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一輩的九天衆生來說……
有陸壓在的地方，必然是不一樣的。
而對年輕輩的九天衆生來說……
這一點，同樣適用於陸飛揚，也就是邪天在的地方。
邪帝傳承第七關……
是一片真正的海洋。
這是一片不斷旋轉的海洋。
初看上去，包括邪天在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認爲，那個吞噬了天蠍城的黑色旋渦，就是眼前的這片海洋。
卻又有所不同。
天蠍城的旋渦是無聲的，是幽邃的，是平和的。
即便是在不斷變大，其變大的趨勢也是緩和的，一點兒也不激進。
但眼下這片旋轉的海洋卻是不同。
它帶給衆生唯一的感覺，就是兇殘、暴戾。
彷彿它旋轉的目的，並不是在醞釀一陣足以掀天的駭浪，而是將天地碾碎，繼而吞食之。
邪天聞到了一股腥風。
這不是海水的腥……
而是鮮血的臭。
從味覺上來看，這是一片由無盡鮮血組成的海洋……
可映入衆生眸底的顏色，卻不是紅，而是白。
外面一個黑旋渦……
裡面一個白旋渦……
單單是這兩個旋渦，以及兩個旋渦所形成的對比，就佔據了大部分天驕的意識。
他們的意識在對比中不斷衍生出各種想象。
邪天卻沒有這份心思。
他看過太多的海，並不覺得這片海有多特殊。
所以他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
“從哪兒進去？”
“旋渦之心。”
隱形之人回道。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饒是找到了那棵足以讓他順利通過第七關的小樹，眼見如此氣勢的海洋，他的心神依舊被懾。
“不對吧。”
“什麼不對？”
“那地方，可不像種樹的地方。”
隱形之人笑了，隨後才意識到這是邪天讓自己放鬆的行爲，心頭漸漸安靜下來。
“邪天，進去後你不用管我，第七關非同小可，我可不想自己唯一的朋友出事。”
邪天笑道：“放心，我也沒把命交代在這裡的打算。”
“呵呵，我知道，只要你自己不想死，誰都殺不死你。”隱形之人收斂了笑容，認真道，“我去了，你小心。”
邪天點點頭，目送隱形之人朝旋渦中心走去。
隱形之人沒有踏浪而行。
因爲這片旋轉的海洋，根本沒有海浪。
每一片海浪在有了成形苗頭的瞬間，就會被旋渦本身所攜帶的恐怖力量擊碎。
“不是準帝，一步送命，即便是準帝……”
邪天回頭，朝身後一羣準帝看去。
準帝們臉色惶惶。
即使離得遠了點兒，他們依舊能感受到旋轉海洋的恐怖力量。
“真是要命啊這海！”
“進入其中，相當於每時每刻都要承受準帝全力一擊！”
“若是速度快還好，速度但凡慢一點，那後果……”
“慢？那你也得慢得下來才行啊，一旦踏足旋渦，你就必須以旋渦旋轉的速度前行！否則速度一旦不同，直接將你撕碎！”
“所以想要進入旋渦之心，不僅自身速度要跟得上旋渦旋轉之速，還要抗衡旋渦的對衝……”
“我的天，反正這地方，打死我也不進去！”
……
什麼叫望而卻步？
眼下的情形便是。
即便是公子尚，即便是再次被邪天戲弄的公子尚，此刻也沒有緊緊跟隨的念頭。
他對邪帝傳承的瞭解……
其實就止步於此。
倒不是他沒繼續探索的膽量。
而是歷代以來的邪帝傳人，頂多也就能走到這一步。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
借他道體進入此地的鈞帝，在看到第七關之後，便讓公子尚放棄繼續探尋邪帝傳承的念頭。
“師尊不想嘗試探尋，是因爲他和邪帝的因果已了，不想節外生枝……”
“而師尊讓我也斷絕此念，最大的可能就是……”
剛剛纔被邪天一巴掌狠狠打擊了的公子尚，低下了頭。
他低頭……
並不是氣餒。
而是不想讓人看到他臉上的笑。
是的。
他笑了。
且笑得很自然，發自內心的欣喜。
“我鬥不過你……但你，鬥得過賜予你第二世榮耀的，邪帝麼？”
正歡愉地想着……
公子尚聽到了腳步聲。
擡頭瞧去，就看到邪天邁步前行的畫面。
哪怕邪天將自己的步伐走得再如何輕鬆……
公子尚臉上的笑意都沒有發生變化。
似乎他方纔所想的，就是邪天的宿命。
而這宿命，並不會因爲步伐的輕鬆或是沉重而發生改變。
“那個尚在笑。”
“我知道。”
“如此看來，第七關果然有古怪。”
“還沒進去，一切都是未知……怎麼，堂堂先天第一大帝，怕了？”
“你是在笑話我，還是另有深意？”
“別誤會，我……”
“我就知道你是另有深意。”
“嗯……並沒有，邪刃你想多了。”
“我想要個解釋。”
“很簡單，就是想讓你輕鬆起來。”
“爲何要輕鬆起來？”
“待會兒萬一故友相見，你不輕鬆起來的話，不就是告訴邪帝他老人家，你對捅了別人兩刀的事心存愧疚麼？”
……
邪天說得輕鬆。
邪刃聽得沉重。
他並不會認爲邪天比自己愚蠢……
恰恰相反的是，哪怕他的閱歷、修爲、認知依舊遠遠碾壓邪天……
但在對事情的剖析，對大局的洞察上，他早已自認不如邪天了。
所以邪天這麼一說……
他就覺得公子尚的笑以及自己的憂慮被聯繫了起來。
將二者聯繫起來的，就是一個被邪天認定的事實——
第七關，有異。
能讓衆天驕望而卻步的旋渦，並不能撼動邪天的身軀。
他甚至都沒有跟隨旋渦的轉速。
不是他想賣弄。
而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必須跟蘇旋渦的轉速，才能更平穩。
所以即使進了旋渦，並在旋渦內以一圈圈打轉的形式不斷接近旋渦之心，他走得依舊從容，依舊淡定，依舊平緩，依舊淡定，看得衆天驕雙眸暴突。
“這，這也行？”
“他niang的，方纔是誰說什麼一要跟隨旋轉速度，二要抗衡準帝之力的，給小爺出來！”
“你錯了，他們的判斷是對的，只不過人家陸飛揚根本不在意我們的判斷……”
“太變態了！太變態了！就跟逛自家後院一樣！”
“我，我們是不是又，又被打臉了？”
“想開點，我們走的，就是一條被打臉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