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縱然是這樣,她也只能不得不離開。洛夜尊貴的王爺身份讓鳳淺淺沒有半點的退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在這個時候全身而退的話,那麼受傷的那個,只有可能是自己。
但見得一人從土丘的一側走出,手裡握着一把灰黑色的連弩,連弩上還有一發弓箭。鳳淺淺對來人點了點頭,剛纔應該就是他的箭救了自己和洛夜吧。
來人幾下解開了套在鳳淺淺身上的繩索,鳳淺淺幾步跑到洛夜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他的傷勢,他傷得好重,那三刀果然不是鬧着玩的,鳳淺淺覺得她的眼睛有些酸澀,淚竟然是忍不住又流了下來。小心從他懷中掏出那藍色的瓶子,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她知道他把傷藥都是藏在這地方。
鳳淺淺微微咬脣,洛夜那淡藍色的長袍早是被血浸染成了深藍色的一片,小心翼翼地褪掉洛夜的外袍,鳳淺淺小心地爲洛夜上藥,她動作很輕,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弄疼了他。可即便是這樣小心,還是聽到洛夜幾聲無意識的低嚎。
“王妃,王爺雖然傷得很重,但是應該沒有大礙的,小人這就帶王爺回府養傷。”來人走了過來,幫着鳳淺淺一道將洛夜攙扶了起來。鳳淺淺紅着一雙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洛夜算到了自己這一路可能凶多吉少,於是安排了府上最好的神射手躲在暗處,準備伺機而動,而且爲了避免突發狀況還準備了一輛馬車。看得張福抱着洛夜上了馬車,鳳淺淺纔是微微出了口氣,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對洛夜多少有些殘忍,可是她卻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她真的愛不起洛夜。
張福將洛夜安排好後,轉身來到鳳淺淺的面前,說是洛夜之前叮囑,要帶鳳淺淺一起回王府。
鳳淺淺微微搖頭,心中卻有別樣的打算,她若是這樣走了,到了王府,再想離開洛夜就是不可能了,可是他的傷勢,她又是十分擔心,權衡了好久後纔是開口,“不了,我就不和你們回去了。”
“可是,王妃……”張福出聲勸阻。聽得這聲稱呼,鳳淺淺愣住,他剛剛叫自己什麼,王妃?這可真好笑,她想過嫁給洛夜,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做這洛國的王妃。
做了王妃就意味着她須得忍受洛夜的三妻四妾,須得和旁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她鳳淺淺是沒用,但是她有精神潔癖,是斷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鳳淺淺吐了口氣,“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至於王妃,我也受不起這個稱呼。”
“可……”張福有些爲難,還欲說些什麼,鳳淺淺卻是將搶話說到,“你帶洛夜回去吧,如果他醒了還問起我的話,你就告訴他說,說阿淺高攀不上,以後山水有緣,相逢無期。”
張福一怔,他沒有想到這樣狠絕的話語竟然是從未來王妃的口中說出。但他向來嘴拙,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得愣愣地點了點頭,目送鳳淺淺離開。
鳳淺淺一路小跑,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她怕,她怕她一回頭就會義無反顧地衝上馬車,陪在洛夜的身邊,照顧他,守着他,哪怕日後要爲了背棄自己,萬劫不復也是受了。可是那僅存的一點理智卻是一再提醒她不能這樣,她須得逃離洛夜的世界,不然遍體鱗傷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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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逃
到一條小河旁,鳳淺淺纔是停住了自己的腳步,跪坐在了河邊。
河水平靜的沒有半點的起伏,可鳳淺淺的心中卻很是澎湃得厲害。她和洛夜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她卻對他分外依戀,依戀到都不知道離開了他的日子,自己應該如何生活了。
她還記得上次就是在河邊,她帶着害怕和憤怒說出了自己對洛夜的喜歡,那是她第一次向人告白,說得卻是不帶半點的猶豫。
那時她單單以爲洛夜就只是江湖宵小夜來香,所以纔敢那樣肆無忌憚地同他玩笑,纔敢那樣對他推心置腹,可是……這一切都是可笑的水中月,鏡中花,雖然美豔,但終究不過是幻夢一場。
鳳淺淺抽了抽鼻子,她的身上還有殘留着獨屬於洛夜那淡淡的氣息,雖然隱約,卻是誘惑到致命。鳳淺淺吐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她的裙襬還沾上了不少洛夜的血,那樣的紅色很是刺眼,刺得她的心生痛生痛!
卻是一個縱身躍入河中,藉由冷冽的河水,鳳淺淺想洗去自己這身上所有關於洛夜的味道。微微閉上眼睛,任由着身子潛入河中,強迫自己忘記那個男人。
鳳淺淺出了口氣,她已經分不清是河水進了眼睛,還是眼淚融入了河水。只能感覺到心中是滿滿的委屈。她還沒有來得及體會愛情的甜蜜,爲什麼就要她去體會這愛情的徹骨清寒呢?
不是她鳳淺淺膽小怕事,只是她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洛夜的身份。她的理智告訴自己,愛得越深,就會越痛苦。
可是,她的心卻告訴她,即便是上碧窮,下黃泉,她也無法忘記那個叫做洛夜的男人。
她沒有辦法讓自己忘記。
鳳府上下流言蜚語一片,說是他們的大小姐突然莫名其妙地自己回來了,而且還溼了一身的衣服,回家以後就大病了一場,醒來後整個人都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雖然還是活得沒心沒肺,但是偶爾還是會有些奇怪,會一個人拖着腮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我們去院裡盪鞦韆吧。”小荷指了指手中握着的蝴蝶風箏,躍到鳳淺淺的面前,瞧得鳳淺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以前的小姐雖然活得沒心沒肺,但是卻是非常快樂,不像現在,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看着都讓人有些心疼。
“小荷,”鳳淺淺沒有擡頭,依舊看着那黑褐色的大理石桌面,一副若有所思,“你說一個人流了好多好多血,還能活嗎?”
小荷一怔,不知道鳳淺淺在說什麼,這點頭是,不點頭也不是,只能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鳳淺淺卻是起身,長長出了口氣,好吧,她承認她還唸叨着洛夜,不過這可不是她忘不了他,她只是有些擔心洛夜的傷勢,怎麼說他也是因爲自己才受了那樣重的傷,如果她一點也不擔心的話,那才叫沒心沒肺呢。
“小荷,我們去盪鞦韆吧。”鳳淺淺搶過小荷手中的蝴蝶風箏扔到一旁,拉着小荷到了後院,後院停着一個大大的鞦韆,每每鳳淺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到這地方來盪鞦韆,算是一種發泄吧。
小荷見得鳳淺淺難得有了興致,也很是高興,將帶着鳳淺淺的鞦韆蕩得老高老高,鳳淺淺在鞦韆上笑得很高興,高興到那樣
肆意的笑聲中竟然有掩飾不住的沒落和寂寞。
還有心痛。
她根本就不可能忘記洛夜。這該死的夜來香偷走了她的心,她就算再努力也做不回曾經的那個自己了。
那根本就不是笑,而是強顏歡笑,可除了她,還有誰懂呢?
“小姐,楊公子來了,老爺和夫人讓你過去迎接一下。”又一個小丫鬟跑了過來,小荷只得停下了鞦韆,鳳淺淺懨懨地鞦韆上走了下來,這該死的楊萬里,怎麼早不來,晚不來,竟然選了這樣的時候,壞了她難得的興致,她可還沒有玩夠呢。只得扁了扁嘴巴,朝大殿走去。
楊萬里是鳳淺淺的遠房表哥,沒有想到如日中天的家業竟然在一夜間揮霍不見,楊萬里家道中落無處投奔,只能暫時寄居在鳳家,不過他爲人倒算老實,也挺會討長輩的喜歡、
只是鳳淺淺不喜歡他,非常不喜歡他。總覺得風度翩翩的儀表之下,其實是藏了什麼禍心,奈何鳳家老爺和夫人喜歡他得打緊,鳳淺淺沒有辦法,也不好將那些不滿顯示出來。
“表哥,你怎麼來了?”鳳淺淺雖然不待見楊萬里,可是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夠,誰讓她這一世是名門望族的大小姐,裝淑女她雖然不擅長,但是裝着,還真有那麼一回事情。
“聽說表妹回府了,特意過來看看。”楊萬里對鳳淺淺笑了笑,“外面說得挺嚇人的,不過今天看到表妹,倒是放心了。”
鳳楊清皺了皺眉,外面的流言蜚語他也聽到了不少,無外乎說什麼鳳淺淺被採花賊佔了身子之類難聽的話,他不想讓鳳淺淺擔心,連忙接過楊萬里的話,“阿淺,你別多想,外面的那些傳聞,都是無稽之談。”
鳳淺淺點頭,她知道外面都在傳什麼,無外乎是什麼她失了身子,被採花賊強暴了之類的話,這些話傷不到她的痛處,她纔不會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一提到採花賊,她腦海中首先想到的不是鄙夷,不是害怕,竟然是洛夜當時翻窗而入的那一瞬。那一瞬,四目相對,她十分平靜地望着他,那時的她一定想不到,她竟然和洛夜有那麼多的糾葛。
“是呀,是呀。”楊萬里也是連連附和,順便觀察了一下鳳淺淺的表情,鳳淺淺低垂着頭,他看不清楚,猜想鳳淺淺一定是覺得有些難堪,於是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可我覺得這事情鳳家老爺還是得出面闢謠,不然以後表妹恐怕嫁不出去了。”
鳳楊清還未來得及開口,一旁的鳳夫人卻是按耐不住,連忙說到,“是呀,我就覺得萬里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要是阿淺以後嫁不出去的話,那可咋辦?”
鳳淺淺出了口氣,她現在根本就不想這個問題。再說了,若她只是想嫁,嫁給洛夜就是了,她又不是沒有男人喜歡,是她看不上人家罷了,而且洛夜還是那堂堂的王爺。
“對了,”楊萬里繼續開口,“表妹剛剛是在盪鞦韆嗎?我剛剛進來聽得後院歡聲一片,很熱鬧的樣子。”
鳳淺淺一怔,他轉移話題的能力會不會太強了些呢,再說了,她盪鞦韆,關楊萬里什麼事情呢?楊萬里繼續說到,“不知道表妹有沒有聽過蘇軾的一首詞,說是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