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所不知道的事 之二
我所不知道的事 之二
多年後的申懿軒
事情過了很多年以後，有一天，智奚緣突然問我，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我還是連名帶姓的叫她，似乎從來沒有叫過她小奚，更多的時候，和她說話都不必帶上稱呼，她自然就會明白，這種彼此間的心照不宣我很喜歡。
她也一樣直接“申懿軒申懿軒”的叫我，偶爾我惹她不高興了，她就叫我“沒禮貌”，她要是和我賭氣了，就陰陽怪氣地叫我“申大少爺”。再後來，有了可心和可愛之後，她就跟他們一起叫我爸爸。
其實在之前，智奚緣就用各種方式，威脅、耍賴、撒嬌、旁敲側擊……無非就是想問一個問題：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我一直迴避着沒有回答她。
原因有三：一是因爲回答了之後，她就會有更多問題，比如我怎麼會喜歡上她，我有多喜歡她，我是在什麼契機下發現自己喜歡她……二是，我也不太明白這個問題，因此不懂如何回答她。最後一點，那不是喜歡，是愛……
那天她在片場收到了一個小她幾歲的男生的花，這使我莫名有些惱火，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麼會有帥氣的大學生喜歡她？這並不是說我吃一個小孩的醋，或者是嫉妒他比我年輕，因爲很顯然，即使三十出頭，我也還是很帥——這是智奚緣說的。
智奚緣幾乎每天都要洗腦般的告訴我，我很帥。每天出門，她幫我整理衣服時都要笑眯眯地看着我，說我穿什麼都很合適。吃飯的時候，她看我喝湯，然後告訴我，她最討厭別人喝湯時嘴脣的形狀，但是看到我她就怎麼都看不夠……等等等等。
她這麼說並不是因爲她花癡，說實話，她對我的外貌並沒有其他女孩的反應，甚至有點熟視無睹的味道。打從上學的時候，或者說，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她就一直將自己不得不和我相處當做最痛苦的事，所有在她臉上能看見的對我外貌的肯定都是稍縱即逝。
之所以後來她每天都要給我洗腦我很帥，她的理由是，因爲她是第一個讓我感到自卑，並且開始懷疑自己的人。
嘁，這是什麼理由。
她一本正經地告訴我，因爲自從她當了演員之後，喜歡她的男生越來越多，而我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不自信的念頭，正是因爲當時的三角戀。再加上年輕的歌手層出不窮，她擔心我會失去自信也不無道理。
大概就是因爲在片場收到了大學生的表白，她心情無比愉悅，終於直接向我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可愛又習慣性的去搗可心的亂。平時她最討厭可愛在可心彈琴時搗亂製造出來的雜音，但今天她顯然不打算理會，一雙大眼睛緊緊盯着我。
雖然她總是變着法子誇我，但仔細想了想，我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很漂亮。
她真的很漂亮，至少，在我眼裡。
是從什麼時候感覺到這一點的呢？從第一次手把手教她拉小提琴開始？她要離開我強行吻住她開始？她嫁給我那天開始？我自己也記不清了，但我很明確，她不是那種驚豔的長相，卻很順眼，而且會越看越順眼。
可愛的眼睛幾乎和她長得一模一樣，這就是爲什麼我總是不讓她看各種屏幕的原因，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我不希望日後必須架在一雙鏡片之後。
說到像，除了眼睛，可愛的鼻子和嘴巴像極了我，可心更是和我小時候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眼之間都是我的氣息。每次看着可愛在可心身邊搗亂，智奚緣都會嘆一口氣，用責怪的眼神看着我：你看，可心現在就不像可愛一樣活蹦亂跳的，萬一越來越像你怎麼辦……
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她的多慮了，再往後推十年，可心在成爲了綠浦市最出名的dancer以後，每天呼朋引伴，大半天泡在練習室裡，不過，那時他叫KE了。
智奚緣早就和我抱怨過可心的名字，她說可愛是女孩子自然沒問題，但可心一個男孩，這名字是不是女氣了一些。
但是我還是堅持取了這個名字，並且告訴她，就算她不讓，以後的孩子我還會取這個名字。
智奚緣每每提起這件事都要翻一個巨大的白眼，說我不會取名字。
她的神筋大條一直持續到幼兒園的第一次家長會，那個是我多年歌迷的班主任流着眼淚握着她的手，說：申懿軒到底有多愛你，纔會給孩子取名叫心愛啊？
智奚緣回來哭了一個小時，就像我們剛認識那年一樣不停地流着眼淚和我說對不起，一直到枕着我的胳膊睡着了，夢裡反反覆覆還是嘀咕着一句：我也是。
再後來，她和亦佳、蘇格、citty、翎，還有閔霓一起閒聊的時候，一談到孩子，她就會滿臉堆笑地說上一句：我老公真的很會取名字，對不對？
她們早就對這句話熟得不能再熟，常常在她話音沒落就笑：是是是。
智奚緣是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人，這使她不怎麼開得起玩笑，也特別好騙。看着她期許地看着我的眼睛，我深知，我只要隨便編出一個時間，她就會信以爲真。
但我卻不願意這樣做。
於是我開始仔細地考慮這個問題。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人一點一點佔據了我的全部視線？
是從她找到明知碳酸飲料過敏，還是接了廣告的我，大罵我不珍惜身體開始？是從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我腿圈出的空位，表面學着小提琴心跳聲卻比打鼓還響開始？是從她和我大吵一架，小茵找她還是會丟下喜歡的男生，照顧她一夜開始？是從她精心打扮，卻欺騙我見了其他男生，被我逮了個正着開始？……
我細細回顧了一下剛認識那年的經歷，發現，沒有一件能讓我肯定至此之後就確定喜歡上她的事，卻又好像，全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