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手術的小孩度過了危險期，接下來就可以交給其他人照顧，一夜未睡的高明第二天很早就背上了揹簍，叫醒徐獲和畫女，要再往峽谷那邊去。
“不用休息一會兒嗎？”徐獲關切道。
“雖然我不是玩家，但我喝過給普通人研製的進化劑，身體很不錯。”高明道：“你不必擔心。”
沒有叫那名年輕玩家，三人在天還沒完全亮起的時候就離開了村子。
“高醫生，我沒看錯的話，你救治孩子應該用的是空間進化力量，你不是玩家，單靠幾支進化劑就能二次進化嗎？”徐獲是真心求教，“要是不方便的話也可以不回答。”
高明擺擺手，“沒什麼不能說的，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大概是上天憐憫我吧，因爲戰爭離開故國的時候我的妻子受了很嚴重的傷，但當時所有的藥品和手術工具全都遺失了，再怎麼盡力都是徒勞。”
“也是在那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手指可以觸碰到一些奇異的力量，它們可以遊動，可以切割，就像手術用的刀和線。”
“當時我還不知道那就是空間力量，只能賭一把。”
“我們運氣夠好，手術竟然真的成功了。”高明露出笑容，不過很快又嘆息道：“可惜從那以後我妻子的身體就不太好，沒兩年就病死了。”
“節哀。”徐獲道。
“時過境遷，我已經不在意了。”高明道：“何況活在這樣的世界裡未必就是好事。”
“死後的世界很好嗎？”畫女這時好奇地問。
高明隨手拔了草叢裡的藥材放進揹簍，邊道：“死後是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不過遊戲的世界是怎樣的，我見過，不會有比這更壞的情況了。”
“一個分區原本應該是一個可以多次復生的人，無論身體怎樣變壞，生病也好、外力攻擊也好，只要分區沒有毀滅，這個‘人’就能再生。”
“但有了遊戲之後，過於龐大的外力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這個循環，‘人’就沒了再次復生的可能。”
“在遊戲出現之前，人們暢想着得道成仙和跨越宇宙，等到這些變成了真的才明白，自己沒有得道成仙之前，遠方來的仙人會變成災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一頓，回頭看了看徐獲二人，“也許一個分區也只是宇宙這個‘人’中的一個細胞，分區的覆滅和存在不影響宇宙的再次復生。”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人類無論是生還是死，都存在於這片宇宙之中，像一粒漂浮的塵埃。”
“對比宇宙，人類當然藐小，”徐獲道：“不過宇宙很遙遠，生活近在眼前。”
“對啊。”高明笑笑，“所以我就指望着哪一天能看到奇蹟。”
“我的確可以使用空間力量給人做手術，但也僅限於此，”他說回剛纔的話題，“我使用空間力量的對象只能是人，不能像其他的進化者那樣控制其他物體，或者集結力量用於其他用途。”
“如果你是想弄清楚我爲什麼會這麼特殊，我同樣說不出理由，可能遊戲中本來就有我這樣奇異的情況吧。”
徐獲微微頷首，剛看到用空間力量進行手術的時候的確很震驚，但轉念一想，他也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特殊的存在，白蔻的母親同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白蔻卻說沒人能殺死她，可能她身上就有和高明一樣的奇遇。
“在你的感官中，空間力量是怎樣的？”
“像看不見的手術刀和線。”高明道：“不過空間力量形成的線不能長時間存在於人體，因此在有工具、情況又不是特別危急的情況下，我還是會用手術線縫合，危急情況下可以改變一下人身體裡本就存在的空間力量，讓它們幫助固定傷口。”
“人體內的空間力量竟然能改變位置？”物體內部的空間射線一旦被外力控制，通常只有解體一個下場，料想人也差不多，所以遊戲開發出用於限制玩家行爲的“蜘蛛鎖”僅僅是將人固定，如果強行破壞人體內的空間力量，後果應該好不到哪兒去。
“小範圍是可以的。”高明道：“在不影響臟器功能的情況下做一點微小的改變不會留後遺症。”
“人體內的空間力量都一樣嗎？”徐獲道：“人是一個整體，但體內蘊含的空間力量又極其複雜，好像和一般的物體有很大的差別。”
“你瞭解不少啊，”高明知無不言，“人是一個整體不錯，但一具身體的狀態有差別，之所以複雜大概是不像其他物體那樣單一，所以人體內的空間力量也有微小的差別。”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玩家進過多個蟲洞點的緣故，他們體內的空間力量分佈要比普通人更復雜一些，不過那種細微的差別很難辨識。僅僅是借用空間力量做簡單的手術，不需要做這麼複雜的區分，但如果是就地取材，以人體本身來縫合傷口，就要小心區別。”
“畢竟人的身體在不斷更新，這些細小的錯位時間一長也可能會撕扯開或者回歸原位，這會造成二次傷害。”
水魔方和那縷特殊的空間遊絲爲什麼能連在他的心臟上，恐怕也就是和他體內的空間射線套在了一起，比較敏感的是它們正好是連在了心臟上，這就大大增加了試錯的風險，憑徐獲現在的能力，即使他前往混亂時空借用空間力量場地，也不一定能解決。
高明出現的時機太巧了，瞌睡來了送枕頭，但空間進化者易尋，像他這樣能夠利用空間力量爲人做手術的人卻可遇不可求。
倒不是徐獲與高明相遇一定是個陷阱，畢竟他是臨時決定來這個分區的，他擔心的是高明並不能將水魔方和空間力量遊絲從他心臟剝離，尤其是空間力量遊絲，那是完全超越已知任何空間力量的另一個維度，不小心的話，他可能會死在外力介入的同一時間。
而高明這個人，也未必就值得信任……
“轟！”就在他猶豫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不小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