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犧牲
恍惚，錯愕。
剛剛還一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翻河幫弟兄，此時卻發出非人嚎叫，化爲章魚觸鬚的手臂裹挾風勢重重砸向曹猛。
來不及痛心，曹猛雙腿紮在地上，上身向後仰天斜倚，以鐵板橋避開蟹鉗，同時右手抓住木質凳子，咔的一聲折斷凳腿，恢復站立的瞬間，將凳腿直戳進那名變異兄弟的腰腹。
噗嘰啪。
血水飛濺，那名翻河幫幫衆身形搖晃，愣是沒有倒下，
口中猛地吐出七鰓鰻般的舌頭，舌頭頂端那滿是尖牙的口器刺進曹猛肩膀，狠狠剜下一大塊血肉。
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其他人身上，這些變異的僕役、賓客，各個悍不畏死，生命力極強，哪怕被踹斷脊椎、扯開喉嚨，也能繼續行動。
更糟的是，它們甚至保留了一部分生前的戰鬥本能，仍然會拳、腿、摔、膝撞等招式。
一名錦衣衛躲閃不及，被武者變異體以北派譚腿，近身彈踢，擊碎下顎。
錦衣衛口中鮮血狂噴，手臂被一擁而上的塗家僕役變異體拽住，伴隨着“撕拉”聲響，雙臂俱斷。
另一邊，修行橫練功夫、身材高大好似鐵塔一般的變異體，揮舞着粗大蟹鉗，掄向大相國寺的苦榆僧。
肘擊，肘擊，還是肘擊。
面對昔日友人，苦榆僧面露悲憫哀傷之色，甩出僧袍寬大長袖，裹住友人雙臂，將其向前拽倒在地。
隨後運轉相國寺的千斤墜功法，右腳如夯土用的圓木般全力踩下，將變異體的顱骨直接踩爆。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打碎頭方可致命！”
打頭？
唐門戲彩反手從袖子裡拿出烏黑鐵筒，瞄準前方按下機括。
錚！
比牙籤略粗的鋼針電射而出，釘進衝在最前面的幾具變異者的眼窩當中。
埋在鋼針裡面的機關自動觸發，彈出細密尖刺，將變異體的大腦徹底絞爛。
這根鐵筒是唐門暗器“暴雨梨花針”的改良版，可以控制單次射出的暗器數量，不像原版那樣按一下就全打出去。
並且威力也有所提升。
如果用斗羅大陸特產的深海沉銀銀母來打造的話，至少可以擊破封號斗羅的武魂真身，秒殺魂帝魂聖。
只是
咔咔咔咔。
骨骼摩擦聲此起彼伏，宴席中，那些身處幻覺、被變異體殺死的賓客，紛紛以古怪姿勢爬了起來，身上長出海洋生物器官。
包括雙臂斷裂，流血而死的那名錦衣衛，也在同袍的驚呼聲中，慢慢站起，肩膀斷面長出魚鰭。斷掉的鼻樑當中，生出一枚海星。
死而“復生”者越來越多，如浪潮般涌向牆角一隅。
鐺！！！！
巨錘敲擊聲震耳欲聾，在衆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中，變回原貌的灰雨拎着比她還高的碎顱動力錘，一錘子將一具變異體拍飛，穿過整個庭院，砸在高聳院牆上，嵌入磚石當中。
反手又一錘，將另一具意圖偷襲的變異體碾進地裡。
“愣着幹什麼？跑啊！”
灰雨一馬當先，衝出庭院。剩餘倖存者如夢初醒，跟着她穿行於掛滿燈籠的迴廊、走道，向府宅出口奔去。
‘牢晟你快回來吧’
灰雨大步流星，心底卻沒臉上表情那麼從容淡定。
她可是納米機器人誒，說百毒不侵都低估她了，能把什麼眼鏡蛇毒、河豚毒素當甜水喝，CIA用來審訊的咪達唑侖跟健胃消食片沒區別。
關鍵是她沒有人類神經，月讀那樣的幻術都不能讓她陷入幻覺。
想讓她神遊天外，
有，且只有一種可能。
模因感染。
低等級的模因感染能增減記憶、篡改情緒，高等級的模因感染能扭曲心智、覆寫人格，乃至對人以外的物體生效。
並且
灰雨低頭看了眼手背，剛纔被變異體血液濺到的液態金屬表面，竟如同錫疫（白錫在13.2℃下轉變爲粉末狀灰錫的現象）一般，逐漸崩解。化作粉末狀的金屬顆粒。
灰雨默默將金屬粉塵放回口袋，她能感應到，這些液態金屬受到了某種強烈干擾，短時間內沒辦法重新融回本體。
又是模因感染，又是阻斷納米機器人。
甭管塗家背後的秘密是什麼，它的神秘度都足夠高。至少有當初李晟在殺場列車見到的無頭麋鹿那個級別。
念及此處，奔跑中的灰雨扭頭看向倖存者們，皺眉問道：“其他人要麼暈了，要麼變怪物，你們怎麼沒事？”
華山劍客吳舸糾結道：“我們.好像都沒吃那道白色的魚膾？”
苦榆僧搖頭道：“不是魚膾的問題，這位灰雨姑娘吃了沒事，而且其他桌也有人沒吃，照樣變爲了活屍。”
“也許是因爲我家祖傳的這個寶物？”
萬瘴谷的少谷主蘇空壺，遲疑片刻，拿起掛在腰間的、雕刻成天狗造型的羊脂白玉。
在陽光照耀下反射着溫潤光澤。
陰山有獸，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兇。
蘇空壺正跑着呢，他身後那名叫宋忠的中年人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停下。
衆人正站在狹長走廊裡，左邊是嶙峋假山，右邊是盛開的荷花池塘。
“怎麼了忠叔。”
“前面來客了。”
穿着身樸素褐衣，面容平平無奇的宋忠大踏步走到最前方，伸手摸向腰間，拔出僞裝成腰帶的貼身軟劍。
整個人氣勢陡然一變，鋒銳如刀。
他視線盯着的假山後方，緩步踏出四道人影，全都是變異體。
其頭部長滿了雜亂無章的海洋物種器官，但從身上所穿服飾，還是能勉強辨別其身份。
廣賢寺的住持，尋梅堡的堡主，無涯洞的當家，夜鷺塢的島主。
四人，皆是先天巔峰。
長廊前方壓迫感如淵似海，長廊後方密集腳步聲越來越近，錦衣衛路虎握緊繡春刀，苦榆僧默唸佛經，吳舸臉色蒼白，戲彩眼神飄忽，視線來回掃視着假山、院牆，試圖尋覓生路。
“我來拖住他們，”
宋忠按劍上前，稍側過頭看向蘇空壺，頓了頓，說道：“快跑吧。”
話音落下瞬間，四具先天巔峰的活屍已然撲了上來。
宋忠一抖軟劍，時而藉助劍身柔軟優勢，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刺、斬、挑、撩、劃，
時而將雄厚內力灌入劍中，繃緊劍身，切削下變異者的贅生肢體。
“小心別被血液濺到，它們的血有古怪。”
灰雨善意提醒一句，繼續狂奔，見蘇空壺仍呆在原地，皺眉喝道：“愣着幹什麼？難道你忘了宋忠臨死前的叮囑嗎？別辜負了他的犧牲！”
我現在還沒死吶喂！
宋忠眼皮狂跳，手掌勾住樑柱，翻身躍上長廊棚頂，引開那四具兇悍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