娟說只要和我在一起,啥都不怕。我們推着摩托走個吧小時,纔在路邊找到了加油站,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高興毀了。加滿油往回開,一路上涼爽的夏風吹的心曠神怡,很暢意,很舒服,其實關鍵是娟在身邊。
在我家門口,說不上去了,她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說和我的放一塊。又翻了翻找不到手機了,纔想起一天電話沒響。娟說隱約記得好像早上從我家出門,還看了一眼電話。我讓她一起上樓找找。
拿鑰匙開門竟然沒鎖,裡面傳來父親的咳嗽聲,一開門一股濃烈的劣質香菸撲來。氣氛那好像別樣的凝重,沒有父母隨即而來的問候聲,隨着娟一聲詫異的驚呼。我仔細一看,客廳坐着幾個人,有爸媽,和兩個不認識 ,一男一女,和我爸媽差不多年紀的。直聽娟膽怯的叫了聲,‘爸媽您們怎麼來了‘
沙發上坐着娟的父母,面前有茶水,還有娟的手機。茶水沒動。他們直直的看着我。
他們領走了娟,沒有過多的語言,看我父母的表情,應該是我和娟來之前,他們都談的很徹底了。我們一家送娟一家到樓下,纔看到娟的哥哥開車在路邊等着。他哥哥對我點點頭,我禮貌的報以微笑,挺懂禮貌的一個人,不知道那天找我爲什麼發那麼大的火。看着娟坐上車,被帶走,消失在夜幕中。
父母早回去了,我倚在路邊的電線杆是,抽着煙,感覺身心被掏空了一樣的迷茫和無助。
提了一捆啤酒,坐在路燈下面,一仰脖就是多半瓶,手裡拿着手機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盼着什麼。。。
一晚上,娟都沒回信息,直到那一捆啤酒喝完,半盒煙吸完我才搖搖晃晃的回去,一頭栽倒在牀上,戴上耳機放着張學友的歌曲,一曲晚安吾愛,重複播放着,不知道流了多少的眼淚。
被電話驚醒,連忙接電話,酒已經醒了半截,但鼻子裡還是呼吸出濃濃的酒精味,口乾舌燥。電話顯示是娟打來的,去按通電話的一剎那,那面又掛了電話。再看,發來短信說不要回撥,電話纔到手,發短息說話。我和娟胡發短信才知道他父母回去沒收了她的電話,她半夜偷偷又拿來了。她說一直沒睡,回去後她爸媽說這幾天那個二代抽個吉利的日子就把彩禮錢送來了,還說她剛纔和她媽媽一頂嘴,她媽媽又氣的胸悶氣短了,吃了救心丸不理她了。我有些哭笑不得,欲哭無淚,黑暗中摸索着找到菸灰缸,找了個半截頭,又摸索着找到打火機點着,深吸一口,一隻手使勁撥弄着頭髮,神經質的笑了。
我給娟回了一條信息,‘五十年以後,你還會像今天愛我嗎?
那面娟回的信息,‘我不知道,但請你現實一點好嗎!沒房子,他們不會讓我們結婚的‘
顫抖的手,關機了,沒再回復娟的信息。炎夏,我卻一點不覺得熱,全身涼涼的,心裡更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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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打電話說下個月要去北京出差,問我返京不?我說我的假期早到了,你要下個月去,我就在北京了。小敏說好,下個月見。我告訴小敏我看了日劇101次求婚。對方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到北京了請我喝大酒。我下意識的摸摸頭說可不敢給你喝了。那面傳來小敏爽快的笑聲。我也笑了,感覺壓抑了幾天低落的情緒好了那麼一些。
返京的頭一天我約娟一起去開心快餐吃飯,娟說都別騎車了,回來一起走走。說了個點,我們倆在開心快餐集合了。我點了她最愛吃的幹炸小魚和糖醋里脊,她點了我愛吃的鍋仔豬手和麻醬豆角。娟說那個二代昨天去送彩禮了,她爸媽收下了,三萬塊錢。聽娟說到這裡,我手一抖,夾菜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我說三萬塊就把你賣了?娟表情默然的說加上一套開發區的獨院二層洋房。娟說對方說了,同意了再送五萬彩禮,還着重的說再把娟的工作調動到一個更好的單位去。我苦笑着搖搖頭,推開面前的果汁,招呼服務員要了一瓶白酒尖莊。倒上滿滿一杯,喝上一大口,從口袋裡摸出煙點上,狠狠吸一口,接着問娟以後有什麼打算。
娟說能有什麼打算,反正她死也不同意。她看着我默默的喝酒,菜幾乎沒動,酒喝了大半瓶。兩個人沒有幾句話,娟低着頭眼神直直的不知看哪裡。我感覺我們突然變的好陌生。
回去的路不遠也不近,但感覺很近,沒一會就走到了她家樓下。這才發現我們走了一路,也沒說幾句話。娟突然說剛纔的菜沒吃都浪費了,這會走了走路餓了,門口有個賣關東煮麻辣燙炸串的,她一樣要了些,我又要了兩瓶啤酒。娟吃的挺香的,我喝着啤酒,娟好像情緒緩和過來了,問我明天要不要去看電影指環王,我幾大口乾完了剩下的啤酒說不去了,說今天很累,回去睡覺了,又對娟說不要勉強自己,多爲你媽媽想想,答應這門婚事吧!說完我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混蛋。。。回來。‘娟在身後叫我。
我不敢回頭,她看不見,我一臉的淚水。
和娟打了幾天沒見,回京的那天她送我到車站。緊緊擁抱了我,我們同樣還是沒有幾句話。但心裡像刀割一樣,娟的心也同樣不舒服吧!
回到北京後過了十幾天,小敏出差來北京了,兩年沒見她,我把她的樣子想了千百遍,想着她會不會有所改變,但是一見面,還是被她的變化嚇一跳。小敏留起了長髮燙着大波浪,成熟了很多,更漂亮了。我說她爲什麼留長髮還燙成這樣,她說我不是喜歡吳倩蓮那樣的長髮大波浪嗎!她又說她也喜歡吳倩蓮,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小敏哈哈的笑,那麼陽光。
我請小敏吃烤鴨,小敏吃的很盡興,我們聊的也很盡興,喝的也很盡興。我們回味着大學生活的點點滴滴,聊發生在身邊的每一件事,仔細回憶着,生怕漏掉些什麼。小敏說時間是個好東西,可以忘記很多事情,好的不好的,只要不去回憶,都可以忘光光,說歲月就像一陣風,但願風過無痕。小敏問我和娟什麼時候結婚,她等着喝喜酒。我苦笑點燃一支菸,狠狠抽一口,我希望煙霧能籠罩着我多好,不想小敏看到我痛苦的表情。禁不住小敏的追問,我把和娟發生的事情給小敏講了個清清楚楚。
吃完飯,我去買單,小敏招招手說她已經結過了,說省開你那倆小錢吧!我詫異問小敏她的工資挺高嗎?小敏說她就上了兩月班就辭職不幹了,如今做服裝生意,她家從她小時候就做服裝加工了,她只是接着幹了家族產業而已。她說這次是來北京參加訂貨會的,過個三五天就走。這幾天忙,回頭再聯繫。
出了飯店門口,小敏打了個電話,有廠家安排人來接。我們站着你一句我一句說話,車不一會就來接小敏了。小敏上車前問我對娟的感情可以五十年不變嗎?我沉默片刻說會的。小敏看着我意味深長的說她的感情也沒變,她也會的。我知道她的意思,感動的看着她上車離開。
早上娟突然打來電話,心急火燎說話上氣不接下氣,我問她怎麼了,讓他緩緩氣再說。娟緩了一口氣說她媽和二代他媽商量讓她十一結婚。我說然後呢?娟說她死活不同意和她媽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然後娟她媽媽一着急,心脹病又犯了。我搶着問娟然後呢?娟說送醫院了,到醫院就下支架了,急性心梗。我吃驚的問娟事情這麼嚴重?娟說再也不敢讓她媽生氣了,當時她爸和她哥哥都出差了,她正慌做一團,辛虧那個二代給她打電話就把她媽送醫院了。當我聽到娟用上辛虧兩個字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一顆心就像墜入了黑漆漆的黑洞裡。我安慰娟不要慌,照顧好老人,不要再頂撞她媽媽了,太嚇人了。娟在電話那頭嗯嗯的迴應,我感覺她在發抖。
我每天最少三個電話打給娟,關注她媽媽的病情怎麼樣了 ,娟說在住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醫生說幸虧你們送來的及時,要不後果挺嚴重的。我問他和那個二代咋樣了?她說不要讓我胡思亂想,我恩了一聲,就聊到這裡,娟掛了電話。
小敏很忙,以至於在臨走前一天才和我聯繫,直接來公司找我。後來同事說小敏很漂亮是不是我對象,我說那是我兄弟。同事又說能不能介紹給他們,我瞪一眼他們說想都別想。
我請假和小敏去了長城,天氣有點炎熱,我的揹包裡揹着都是礦泉水,小敏說我真能省,上面買就是了,也不嫌累,我笑笑,心裡卻說景點的東西那麼貴,太浪費,能省錢就省吧,買房子重要。
爬長城真累,但小敏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像只猴子上躥下跳,白色的體恤衫,淺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大波浪用手絹綁起來,打個蝴蝶結。多麼熟悉的蝴蝶結,娟知道我喜歡,常常幫起馬尾,手絹打起蝴蝶結。
夕陽西下,大地一片橘紅色。威風吹來帶着絲絲的清涼,小敏說有點冷回去吧。下階梯的時候小敏腿一軟扭了一下腳,疼的齜牙咧嘴,我只好攙扶着她。小敏突然甩開我的手,撲到我懷裡,我一時不知怎麼辦好。
小敏說摟緊我,說完摟的我更緊了。她問我‘娟的蝴蝶結好看,還是我的蝴蝶結好看?
小敏回老家了,臨走時匆忙,廠家送的她。總覺的有什麼事情忘記了,但又想不起來。最後不經意間想起,又忘了問小敏的家鄉在哪裡了。
進入深秋後天氣很冷了,我買了輛電動車澳柯瑪的,每天騎着去上班,帶着充電器到公司充電,不然回不去。每天的溫差很大,早上晚上很冷,我裹着小敏給我打的圍巾,很溫暖。同事們說我的圍巾很老土,好落後了。但是我不覺得。
娟的信息和電話由每天的無數個逐漸減少,變的每天幾個,後來有時乾脆沒有,或者就是有也是簡單幾句的問候,冰冷的語言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的熱情,每次接電話心好像被錐子扎一樣的疼。
而我經常下班買點小菜,一遍遍的看那個101次求婚,以至於連劇情的臺詞都被的滾瓜爛熟,總是被感動的淚流滿面,也喝的爛醉如泥,在酒精的麻醉下昏昏睡去。總是能夢見劇中男主女主的經典對話。
女主泣不成聲問男主‘五十年以後你還會愛我嗎‘
男主淚流滿面舉起手‘我發誓,我對你的愛,五十年不變‘
早上下雪了,看着漫天飛雪心情也變的格外的預約。我擠公交車上上班,早早的出門,路邊有買煎餅果子和豆漿,一樣來了一份。吃着喝着看着下雪,挺快樂的。我喜歡下雪。下班後我沒擠公交,步行回去。踩在潔白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久違了的聲音,和大學校園裡踏雪的聲音一模一樣,回憶過去心裡說不出的味道,深深嘆息,再也回不去了。踏雪走着,天漸漸黑了,華燈初上看着千家萬戶,心裡感到挺悽美,一個人在外地,其實挺好的,起碼下班後的時間都是自己的,一個人安安靜靜,挺好的。正胡思亂想,娟打來電話,她說那頭又送來五萬,正在調動他的工作,說到這裡娟沉默了。我問然後呢?娟說她和家裡僵持了好久,每天都以淚洗面,誰也不想和誰說話,更不忍心和我說話,一說話就想哭,怕我也難過。好久沒接到娟的電話了,能聽見她的聲音,不論是什麼樣的話題,我都覺得很幸福。我問她後來呢?
娟說那天她鼓起勇氣,從家裡她媽媽那個放錢的櫃子裡拿出那厚厚的一塌彩禮錢,然後去找二代退給他,找到二代的時候,他正在和朋友喝酒吃飯,看到娟來了高興的不得了。當他接過娟給的彩禮錢的時候,情緒一下變的很激動,一拳打在了。。。
我連忙問,打在那了?你身上,牆上?
娟漠漠的說‘打在了玻璃上。。。‘
我們都沉默了,沉默了好久。
整個雪夜是那麼安靜,彷彿可以聽見娟流淚的聲音,趟過她精緻的臉龐,滴落在地面上。
好久,我低沉的的聲音問娟,然後呢?
娟說她當時嚇壞了,和他朋友一起送他去醫院治療,縫了三十多針,然後輸了幾天液,都是娟陪着他去的。娟說二代對他說,無論如何他都得不到她的心是嗎?娟說她沒回答,沉默不語。
我和娟陷入了好長時間的沉默,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手裡緊緊拽着手機,手心都是汗。許久我問娟她媽媽身體怎麼樣了?娟說不生氣就不犯病。我哦了一聲,娟說就這樣吧,到家樓下了,回頭再說。我恩了一聲。
公司擴大經營,在南方和蘇北地區開分公司,我被派去做主管設計的這塊。下個月就要動身,去的地方是揚州。在北京帶了兩年還蠻喜歡這座城市,每年都會下雪,下很久的雪,這座城市有我太多的思念和感情在裡面,馬上離開了,有些許傷感。我拿起電話準備給娟打過去,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是娟打來的。電話那頭娟平靜問我可好,我說這些天還行吧,馬上要動身去揚州了,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們這樣聊着,說話不溫不火,不冷不熱,感覺生疏了很多。娟問我,如果我們分手了,我會不會恨她,我心裡咯噔一下,愣在哪裡,感到世界死一般的安寂,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的聲音,甚至能感覺到血液流過我心脹的聲音。電話那邊發出嘶嘶的聲音,我問娟是不是哭了,娟說沒有,她說她的眼淚已經流乾了,然後電話那邊是一連串的盲音。。。
躺在小牀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發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每過一秒對我老說都是痛苦的煎熬,我期盼着電話能再次響起,期盼着娟的電話。但我失望了,菸灰缸插滿了菸頭,一晚上沒閤眼,心亂如麻,一點睏意都沒有。洗把臉準備上班吧,強打起精神來。
手機提示音響了,是娟發來的信息,她說寫了一封電子郵件,讓我打開看。
我翻身下牀,幾乎是撲向電腦。打開郵件,我一口氣看完,連眨眼都沒一下,看完我默默的關上了電腦,又重新躺在了小牀了,請了一天家 ,無心上班,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晚上躺的實在的難受 ,搬一把木椅坐在陽臺上,今天的天氣不錯,看着漫天的繁星,心中劃過一絲絲的憂傷,點一支香菸,煙霧繚繞中任思緒縹緲。
想起那封郵件的內容,心中仍然隱隱作痛,拿手機的手有些顫抖,手指顫顫巍巍的打字‘娟,祝你幸福,婚姻美滿,再見了‘
手機掉在地上懶的去撿起來,眺望夜空,好想自己也是這浩瀚宇宙中的一顆如同沙粒的小星星,消失在茫茫無邊無際的宇宙的海洋裡,再也沒有人找到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誰也不想見,做一顆發光的星星,自己發光給自己看。
電子郵的內容如下:
我一直想當面和你說清楚,或者至少是打電話給你說也行,但我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的面對你,哪怕是聽到你的聲音,我都會在剎那間崩潰。
我媽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一直催着我和剛子的婚事,對了那個二代叫剛子,每每提起這個事我和我媽都是吵的面紅耳赤,但每次的結果都是我媽犯病,最後我道歉結束。我和我哥又鬧的很僵,我哥說咱媽的病都是我氣的,我真的很冤枉,這不是我希望的,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在我們家,都是我媽說了算,她爲了我們兄妹倆操碎了心,我媽那都好,對我百依百順,偏偏這件事上不依我。
本來我不會動搖,決心就這樣給家裡耗着。可萬萬沒想到剛子他喝醉酒開車出了車禍,非了好大勁保住了命,可是殘疾了,一隻腳每了,臉上還縫了好多針。警察查看剛子撥通的電話記錄最後一個電話就是打給我的,後來我才知道,剛子在昏死過去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撥通我的電話。。。
而我那會掙在和我媽爭吵,看到他的電話響起,厭惡的關了機。
我媽說她早晚會讓我氣死,我覺得我快崩潰了,我堅持不住了,我好累好累。不僅心那麼累,而且是那麼內疚。我覺得是我害了剛子,如果當初我態度堅決一點,再冷漠些,再無情些,說不定他不會對我這麼癡心。
我對不起你,我更感覺我對不起所有的人,對不起我媽,對不起你,對不起剛子。
我答應了我媽的雖有要求,準備和剛子結婚了。
我對不起你,我很愛你。
別回電話,不要和我說話,我受不了。小敏是個好女孩,別再耽誤了人家。
揚州比我想象的要冷些,原來揚州屬於蘇北,我理解的揚州,應該是南方。我們加班到很晚,分公司還沒走向正規,我們比較忙些,每天都早八晚吧,每天有報銷伙食費,我帶着主設計部門的兩個人,我們仨住在工地給族的一家三室一廳的小區裡,環境很好,門口有條和安陽環城河一樣的渠溝,有時候一出門,感覺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安陽。那段時間很難熬,失眠,焦慮,性格也變的喜怒無常,還好公司業務很好,所有精力都轉移到了工作上,每天弄的像打仗一樣,每天都疲憊不堪,下班後胡亂吃點東西,倒頭就睡了。沒有給娟打電話,但她是在結婚前給我打電話了,我們都很平靜,像兩個老朋友聊天,她說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我說祝你永遠幸福。掛點電話我呆坐了許久,許久。。。
五月的揚州已經很熱了,當我想換件體恤,才發現沒帶來,去街上買了一件穿上,感嘆不知不覺來揚州半年過去了。和同事下班去吃大排檔,好久沒有這樣放鬆了。揚州的夕陽也很漂亮,大口的喝着啤酒心裡空蕩蕩的。同事點了很多東西了來吃,有人說這個粉絲很好吃,裡面有鴨血,他放了很多辣椒,說很像北方的麻辣燙。
麻辣燙?粉絲?鴨血?我把那碗叫做鴨血粉絲的小吃端詳了好久,忽然大悟。
撥通了小敏的電話,我問她你的家鄉是不是揚州,小敏在電話那頭笑着說是啊!我說你怎麼不早說,小敏卻說那你也沒有問吶!
Q上我們聊了很久,小敏說她老家是在揚州,但家裡一直在大連做服裝批發,家裡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全家回揚州住些天。聽她這樣一說心裡很失望。小敏問我從陰影了走出來了沒,我說好些了,都說時間可以忘掉一切,希望不是騙人的。那天我們聊到夜裡二三點,小敏說好像又回到了在學校的感覺,我嘆口氣說,如果能回到那時候該有多好。小敏好久沒有回覆,好一會,電腦那面傳來一排字,小敏問我‘如果回到從前,你還會選擇娟嗎?‘
艱難的在鍵盤上敲擊着,我回答小敏‘如果真能回到從前,我希望不要遇見‘
小敏又問,‘那我呢?‘
我打字有點手忙腳亂,‘你是個好女孩‘
‘還算你有良心,把地址發給我,回頭找你去‘小敏回覆道。
小敏每天早晚都會給我打電話,有時簡單的問候,有時聊起來沒完沒了,好像什麼事都能找到話題,她總是滔滔不絕,總是逗的哈哈大笑。我曾深情的對小敏說謝謝你,我知道你在幫我。小敏卻說不記得101次求婚的臺詞了?我良久說不出話來,哽咽的說‘記得,記得。。。‘
揚州是個美麗的城市,我不忙的時候常騎着自行車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的角落裡四處遊蕩,這是小敏居住過的城市,一切的一切都變的那麼溫暖。
十月中旬的揚州有些許寒意,看天氣預報和安陽的氣溫相差兩三度,兩個城市的溫度基本上還差不多,也許冬天會差距大些吧。小敏打來電話說大連已經開始下雪了,雪下的好大,說如果我要是在就好了。我問小敏真的想我在嗎?小敏電話那頭笑着說‘你猜‘
走出大連車站,一股寒流襲來,風有些大,卷着雪花,好冷,雖然有備而來,但還是被這寒冷的天氣給嚇住了。我請了假去大連看小敏,卻失望而歸,小敏出差了,要一個月才能回來。一開始她不相信我在大連,火車站那有個網吧,我給她視頻她終於相信了。視頻裡的小敏沒變,和上次見她一樣,長長的頭髮,燙着大波浪,沒啥改變的,還是那麼漂亮,只是比以前成熟幹練了好多。視頻裡的我穿着厚厚的波司登的羽絨服,網吧裡溫度高,我拉開羽絨服的拉鍊,露出了裡面小敏給我織的圍巾。視頻小敏看到後笑的很開心,小臉粉撲撲的,鼻子紅紅的,兩隻手不斷的擦着眼淚。‘你還是那麼傻‘小敏破涕爲笑。我說鴨血粉絲很好吃,多放點辣椒就變成麻辣燙了,等你回來一起吃。小敏說等我回揚州就請我吃這個呀?摳門,還留着錢買房子呢?我突然心裡酸酸的,苦笑,‘不買了‘
大雪小雪又一年,十二月的揚州也飄起了小小的雪花,我騎車在城市裡亂轉着,拍了那麼多照片傳給小敏看。公司到了年底更忙,春運沒買上票,我告訴父母,今年的春節可能就不回去過年了。
公司在大年三十頭一天放假了,我們仨個留在最後,他們買了車票三十坐車回去了,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留下了。買了對聯和窗花把公司和宿舍裝扮了一下。削了一個蘋果長長的果皮,想起了娟,不知他還好嗎?往年這個時候我們都在安陽見面了,如今。。。電話突然響了,將我從回憶中驚醒。小敏打來電話她家的工廠接了個大單,她在廠裡幫忙,家裡也都不會揚州了今年。我失望的說了聲‘哦‘。小敏感覺到了我低落的情緒,她問我想她回來不想,我想都沒想立刻說想。她呵呵笑過,深情的說‘那我就回去找你,地址發給我‘。
年三十我準備了幾個菜,一瓶酒,自己對自己說辛苦了。打開電腦和家鄉的父母,妹妹視頻拜年,媽媽說我瘦多了,抹着眼淚,父親說她這是幹什麼孩子好好的,在公司乾的也不錯,哭啥,大過年的孩子該心裡不舒服了。媽媽抹抹臉上的淚痕,笑着說家裡都挺好,以後不要寄錢了,妹妹已經畢業回安陽工作了,安陽玻殼廠招工,她考上了。說我寄來的錢都沒動都給我留着,就等我將來找媳婦成家用。妹妹說讓我出門在外少喝酒,照顧好自己,別想不開心的,抓緊給她找個新嫂子。我哈哈的笑着答應着,眼裡含着淚花。
初一,早上小敏打電話拜年,我說還忙嗎?她說三班倒,她一有空就去幫忙,她問我想她了沒,我說想的利害,她笑的很開心。上午一個人看了電影,下午在宿舍玩遊戲,玩到很晚直到睜不開眼了快,倒頭睡下了。
初二,同樣是度日如年,下午和小敏視頻了一會,她打扮的挺洋氣,還化妝了,第一次見她化妝,驚豔的嚇我一跳,她問我好看不好看,我說像出嫁的新娘,她咯咯的笑,說我淨瞎說,連男朋友都沒往那嫁,嫁給你,你要啊!
我尷尬的笑笑,心裡想,‘我還敢奢求小敏的感情嗎?曾經傷透了她的心。‘
初三,我起了個大早,去了早市場,小敏說初四下午三四點就能到,我把市場逛了個遍,大大小小買了十幾包吃的喝的,掛滿了車把的兩邊,像小時候趕集一樣,滿心喜悅,回到宿舍,炸了丸子,炸了豆腐塊,炸了整條的魚,漏了皮渣,俘虜肉,酥肉,蒸了花糕,豆包子,買了白菜,牛肉,麪粉,又穿越了大半個揚州城買了道口燒雞,要爲小敏做一大桌子安陽菜。我一直忙到夜裡三四點鐘,沒有絲毫疲倦一點睡意也沒,望着做好的堆放了一大片的半成品,擦擦自己頭上的汗水,欣慰的笑了。
初四,當我被手機炒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是小敏。她問我在做什麼,我說給你做我們家鄉菜。對方沉默了幾秒說,‘我們見面有什麼意義嗎?我知道你心裡忘記娟很難,你心裡住着她,如果我們在一起,對我不公平。‘
我突然語塞,過了良久,‘小敏,我。。。‘
‘我沒在火車上,如果沒有結果,又何必開始,這些年你從來沒給過我一個承諾。‘小敏在電話那頭幽幽的說道,帶着絲絲憂怨,每句話都聽的我心裡刀割一樣的痛楚。
‘對不起,小敏。。。‘我喃喃低聲道。
忘記是怎樣結束聊天了,呆呆的看着客廳的桌子上擺放的飲料紅酒,水果拼盤,瓜子糖,眼前出現了我和小敏點着蠟燭,喝着紅酒,小敏開心的吃着我做的一桌子豐盛的菜餚,讚口不絕的說好吃,我煮好餃子端上桌,夾起來一個冒着熱氣,小心翼翼放在嘴邊吹吹,然後送到小面嘴邊,小敏吃下,說以後要每天給他包餃子。。。直到房間裡漆黑一片,我纔好不容易從這樣的幻覺中醒來。
倚靠在陽臺上,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大雪,雪下的那麼大,地面上已經有了厚厚的積雪,原來揚州也會下雪,下這樣的大雪。我點燃一支菸,夢抽了一口,感覺好疲憊,我開開窗戶雪花涌進來,貼在我的臉色,好涼,有些冷,心更冷。。。
如果沒有如果的話,按這個時候,小敏已經應該到了,剛纔的幻影都會變成現實,但已經沒有如果了,太多的如果的如果,太多的曾經的曾經。。。
不知吸了幾根菸,感覺手指和臉凍的沒有知覺了,伸手想要關上窗戶。啪一聲響,一個雪球砸在窗戶上,碎成沫沫。一個聲音從樓下傳來。
‘寧哥,是在等我嗎?呵呵。‘
我從三樓往下看,是小敏,我不是在做夢,我使勁擠擠眼睛,真的是小敏,一樓的路燈格外的明亮,照在潔白雪地上小敏站着的地方,雪夜中的她那麼的清晰。。。
她擡頭望着我,我低頭看着她,定格在哪裡,四目相望,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