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不過真實也是樂趣的一種吧，大概。”小正太擺了擺手，衝她一指，“看，就是那裡啦，在那個棚子底下。”
在NPC的指導下拿到了Lv.35級的術士制服，宋清雨突然想到了之前收到的消息。光顧着和小正太說話了，也忘了看一眼那傢伙到底給自己發了什麼……啊，反正也不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如此自暴自棄地想着，她打開了那條消息。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一句讓她看了之後瞬間清醒的話。
“——想去探尋這世界背後的‘真實嗎？”
這……
如此單純、如此中二的臺詞，真的是那個看上去毫無干勁的悶騷（誤）男說出來的嗎？！那傢伙不會被人盜號了吧？這不會是在散發病毒吧？難道說收了這條短信的自己已經中毒了嗎不能離開這個世界了嗎這是SAO嗎！
——不不，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宋清雨！不要莫名自己嚇唬自己！胡亂揩掉額頭上滑落的冷汗，宋清雨故作淡定地把信息窗關掉，轉回去面對小正太。
還好，那孩子似乎沒有留意她的異常，很快挑起了更現實的話題。
“煙雨姐現在還不能換上袍子嗎？啊，那等級還不夠嗎……不如我們一起組隊去練級吧，我去叫江湖哥，他現在應該在隔壁騎士學校找人組隊……”
“呃，不、不用了的說。我想自己靜一靜……你明白的吧，就算明知不願放棄，短時間內也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呢。就算是成年人也需要有點自己的空間嘛。”
就算謊話略拙劣，結合自己的確糟糕的心情，還是有說服力的吧？她這麼考量着。果然那孩子很快點了頭：“既然煙雨姐這麼說了……你一個人要小心哦，我去找江湖哥了，有用得着的時候一定要叫我們哦！那樣纔不枉我那麼喜歡煙雨姐~”
臨走開前，還不忘附送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
唔啊啊啊，這孩子長大了之後一定是個禍水。默默地感嘆了一下這妖孽橫行的時代，宋清雨吐出一口氣，邊沿小路往前走，邊回覆起信息。
“什麼意思？說清楚一點。”
對方的回覆沒過幾秒就到了：“還記得上次我說的那些話嗎？”
上次？之前好像一共就見了一次吧？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好像……就在魔法學校的大門口，那傢伙確實說過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話，什麼真實世界之類的。聽起來似乎很能唬人，但轉眼就被神經足夠粗的宋清雨拋到了背後，根本沒有多擾亂心絃幾秒鐘。
“好像還有點印象。那又怎麼樣，你到底想說什麼？”
“嗯，不怎麼樣——只是想問問你，這麼幾天下來，是不是也有所感覺呢。”
有所……感覺？什麼感覺？
一開始，宋清雨只是感到莫名其妙。然而在她動手關閉這堆奇怪的信息之前，一股涼意突然竄上了脊樑骨，直達腦髓——
她想到了某些堪稱恐怖的東西。
就在剛剛，小正太還無疑地說過“真實也是樂趣的一種”這樣的話。
而且，這部網遊的很多設定都非常奇怪……不像正常的網遊一樣能讓玩家自然地玩到裡面，更像是現實中的生活一般。
還有，不去留意的話根本注意不到……
周圍的環境……就和現實世界一樣細膩而真實。
正常情況下，網遊的場景設定裡面能夠把地上每一根草都做出不一樣的姿態嗎？能夠把每一秒的天氣都模擬得如此自然嗎？就算很久以前計算機就有着隨機生成的神奇功能，利用簡單的條件分歧也能做出複雜的效果，但是歸根結底……
還是太真實了，真實得讓人心悸。
不知不覺中，她張開了嘴愣在原地，忘了走路，按在虛無的控制面板之上的手在顫抖。
不、不可能吧……無論是怎樣的假設，想要滿足這個想法，都太瘋狂了……
在她能夠想清楚之前，清脆的系統提示音已經在彰示着下一條信息的來到。
“如何，想清楚了嗎？要加入我們，一起去探究這世界背後的‘真實’嗎？”
彷彿不願意給她過多的猶豫時間一般，雖然沒有任何強制的措辭，但這緊湊的信息時間就足以反映一些東西了。那個人說“我們”——看來，他們也是一個組織？
宋清雨嚥了口口水，勉強定了定神。冷靜，冷靜下來仔細思考一下。這麼不合邏輯的事情……這種……這種事，不好好想想的話不行……自己又不是不能對自己負責任的小學生了，大腦不是擺設，不能就這麼被別人牽着走。
“說什麼‘真實’，你怎麼就確定我和你說的是一回事？至少把你們的觀點給我講明白吧？”
“已經很明白了。就是你想的那種東西。我們，至少是我，懷疑這個世界的本質。”
更……更中二了！要不是和自己切身相關，宋清雨真是要開始嘲笑那傢伙了！
“你怎麼……”她寫了一個詞又抹掉，“你憑什麼認爲我會有和你們一樣的觀點？”
“開始的時候我也沒這麼認爲。嗯，直到剛剛爲止，還不認爲你會贊同。”
“那爲什麼突然發這種東西過來？”
“只是試試而已。”
“就不怕我完全沒這種念頭？”
“那也沒關係。”
“……爲什麼這麼肯定？”
“因爲你是那種不會管與己無關的閒事的人。”
對方答得飛快。宋清雨只能苦笑一聲，雖然相處不久，那個人對自己的本質倒是摸得非常清楚。
本性被人摸得如此清楚，並不是一件令人多麼愉快的事情。這世界的本質令人感到脊背發寒，但和太過聰明的傢伙相處同樣很累。如果對方一直裝傻還好，一旦暴露秉性……
“退一百步講，我爲什麼非得去探究這世界的那什麼‘真實’不可？我只是過來消遣娛樂的，玩得高興就好了，只要它對我無害，本質是什麼又有什麼關係？”
“你要能這麼想那最好。”
意味深長的簡短回覆反而讓人心裡忐忑。
“什麼意思？”
“要是能無視內心對未知的不安，那麼你儘管去繼續自己愉快的網遊之旅吧。但是，既然已經產生了懷疑，恐怕沒幾個人能做到吧。事實上，要是能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繼續坦然地玩下去，那可能反而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畢竟不管在那個次元，知道得越多都越危險。”
如果說，什麼“真相”之類的隱晦的臺詞只是讓人後脊背發涼，那麼這一條長長的信息是真的讓她如墮冰窟。
女性的直覺——這麼說好像有點不靠譜，但就在那一刻，的確有名叫直覺的東西緊緊攫住了她的恐懼神經。可能只是那人的恐嚇而已……說起來只不過是個網遊，哪有危險可言？肯定是自己嚇自己吧！——即使這樣自我暗示了，還是排解不掉心裡的恐慌……
“——我先考慮一陣再說！”
丟回去這麼一條信息，她逃也似的下了線，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行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