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戰之令,陰陽宗衆長老沒有一絲折扣地在執行。
饒是如此,他們除了心頭的那一絲僥倖,也不敢對死戰的結果抱有半絲期待。
似乎哪怕陰陽宗戰力第一的劉老六加入死戰,亦是如此。
但陰陽宗的老祖向浮,卻能爲他們沒有半絲希望的心頭,注入一絲勝算。
這就是質變。
但質變的可能,被恆言一句話給排除。
叩關九次,代表陰陽宗覆滅之危。
然而這種叩關之舉都未曾讓向浮驚醒……
“或許,老祖正值閉關最要緊的時刻?”有長老輕聲打破沉默。
“很有可能!”有長老用重音迴應,似乎也在爲自己注入希望。
恆言掃視衆長老,依舊默然道:“無論老祖能否出關,死戰既定,我等便去做,諸位師弟,可有疑豫不前者?”
一句淡淡的激將,讓衆長老失笑。
“大師兄,你太小瞧我們了吧?”
“聽古昌所言,小……嘿,小師祖對陰陽宗也有歸屬之心,他能爲弟子出頭,爲弟子拿下偌大機緣,我等爲他賣命又如何!”
“大師兄,我覺得能不打還是不打……”
“好哇老九,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居然是個叛徒!”
“我的意思是,咱可是陰陽宗,陽可死戰不渝,陰可委曲求全,爲了小師祖,爲了咱陰陽宗,咱死戰都不怕,還怕丟臉求饒不成?”
“唔,這個,貌似三師兄最擅長?”
……
換做之前,他們看爲陰陽宗忍辱負重的門智,眸光中必定有一絲隱晦的疼惜和慚愧。
而如今死戰之下,他們心猶慚愧,看向門智的視線裡卻帶着幸災樂禍。
似乎這種幸災樂禍,能爲所有人注入樂觀……
面對衆同門的幸災樂禍,門智笑了笑,幽幽嘆道:“看來,老夫又要挑戰下限了。”
“哈哈哈哈……”
“老三竟還有下限!”
“師弟我拭目以待啊,哈哈!”
……
大笑過後。
便是死戰的最後準備。
陰陽道鍾十八響,被四長老柏俊轟回洞府的各級弟子,陸續走出洞府。
陰陽宗,變了。
這是所有弟子的第一感受。
一草一木似乎都沒有被動過。
但此時的陰陽宗,和之前的陰陽宗完全是兩個宗門。
平白無故地,大部分弟子就感覺天似乎往下沉了許多,壓在他們身上的壓力,似乎早有目標,倏然轉化爲讓他們心悸的緊張。
衆真傳也不免如此。
即使他們早就知道,這緊張源自哪裡。
“還真是死戰的味道啊……”
排名第一的真傳公冶博,莫名地笑了笑。
想了想後,他又嘆道:“不知我等若遇事,宗門是否會如……”
“大師兄!”鄒尚微微皺眉道,“我等身爲宗門弟子,宗門有令,豈能不遵?”
“四師弟,你想多了。”公冶博笑道,“我的意思是,不知這位小師祖逆天到了何等程度,能讓諸位長老如此,若換成是我……”
搖搖頭,他輕喃道:“至少我不會回來。”
“若換成是大師兄,宗門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古昌,”古昌捶了捶自己胸口,“願爲大師兄死戰!”
排名第二的真傳廖櫻,一身英氣,聞言笑道:“六師弟,那位小師祖,真如你口中所言那般嚇人?”
“我之所言,只能道盡小師祖三分威勢。”古昌眸光恍惚了一瞬,“你根本無法想象,那座浩然金峰有多高,多偉岸……”
“浩然金峰?”
“對。”鄒尚默默道,“小師祖搬起了浩然金峰,然後站在那裡,成了另外一座浩然金峰。”
廖櫻陷入幻想,輕喃道:“很想見見我宗的這位小師祖呢……”
“那就去見!”
短短兩個時辰不到,殷銘非但沒有平靜,雙眸反倒通紅,說完就朝峰下飛去。
“三師兄,你不知道小師祖他的洞……嗯?誰告訴他的?”
衆真傳面色古怪。
因爲一直閉關的殷銘,飛去之地正是邪天的洞府所在。
“難道,是他?”
站在一旁的東方舞疑惑輕喃。
衆真傳立馬看向她,問道:“小師妹,發生了何事?”
東方舞秀眉微蹙,疑惑道:“上午殷銘師兄帶我去尋洞府,尋的,就是那座洞府……”
鄒尚幾人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尋?怕是搶吧……”
“我日,搶到小師祖頭上,三師兄這……”
“趕緊過去,免得三師兄惹禍!”
……
衆真傳緊跟其後,結果剛剛接近,便見殷銘被四長老柏俊攔住。
“行了,如今不是拜見小師祖的時候。”柏俊淡淡道,“道鍾長鳴,趕緊過去集合吧。”
殷銘眉頭跳了跳,行禮問道:“四長老,道鍾長鳴,不知小……師祖會不會出現?”
“小師祖閉關了。”
柏俊淡淡一語,衆真傳目瞪口呆。
“閉,閉關?”
“此,此時閉關?”
“四長老,您,你你開玩笑呢吧?”
……
柏俊背手淡淡道:“我來送極陰杵都沒進去,你們以爲呢?趕緊走人,別打擾小師祖閉關。”
看着柏俊遠去的背影,蘇禹輕喃道:“小師祖這,這莫名其妙又裝了個逼啊……”
“有些不靠譜吧?”廖櫻狐疑道。
她感覺自己這話都說輕了。
舉宗死戰。
而且是爲他本人死戰。
如今倒好。
他自個兒閉起了關。
“哪裡是不靠譜,純粹是……”
殷銘不滿之語尚未說完,公冶博就笑道:“這個時候誰還能安心閉關,或許這位小師祖也在準備什麼不可測的手段,呵呵,走吧。”
“我也就是說說。”
想起那一抱,殷銘又有些發寒,囁嚅了一句正要離開,孰料剛走兩步他又回頭看向古昌。
“那個小師祖的洞府,真的就是這座?”
古昌納悶道:“三師兄,四長老總不至於找錯吧,你這究竟是……”
“哈,我只是好奇問問。”殷銘悻悻一語,轉身離去。
“三師兄有些不對勁啊。”鄒尚皺眉道。
“不對勁的又豈止三師兄。”看着公冶博廖櫻和殷銘的背影,蘇禹輕輕道,“三位師兄言語間,不是對小師祖的質疑,就是對小師祖的蔑視。”
古昌笑得不懷好意:“那是他們沒親眼見到小師祖的威風!”
“他們會見到的,走吧。”
鄒尚搖頭笑了笑,回頭掃了眼邪天的洞府,突然發現內心的緊張,竟然淡去了不少。
“閉關?這個時候,他閉關?”
返回的四長老柏俊,帶回了邪天閉關的消息,衆長老同樣嗔目結舌。
門智嘆道:“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
“屁!”劉遠臉色黑如鍋底,“我看是心真大!”
“有這麼對小師祖說話的麼?”恆言沒好氣地橫了眼劉遠,“他想做什麼就去做,就和我們想做什麼就去做一般,三師弟,你那裡……”
正注視弟子集結的門智,聞言笑着頷首:“大師兄放心,我……”
話音戛然而止,門智愕然看天。
衆長老一驚,順着門智的視線看向西方天際。
天際。
似乎在燃燒。
燒得血紅。
燒得迅猛。
幾乎是唰的一聲,那血紅宛如一層廣袤得無可想象的血色紅紗,罩在了陰陽宗上……
天,血紅。
地,血紅。
人,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