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鈴鐺來說……
理解父親的一場主動切磋，其目的不是考驗她的戰力，而是乾脆了當地告知她根本沒有參戰資格，是很容易的。
天衣點破了其中的關竅，所以小鈴鐺哭了。
而正在被六位天帝屠戮的諸般大帝，就沒人來點破他們的死因了。
正在九天寰宇諸般大帝間上演的屠殺，堪稱九天寰宇史上最爲悽慘的一幕。
諸般大帝，都是有資格開闢寰宇的。
因爲開闢寰宇，需要以付出生命爲代價……
所以很少有蠢貨這麼幹。
他們認爲，自己雖說尚未徹底斬斷和孕育他們的九天寰宇之間的關係……
但這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關係，不會對他們產生太大的影響。
但這個時候，他們終於切身體會到，身在別人主宰的天地裡，是比躺在砧板上的肉還悽慘。
要殺你，都無需大動干戈。
鈞帝要你死，這片天地就要你死。
然後這片天地從全方位開始攻伐你的一切，直至你身死道消，輪迴俱無，因果皆斷，化爲噴涌的道泉……
可即便化爲道泉，都不意味着結束。
因爲鈞帝身旁還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大帝……
但此刻做的事，甚至比鈞帝更爲兇殘狠毒。
他不僅需要屠戮諸般大帝空出來的大帝之位……
甚至連他們身死道消後噴涌出來的修行精華，都不放過。
邪帝的吃相很難看。
難看的程度，甚至讓九天這片寰宇產生了本能的排斥。
原因很簡單……
任何有資格化道的修行者，其化道的過程，就是反哺天地的過程。
這同樣是輪迴，同樣是因果。
修行者修行，掠奪了天地之力，化道之後，又將這種力量反哺迴天地……
而邪帝此刻做了什麼事？
他當着天地的面兒截胡。
“非如此不可麼？”
似乎沒了魔妮兒在側，鈞帝對邪帝說的話，就少了很多虛僞，語氣也沒有合作者之間的和諧了。
邪帝倒還能保持風度，笑道：“這要看鈞兄對在下有多少信心了。”
“若是信心很足呢？”
“若是很有信心的話……”邪帝似笑非笑道，“又何必擔心在下？”
鈞帝冷冷道：“這一幕，怕是上古那一戰時，就在你的謀劃之中了吧，如何？借我之力屠戮這些對你出過手的大帝，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邪帝呵呵一笑，搖頭道：“殺狗耳，能有什麼快感？更何況……是鈞兄在殺，我沒動手。”
“這世間，若是沒有陸壓的話該有多好……”
聽出了鈞帝對自己的譏諷，邪帝並沒有什麼反應，但過了少頃，他突然笑了起來。
“鈞兄……”
“何事？”
“說句鈞兄不想聽的話……”
“什麼話？”
“說不定此刻陸壓看到這一幕，正在笑話鈞兄你呢。”
鈞帝聞言，面色陰沉，卻沉默不語。
邪帝卻彷彿沒有看出鈞帝的慍怒，笑着問道：“有沒有這種可能……唔，可能有吧，但更可能是沒有……沒意義嘛，呵呵……”
無論是笑還是不笑……
對鈞帝而言都不是什麼好話，而是莫大的諷刺。
而此時此刻……
和浩帝站在某地關注這一場鉅變的陸壓，果真沒有笑——
但浩帝發現，沒有笑的陸壓，眸中也沒有任何悲色。
這是值得同情的一幕。
站在九天寰宇修行至高處的生靈，正在被寰宇的主宰藉助寰宇之力屠戮。
這種事，足以勾起任何生靈的悲哀。
“你怪他們？”
“怪……”陸壓回神，疑惑道，“親家公此話，怎講？”
浩帝淡淡道：“否則，你爲何不爲這九天史上最悽慘的一幕吃驚，動容？”
“怎會吃驚……”陸壓輕輕一嘆，“邪帝未死，便預示着今日一幕發生的必然。”
浩帝卻皺起了眉頭：“如你早猜到這一幕會發生，爲何不做些什麼？”
“我能做什麼？”
“庇護他們。”
陸壓苦笑：“親家公，你太高估我了。”
“不是高估，”浩帝搖頭道，“借勢而爲，誰敢阻你？鈞帝？邪帝？還是魔妮兒？都不可能！否則他們不可能逃！除非……你自己不願意庇護他們！”
陸壓並沒有立刻迴應，沉默良久，直到隕落的大帝之數，超過了九天寰宇大帝的半數時，才唏噓開口。
“他們的死活，不是我決定的，而是他們自己。”
浩帝眉頭一皺，問道：“此話怎講？”
“追尋寂滅之災後的生機，就意味着他們被失控的慾望操縱，成了奴隸。”
“誰的奴隸？”
“鈞。”
“所以呢？”
“所以對他們來說，如今的一幕，只是寂滅之災的提前降臨而已。”
浩帝思忖良久，才若有所思地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任何追尋寂滅之災後生機的生靈，都會遭遇到這種劫數？”
陸壓衝浩帝笑了笑，轉頭過去：“三位佛祖，是這樣吧？”
“阿彌陀佛，看來陸壓道兄對卍族的瞭解遠超吾三人。”
“三位佛祖謙虛了，論對卍族的瞭解，無人能出三位左右……”陸壓對着空氣行了個道揖，恭敬道，“所以陸某此來，是爲請教一事。”
後背有些發麻的浩帝，終於找到了三位佛祖所在。
他們不在九天寰宇。
即便和陸壓對話的，僅僅是三尊用於吸納香火氣的雕像，這三座雕像也存於時空夾縫之中，隨時可以溜走。
這種警惕，是針對陸壓的，足以說明他們對陸壓的恐懼，同時也說明了……
“不愧是腦袋上沒毛的傢伙，一個比一個精，哼……”
就在浩帝暗暗嘀咕陸壓這次的殺人之行胎死腹中之際……
“若是諸般大帝之死，吾等只能說此乃宿命，不可違……”
陸壓笑着看了眼浩帝，浩帝卻又冷哼一聲，淡淡譏諷道：“若是宿命，你們三個躲這麼遠難道就不可笑？”
“浩施主此言差矣……”今世佛淡淡道，“宿命乃宙棺主宰，吾等終將回歸宙棺，此乃宿命，浩施主。”
“哼，強詞奪理！”
三位佛祖卻不想搭理浩帝了，轉而對陸壓客氣道：“但若不是諸般大帝之死，卻不知陸壓道兄有何指教？吾等願聞其詳……”
陸壓點點頭，笑道：“既然三位佛祖認爲宙棺方是宿命之所在，那被宙棺所殺，你們願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