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2章 出發
雲隱谷內。
“什麼？！幾位師傅，你們竟然要讓我去找那個燕北歸拜師？我沒聽錯吧？”
一聲驚呼響徹山谷，沈離高蹺腿靠在旁邊大青石上，眉頭緊緊的皺着。
剛纔聽到雲長老宣佈這個消息，沈離整個人都不好了，覺得這幾個老傢伙是在故意捉弄自己，玩考驗人品之類的無聊花招。
幾個老頭頓時吹鬍子瞪眼，破口大罵起來，都什麼時候了，臭小子還在這裡裝糊塗賣乖，那等千載難逢的良機豈容胡鬧？
“啪！”刀疤長老氣到不行，上前削了沈離後腦勺一巴掌，罵罵咧咧道：“小子別犯渾，跟你說正經的。”
其餘四個老頭也是怒目而視，分明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這下，沈離終於有點認真起來了，怔怔的坐在那裡發愣。
“這是真的嗎……”沈離失語道，說實話，剛聽到雲州傳來的那消息，沈離自己也很震驚，可他並不曾多想，更沒想過自己要死乞白賴的去求人家做自己師父。
畢竟，相處了這麼久，沈離對面前的幾個老頭已經有了一些感情，也從老人家們身上學了不少東西，這份師徒之誼，不管別人怎麼想，沈離自己倒是挺看重的。
現在一時半會兒要他另投師門，當然接受不了，而且，去雲州拜師學藝，就意味着要離開星雲宗，也不知道要去多久…
看到沈離這般模樣，幾個老頭神色古怪，恨鐵不成鋼之餘，也是有些小小的感動。
當初五個老頭收徒亦非兒戲，認準了這根獨苗，哪能說扔就扔，這點僅從墨羽長老此前不惜以身涉嫌前去劍雲宗爲沈離撐腰就可見一斑。
不過，情分固然重要，但在老頭們眼裡，有些東西更爲令人在意，他們吃過的鹽比臭小子吃的飯還要多，在這種問題上，自然拿捏得出輕重。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身爲武者，更是應當把握每一個變強的機會！”墨羽長老站了出來，很乾脆這樣告誡道。
“燕北歸前輩的身份，絕非你這隻井底之蛙能夠想象，歸一境強者之威，也不是你這隻菜鳥現在能夠揣度的。”
“到了那個高度，諸如劍雲宗餘萬海之流，在他面前連說話都只能低聲下氣，如果你能成爲他的弟子，哪還需要你打上劍雲宗去，一句話就足以讓餘萬海帶着楚霄雲的腦袋來找你賠罪了！”
“我星雲宗若是有一尊歸一境強者，漫說這齊州郡，就是放眼整個雲州大地，也能稱雄一方……”
幾個老頭也是輪番訓斥沈離，言語之間，宛如神明一般敬畏那位雲州巨擘。
沈離能夠從中感受到歸一境強者的聲勢有多可怕，對於星雲宗這樣的宗門而言，的確只能仰望。
“總之，你小子如若能夠拜在燕北歸前輩門下，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別不知好歹！”雲長老簡單直白的數落，一點沒給沈離面子。
“咳咳……好吧，我承認師傅你們說的都對……”沈離都快被教訓的擡不起頭來了，好半響，才弱弱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訴苦道：“可是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五個老頭面面相覷，無言以對，準確的說簡直要被這臭小子氣瘋了，他是真不懂還是裝瘋賣傻？
“笨蛋！”刀疤長老暴跳如雷，喝道：“你在這星雲宗，將來能有多大出息？頂了天，最多也就跟我們幾個老東西差不多，可如果能夠被燕北歸前輩指點一二，未來的成就可就不一樣了……”
沈離深深吸了一口氣，其實，這些道理沈離自己也懂，只是……
墨羽長老目光如炬，自是看出了沈離的心中所想，欣慰中帶着一絲威嚴，肅穆道：“小離，這世道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現在你還是個孩子，日後自會明白這玄元大陸的殘酷，趁現在如旭日初昇大好時機儘可能多打牢基礎，以免將來追悔莫及！”
“墨羽師傅，我……我可不想成爲背信棄義的小人……”沈離支支吾吾，青澀面龐有點滾燙，很是憋屈的樣子。
當然，說這種話的時候，沈離自己內心也是羞愧萬分，較真的話，當初沈離爲了得到禹王傳承而拜師，已經是變節了，儘管那個時候，那等情形下，沈離自己根本沒有思考太多…
結果幾個老頭卻不以爲然，很不在乎的樣子。
“這又如何？”刀疤長老咧嘴一笑，冷漠道：“強者之路本來就絕非一馬平川，昔日那些大能，有幾個是從一而終的？強者爲尊的法則面前，成王敗寇，爬上去你便是至理，跌下來你什麼也不是，不客氣的說，當初任務歸來你若在外面廢掉了一身根基，我們幾個老東西也不會對你過多憐憫，決計要掃地出門！”
沈離腦袋嗡嗡震顫，這些話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言，確實有點難以接受，不禁心生悲慼。
見狀，雲長老嘴巴動了動，語氣緩和了幾分，哼唧道：“你們幾個老木頭也別盡嚇唬、敲打小離子，事情哪有你們說的那般嚴重，此去小離子只是向燕北歸前輩學藝，並非另立門戶，更不意味着小離子便要因此背棄師門撇開我們幾個老東西，脫離這星雲宗！”
聽到這番話，沈離面色終於好看了一點，這麼說倒還能勉強理解，這裡是他的師門，沈家也在這一帶，根都在這，哪能一轉身就丟掉？
“說的沒錯，此事其實在於你自己怎麼想，此去我等只望將來你能給星雲宗帶回一些福澤，便心滿意足，若你有心，到時候還念及舊情記得我們這羣老傢伙，認我們做師傅，我們這些老骨頭自會欣喜萬分，反之，我們也不怪你。”墨羽長老輕輕頜首，贊同雲老頭的說辭。
“將來的事說不好，一切皆是未知之數，若你自己有本事，有朝一日也會離燕北歸前輩而去，衝擊更高的位置。”刀疤長老還是一副冷麪無私的樣子，事事跟沈離講現實，但橫於猙獰刀疤間的老眼中，明顯噙着一絲希冀光彩。
他們五位要求沈離把握這個機會，也並非沒有半點兒私心，說到底，也是想爲星雲宗的未來累積籌碼，內心深處，自然也是期盼臭小子日後歸來報效師門。
“你小子不會是膽子小，怕不能被選上，所以纔不敢去的吧？”雲長老突然淡淡的說了一句。
“誰說我不敢的？我去！”沈離重重點頭，“我沈離在此發誓，一定會把握這次機會，成爲燕北歸的親傳弟子，不負諸位恩師的教誨！”
星雲宗是沈離修煉的第一站，眼前的幾位老頭也是沈離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師傅，今後無論身在哪裡，沈離都會清醒的銘記這一點，其它的想太多也毫無用處。
看到臭小子被激將的上了勾，雲長老等人喜笑顏開，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恢復了以往的古怪鬧騰，不停數落沈離是榆木腦袋，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能糾結半天。
“小子先別誇海口說大話，此去能不能拜入燕北歸前輩門下還是兩說呢，我們幾個老頭子已經想好了一堆責罰手段，如若兩手空空回來，有你哭的時候。”
“千萬不要大意，以你目前的資質，在這齊州郡小輩中也算是出類拔萃了，但放眼整個雲州，還沒有那麼出彩，斬殺劍雲宗楚雲霄也代表不了什麼。”
“以燕北歸前輩之威望，此次雲州城必定天才雲集，但凡滿足年齡條件的小輩，沒有幾個能夠無動於衷，去了之後就怕你小子直接被淹沒在人海中，最後還是隻能灰溜溜的滾回來……”
五個老頭盡顯毒舌本色，吹噓燕北歸之餘，也是接二連三給沈離潑冷水，一幅別人家師傅的樣子，絕對不是親的。
沈離落荒而逃，有種即可上路出發的衝動，自打幾個老頭下定決心之後，這雲隱谷沒法呆了…
臭小子離去後，谷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幾個老頭收起笑容，看起來古板木訥，周圍的氣氛也是一下子冷清沉悶了許多。
“大半年了，臭小子這一去，我們幾個老頭以後反倒無所事事了。”刀疤長老唏噓，有些懷念當初欺負臭小子的時光。
“以後想找個人數落受罰都難了。”墨羽長老亦有同感，一想到以後的日子，還真有些不習慣。
這雲隱谷是星雲宗的禁地，平日裡閒雜人等來不了，實際上幾個老傢伙呆的非常苦悶。
“不過話說回來，小離子也算是重情重義了，否則剛纔不會那般抗拒。”雲長老嘆息道。
“哼！這小子如果敢忘恩負義，老夫定饒不了他。”刀疤長老發狠。
“切！剛纔是誰死活逼人家離開來着？”
“算了，這老傢伙向來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比誰都盼着小離子譽滿歸來振興宗門。”
“你們幾個老傢伙骨頭癢了麼，要不咱練練……”
翌日。
一大早，沈離便告別宗主上路了，周通、司空無痕大師以及一衆長老前來送行。
一同出發的還有二十幾人，但凡自願且滿足條件的弟子，基本都獲得了宗門的准許，宗主聶遠山下令，親自爲沈離他們安排了一艘飛舟。
玄元大陸共分九州，雲州便是其中之一，最核心地帶爲雲州城，而齊州郡，只不過是雲州境內小小的一個州郡，像這樣的州郡，雲州境內多得數不過來。
如此可見，那位燕北歸前輩此番引發的動靜，決計是驚天動地，上路後，沈離已經逐漸意識到了這一點。
因爲沿途有許多飛舟與他們並行，而且越來越多，整個齊州郡內的大小宗門、家族，幾乎都派出了自己的人選，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夠成爲三個幸運兒之一，就連萬花門、劍雲宗、黃龍幫這樣的三星宗門，也無法免俗。
三大三星宗門，代表了齊州郡最頂尖的勢力，縱然前陣子沈離大鬧劍雲宗引發了人們對三大宗門的質疑，這三者在齊州郡依舊是無法挑戰的存在。
這些天來，三大宗門的飛舟在沿途大張旗鼓橫行，在衆多飛舟中，無論規模和氣勢也都是獨樹一幟，尋常宗門、家族的人根本不敢靠近。
此去路途遙遠，預計數日才能抵達雲州城，齊州郡的宗門差不多是同時接到消息，門下弟子也差不多是前後腳上路，因而行程上非常接近，沿途露宿的時候，山野間也是火光成片，帳篷成營寨。
這兩日，大部隊的規模愈發壯大了，原因是沈離他們已經遠離齊州郡，路線上與另外兩個州郡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是去角逐三個親傳弟子名額的，彼此都是競爭者，這般湊到一塊，自然無法和平相處，隨着路線的重疊，各宗門、地域之間的摩擦，也是時有不斷。
沈離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飛舟裡，修煉閒暇之餘，就跟小云玩鬧，沒心思搭理那些人的紛爭。
但這天晚上，外頭的動靜還是驚擾到了他，起因是兩個三星宗門的人發生了衝突，其中的一個，正是他們齊州郡的領頭羊——萬花門！
這本來沒什麼，可就在聽到動靜的一剎那，沈離腦海裡不用自主的想到了一個人。
江芷柔！
上次的事兒，那小妞給沈離留下的印象並不好，但對於被自己接連救過兩次的女孩，沈離想要這麼快忘記也不容易。
沈離還記得當時這小妞那冷冰冰而又高高在上的語氣，好奇心使然，聽到動靜後，不由得走出船艙，迅速闖入了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