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飛驚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忘形了,甚至都忘記了在聽他訴說的是一位鼎鼎大名的妹子,紅袖添香公會的會長,而他最後的“追求”二字更是說的有些激情澎湃,就好似某個傳消集團內部的某某總裁在說起自己年收入五個億時的那種感覺一樣。
世人都不懂我,奈何我只能獨自沉醉,約莫就是此時狄飛驚的心思吧。
“我懂。”
小蝶一臉憂傷的回答道,她的回答讓狄飛驚有些愕然,倒不是因爲此時小蝶流露出的這種表情,而是狄飛驚沒想到小蝶到底懂了什麼。
“你真的懂?”
“當然,因爲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呀。”
小蝶說到這裡的時候,狄飛驚不免心頭一驚,這會的小蝶讓他感覺似乎變了個人似得,但是她究竟變成什麼樣了狄飛驚卻一點都不知道,可能懵逼的心情更多一些吧。
而在接下來,小蝶說起了一些關於她的過去,狄飛驚從一個說客變成了一個聽筒,小蝶的描述以及小蝶的語言組織能力明顯要強於狄飛驚,因此相比起狄飛驚那前言不搭後語的感慨而言,小蝶的故事更容易讓人聽進去,並且感同身受。
當小蝶說起她那個閨蜜的故事時,狄飛驚突然發出了一個聲音,讓小蝶的故事停頓了下來,繼而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這事我也經歷過!”
狄飛驚想到了段譽,儘管兩個故事完全不同,小蝶因爲那不願意承受失敗的38個隊友而拋棄技術爛的掉渣的閨蜜的故事和狄飛驚因爲不顧及兄弟感情而被兄弟所拋棄的故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模子,但是作爲兩個當事人而言,這種相似的“被拋棄”的經歷卻更能夠找到一種“嵌合關係”。何爲嵌合關係,母子就是嵌合關係當中的一種,是不能被任何理性和邏輯分割開來的存在對象,打個比方來說,感情的基礎是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尊重這句話就不能建立在親情上,愛情是可以分割的,但親情卻是不可以分割的,即便母子間難以做到上述的三個相互,但仍舊會繼續得以維持下去,而且同樣可以相處的很好,比如說代溝問題,老一輩的權威問題,都不會成爲母子情感分裂的原因。
小蝶和狄飛驚當然不會是母子關係,但是他們此時因爲一個“被拋棄”的話題而引發開來的聯想卻同樣建立了一種不需要邏輯、理性也能夠相互依存的結果,而這個結果或許對於狄飛驚而言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對小蝶而言,無異於她這些年來聽到的最能夠打動她的一句話了。
茅十八兩次在非自願的前提下承了小蝶的情,這份情意不是單純的相互幫助、相互利用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茅十八看得起小蝶這個人,這是小蝶在網遊的這些年裡不說絕無僅有,但至少是極爲罕見的,所以小蝶願意傾心於茅十八。
但如果將茅十八換做是青陽、聖光救贖,他們絕對不會去接受小蝶的這份好意,不管是承情也好,是身不由己也罷,對青陽和聖光救贖這樣的人來說,他們在面對這種事時首先能夠想到的不是躲在一個女人身後,而是走到女人的前面去爲她遮風擋雨,儘管這樣做或許也的確能夠得到女人的好感,畢竟英雄救美人嘛,但是對那時的小蝶而言,卻絕非她最想要的結果。
每一個例子都有其所發生的侷限性和時限性,大多都並不能通用,就像是蝴蝶效應一般,如果僅僅只看到了這一件事,那倒是的確能夠產生一概而論的感覺,就好像是英雄救美人一樣,但要是任何場合都覺得英雄應該充當女人的保護傘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小蝶不是一個需要他人保護的對象,甚至她一點不會比聖光救贖差,如果你貿然的甚至是不自量力的強行爲小蝶這種女人出頭,所得到的往往是反面效果。
但是青陽是不會懂的,要說青陽真的懂女人嗎,其實也不見得,他也未必花費了多少心思在女人的身上,所以他永遠也不可能進入得了小蝶的內心。
在遇到狄飛驚以前,小蝶一直覺得豪俠中真正能夠理解的她的也唯有茅十八了,但是茅十八離開了她,所以不提也罷,而如今當狄飛驚也因爲同樣的理由而出現在小蝶跟前的時候,小蝶心動了。
那麼狄飛驚呢?
狄飛驚此時根本就沒有料到自己對面的這個人對他產生了什麼樣的情愫,他只是覺得今天這一趟來對了,而小蝶真是他的知己,能夠傾聽他說出內心的感受,同時又能夠從小蝶那裡聽到能夠讓自己同仇敵愾的一段故事,這種感覺簡直是太巴適了!
狄飛驚此時腦海中存在着很多的東西,他急於的想要將這些東西給表達出來,讓這場對話再次進入到了另一個“夢的國度”。
隨着狄飛驚的再度開口,小蝶再一次成爲了另一段故事中的聽筒,而這一次她沒有再打岔,聽着狄飛驚的故事娓娓道來,即使他的表達能力有待改進,不過這一次小蝶已然將狄飛驚當做是她的紅顏知己,那無論他說出了什麼話,都很自然而然的能夠在小蝶自己個兒的腦海中補充出來。
兩人就這樣一人說一人聽,繼而又對調過來,一人聽一人說,時間很快就流失掉了。
當日落西山的時候,在距離這場談話的不遠處,存在着三波人馬,不……應該有四波人馬,畢竟白玉京和楚留香應該是分割開的。
這場談話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這四波人馬都不知道,但是談話談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沒有落下帷幕,這就不能不讓這其中的兩方感到震驚了,要知道,小蝶畢竟是紅袖添香公會的會長,說一句網遊中的奇女子一點都不過分,而這樣一位奇女子怎麼可能跟一個在半個月前還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討論問題長達半小時?
丹雲是這些人當中最揣測難安的,他很想找個由頭進去一探究竟,再不濟也該發條消息去問一問會長今天晚上有沒有什麼活動之類的話題,但是丹雲卻同樣又是一個最能夠耐得住寂寞的人,這些年來他始終都是公會的二把手,儘管兄弟們早已把他當成了一把手,而把小蝶這位女神給供奉了起來,但丹雲也始終謹守自己的崗位上,從來沒有半分越矩的行爲。
除了丹雲,最着急的莫過於楚留香了,但是楚留香又着什麼急呢,他分明就跟小蝶沒有任何關係,甚至於他都無法干涉狄飛驚的委託,但事實上他的確非常的焦慮,而他焦慮的原因就在於他自以爲了解狄飛驚這個人。
狄飛驚是什麼樣的人,楚留香能夠說出個一二三來,但是他所瞭解的這個模子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憑藉他的邏輯和經歷來刻畫出來的這麼一個真實的人,但可惜的是,狄飛驚並非是真實的,他只不過是一個虛擬世界中被玩家所扮演的這麼個角色,甚至於你就算明知他是志向想要成爲孟嘗君的人,你都不能完全的就將他當成是擁有這種理想的人。
因此,楚留香顯然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那就是在一個錯誤的場合動用了錯誤的邏輯,繼而產生出了錯誤的邏輯關係。
楚留香並不知道狄飛驚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狄飛驚也根本不是狄飛驚,他立志想要成爲孟嘗君也只是因爲他是狄飛驚而已,但事實上,他不是孟嘗君也不是狄飛驚,他的心理活動和人物性格跟這兩個人沒有絲毫的聯繫,如果楚留香能夠頭腦清醒一點,從狄飛驚的那種“狄式委託”當中看出點貓膩來的話,他應該是能夠知曉,狄飛驚根本就不是在做委託,也根本不是一個做委託的料,因爲在網遊中最好的委託就是打抱不平,而他楚留香也早就已經做過了。
所以,狄飛驚只是借了“狄飛驚”這個名字,並且因爲知曉狄飛驚在溫瑞安筆下身爲“天下人的知音”這麼個綽號,所以他纔會產生立志想要成爲孟嘗君的理想。
但實際上呢,他根本就不是狄飛驚,自然也就成爲不了天下人的知音,既然他做的不是委託,自然也不可能依靠做“委託”來成爲豪俠版的孟嘗君。
那麼扮演狄飛驚的這個人又是誰呢?
是了,他就是那個扮演者,也只有那個扮演者纔是最真實的,狄飛驚的思想,狄飛驚的行爲都承載着這個扮演者的一切個人意志,也只有這個扮演者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以及他最終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流雲反倒不是這幾波人中最憂心的,儘管小蝶已經跟狄飛驚聊了四五個小時了,他的消息要比其他幾波人更靈通一些,神壕嘛,沒有什麼消息是拿錢買不到的,但是要說流雲這個小蝶的n號追求者心頭對於這種現象有什麼看法,他倒是什麼看法都沒有,甚至於他都不會產生像當初青陽排斥茅十八那般的反對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說到底這還是流雲的心態所決定的,網遊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他揮灑金錢的一個媒介罷了,他在這裡能夠獲取到的一切和他現實中所能夠依靠金錢力量得到的沒有什麼不同,甚至還更加的虛假。
可是他還是喜歡待在這裡,這裡有他的兄弟朋友,如果換在外面他不是萬能的,但是在網遊中他絕對是萬能的。
流雲耐着性子在等,他只是想等一個結果,要是小蝶出來說一句“你們別等了,我選中的對象是狄飛驚”又或者“我被狄飛驚說服了,我選青陽”,這兩個結果對流雲來說都不是太意外,畢竟他也並沒有當真把小蝶當成一盤菜來對待,還是一種遊戲人生的心態。
而白玉京呢?
帶着天正使命而來的他,儘管在面對狄飛驚的時候開誠佈公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但他此時心中想的又是什麼呢?
不得不說,白玉京的愛情並不完美,甚至可以說已經沒有什麼念想值得留戀了,就如同當初他對慕容惜生所作出的評價那樣,慕容惜生愛的不是江湖,而是相忘於江湖之後的那種富貴。
白玉京的江湖奮鬥史對慕容惜生而言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需要的也不是白玉京這個人,而是他的名,他的江湖能夠爲她帶來點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
儘管白玉京最終還是和慕容惜生走到了一起,就像是最後那一天永夜對白玉京發出邀請但卻被他給拒絕了一樣,白玉京要的並不是完美的結局,他要的僅僅只是江湖而已,而這個江湖本就不可能盡善盡美。
白玉京沒有想過要成爲什麼樣的人,也沒有茅十八那種立志想要成爲李沉舟的意志,今天的他或許的確很有名,但也只是聖光榮耀公會的一員而已,儘管天正已經多次的想要給予白玉京更好的待遇,但都被他拒絕了,他不想當世界的主宰。
這一次離開太湖,對他而言,除了有使命在身,更多的還是體會一種江湖漫步的滋味,也正如同他過去所想的那樣,江湖人在江湖當中更多的是經歷並不是那些值得回味的精彩故事,而恰恰是奔波於江湖的平凡,而這種奔波往來纔是真正的意義所在。
白玉京的江湖就是這樣憑藉着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儘管他的足跡並沒有遍佈豪俠的大江南北,甚至都沒有茅十八所去過的地方多,但是白玉京卻仍舊喜愛這種漫步的感覺,只要還在奔波,還在漫步,對於他而言就足夠了。
但是,奔波總會有一個目的地,哪怕不爲了任何目的,但總有停下來的時候,那麼對於曾經登上了十二樓五城的白玉京而言,他所想要的彼岸終點或者是停下來的歸宿又在哪裡呢?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所有等待之人的眼中,是狄飛驚,他終於現身了,當衆人看向他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們想要看到的那種神態,自然也沒有他們不想看到的那種神態,但恰恰是這麼一個平靜的讓人有些捉摸不透的狄飛驚才更加的讓人好奇。
“談了這麼久,談的如何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