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一柄刀悄無聲息的出現。
模糊的刀影掠過怪物的頭顱，又輕描淡寫地分化出七八道殘影。
血霧爆開之際。
人與刀已出現在數十米外。
鏘！
長刀歸鞘。
沈夜走回去，仔細打量地上的屍體。
“你剛纔那一刀不錯。”
混沌之舟說。
“當然不錯。”沈夜道。
“但你斬完之後爲什麼要飛出去數十米？”混沌之舟問。
“爲什麼不？”沈夜反問。
“你看，你飛出去，又要走回來察看屍體。”
“那沒辦法——我身上不想沾怪物的血。”
“你還怪講衛生的。”
“因爲我準備吃飯來的。”
另一邊。
好鴨鴨已經得到了沈夜的記憶，正在飛快查詢：
“徽記！”
“一個怪物，兩對複眼，身軀是長條形，有八隻腿，黑色肌肉組織，擅長撲擊，能利用法則的力量穿梭空間。”
“查！”
徽記上響起聲音：
“本次查詢需要支付70個熵點；如果進行深度查詢，則需要1000熵點。”
“錢是小事，給我查個清清楚楚！”好鴨鴨豪氣十足地說。
須臾。
查詢結果出來了。
蒼白世界裡。
沈夜正蹲在地上吃盒飯。
好鴨鴨的記憶同步過來之際，他擦了擦嘴，忍不住低聲自言自語：
“只在蒼白世界出現的怪物？”
“是羣體性戰鬥單位，殺了一個，會出來一羣，集體技是同頻共振抹殺法。”
“真麻煩……”
他突然抽出刀，在虛空中連續斬出或長或短的刀影。
唰唰唰——
一個接一個怪物從虛空鑽出來，被刀影斬成數截。
但是怪物出現的越來越多。
刀雖快。
怪如海。
普通的斬擊，終究有斬不盡之時。
某一刻。
七八頭怪物剛一出現，立刻躲得遠遠的，齊齊爆發出“咕——呼——”的鳴叫聲。
虛空頓時一振。
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360度無死角地攻向沈夜。
“好招式。”
沈夜讚了一聲，收刀屏息，忽而刀與雙手消失了一瞬。
——刀術·走馬燈！
霎時間。
一切變得緩慢無比。
那共鳴的八隻怪物被刀意引動，收入法相“兩儀司魂”之中，生死輪轉不休。
怪物一去，共振之術自然消解。
長刀再次化爲密密麻麻、長短不一的刀影，將後續出現的怪物們一一斬殺。
突然。
沈夜神情一凝。
他朝後退出幾步，喊道：
“七叔，幫我頂一下先。”
七叔頓時接替了他的位置，雙手握成術印，高聲道：
“你放心吃飯，我來教它們獻祭之法。”
磅礴的真理之力從七叔的術印上散發出去，令所有怪物僵在原地。
——真理壓制！
七叔的實力一直在穩步提升，如今達到了十九階。
能達到這個地步，主要是因爲他一直跟幾位最強的真理造物呆在一起。
夏特萊看在沈夜的面子上，對他多有照顧；蘇酥則是習慣了吃七叔做的東西，有時會指點一下。
再加上七叔人又好，又老實，做事又熱忱。
就連混沌之舟這種奸滑小船，也經常提點他幾句。
這時候七叔站出來，自然輕而易舉地壓制了數以千計的怪物。
沈夜得以吃完了盒飯，還喝了一瓶橙子汁，這才持刀朝戰場中走去。
他剛要進入戰鬥，卻突然停止。
“怎麼了？”
七叔問。
“刀術受限——時間法則被抽走了。”沈夜訝異地說。
看來。
時之聖人不給機會了。
也沒事，自己用其他法則也是一樣的。
沈夜剛要出手。
卻見虛空中浮現一行行微光小字：
“你受到了某種限制。”
“當前情況不明，但從此刻開始，你每次出手只能使用一種法則。”
被限制住了！
沈夜索性直接用了“死亡”法則，長刀化作一抹黑芒，瞬間斬出數百次。
——滅世雙斬！
這乃是毀滅側的刀術，用來釋放死亡法則，相性正好合適！
四周頓時一空。
那些怪物被他和七叔聯手殺死大半，屍體撲籟籟從半空掉下來，就像下鍋的餃子一樣。
剩下的怪物立刻開始逃竄。
好鴨鴨突然傳過來一段新的情報。
——這些怪物戰敗之後，立刻會有另一種怪物前來。
那是進化程度更高、實力更強的怪物！
戰鬥將不停歇的持續下去。
順便說一句。
蒼白世界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前來挑戰了。
因爲這裡的怪物實在太多、太密集，甚至形成了攻守同盟！
沈夜一邊察看記憶，一邊露出疑惑之色。
“不太對……”
他低聲道。
事實上。
按照最基本的叢林法則。
強大的怪物豈會跟低等怪物建立同盟關係？
應該是奴隸模式纔對吧！
至少也應該是“統治”，而不是“同盟”。
轟隆隆——
大地震動不休。
一個通體黑色的巨人從地下鑽了出來。
“查詢——”沈夜道。
同一時刻。
好鴨鴨大叫道：“查詢一個黑色的巨人，它屬於蒼白世界，它的情報我全要了！”
巨人邁着沉重的步伐朝沈夜衝來。
沈夜舉起長刀。
但是長刀上繚繞的死亡法則也隨之消失。
面對這個怪物，死亡法則竟然失控了——
它無法再起作用！
長刀上的威力頓時消失一空。
“幫忙？”
混沌之舟開口道。
“不用，我要查點東西。”沈夜說。
他將長刀平舉，屏息等待黑色巨人一步一步靠近。
只見那巨人張開口，似乎要吐出什麼東西。
就是此刻！
長刀一抖，整個世界突然化爲無窮無盡的線條，以極快的速度奔行不休。
——花之零散！
這一式刀法不具備那四種法則，但卻具備了命運的力量。
衆所周知。
萬界之中，還沒有誰狂妄自大，敢獨霸命運法則！
就算是虛空聖人，也不敢輕易操控命運。
命運是莫測的、極易反噬的法則！
長刀沿着一根線條不斷遊走，最終朝着線條的終末之端斬去——
當！
一聲震響。
黑色巨人的鐵拳與長刀撞擊在一起。
沈夜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倒飛回去，轟入地面。
“呸。”
他吐了口血沫，跳起來，繼續觀察那巨人。
“都吐血了，還玩單打獨鬥？”混沌之舟小聲道。
“沒事。”沈夜道。
他望向虛空，看着剛剛浮現的一行行微光小字：
“你動用了詞條‘曼荼羅·烏洛波洛斯’，於剛纔的碰撞中汲取了對方身上的要素。”
“是否立刻使用此要素？”
——剛纔那一招是爲了汲取要素！
所以沈夜才必須親自出手。
沈夜攤開手。
只見一團遊離的灰色霧氣浮現在手上。
是巨人身上的要素。
可是——
這究竟是什麼要素？
“還給我！”
黑色巨人怒吼一聲，渾身肌肉膨脹起來，整個身形變得愈發龐然。
它的氣勢提升至頂，全力朝沈夜吐出一口灰暗光芒。
術法攻擊——
——這是搏命的一擊！
沈夜瞳孔驟縮，手上長刀隨之一抖。
微光小字頓時浮現：
“你使用了‘夢境’與‘控制’法則。”
“走馬燈再次成形。”
“但失去‘時間’、‘死亡’法則之後，這一刀已經不完整。”
霎時間。
長刀穿透了巨人的身軀。
刀意忽轉。
——花之零散！
一根根虛幻的線條從虛空顯現，被刀鋒纏繞拉伸。
走馬燈與花之零散雙式同斬！
即便是面對老約翰，沈夜也沒有全力施展兩種刀法！
這一次，他卻竭盡全力出手了。
只見那灰暗光團突然消失，而黑色巨人走出幾步，便僵在原地不動。
“你這是什麼刀法。”
巨人嗡聲問。
“殺人的刀法。”沈夜說。
“不，你的刀法明明已經失去了兩種法則——我從未見過四種法則的刀術——而且還補充了一種新的法則。”巨人說。
“補充了命運法則。”沈夜解釋道。
“聞所未聞。”巨人嘆口氣。
它緩緩跪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血線從它體表浮現，逐漸擴張——
淒厲的刀鳴聲響徹它身周。
黑色巨人那龐大的身形頓時被肢節成一堆崩散的碎肉。
它死了。
沈夜臉上卻絲毫沒有獲勝的喜悅，而是持刀靜立，彷彿在思考什麼。
下一瞬。
微光小字再次浮現：
“你的‘夢境’法則失效了。”
現在。
只剩下‘控制’與‘命運’法則可用。
奇怪……
爲什麼法則會一個接一個失效？
難道‘蒼白’法則可以剋制‘死亡’、‘時間’等法則？
沈夜百思不得其解。
須臾。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在沈夜眼前：
“你身懷怪物的？？？要素。”
“當前怪物的死亡，令要素激活，開始召喚更高級別的存在。”
“七種詞條之力匯聚於此，企圖從你身上抽離該要素。”
“你的詞條‘曼荼羅·烏洛波洛斯’等級更高，受此刺激，突然再次增長了五級，鎮壓並讓七種詞條無效化！”
什麼？
竟然有七種詞條一起發揮作用，要從自己身上抽走巨人的要素？
幸虧自己有“曼荼羅·烏洛波洛斯”！
這個詞條已經超出了真理世界的上限，站在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敵人無法抽走那個要素。
冥冥之中。
沈夜覺得自己彷佛快要抓住什麼了。
怪物們的戰鬥機制十分巧妙——
那種要素，似乎可以準確察覺敵人的生死，並立即激活，召喚更強的打手前來。
但這裡有兩個問題。
一、
爲什麼我會失去法則之力？
二、
既然敵人是同盟關係，爲什麼不派一個最厲害的過來，直接幹掉自己完事？
他正想着，耳邊卻傳來夏特萊的聲音：
“你身上那個要素，蘇酥也能將之激活——要不要去看個究竟？”
“去。”沈夜道。
“準備傳送，我要補充一句，我可不保證你會被傳送到什麼地方。”蘇酥說道。
“沒問題，就是死了也不怪你，讓我去看看。”沈夜道。
下一秒。
他感應到那股要素的波動，然後——
唰！
世界一晃而過。
沈夜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完全密封的地下廣場之中。
廣場的正中央。
一具封印的棺木聳立不動，木頭表面刻滿了各種符文。
沈夜一出現，立刻感應到手上那團要素的力量開始沸騰，彷彿隨時準備離體。
“去。”
沈夜索性直接放它離開。
啪啪啪啪——
一連幾聲響。
棺木表面的封印全部打開了！
轟！
棺蓋緩緩倒下。
一個怪物從裡面走出來。
這是一個雙頭四臂、渾身長滿尖利骨刃的“螳螂”形怪物。
單從它渾身散發的力量波動來看——
它比之前的怪物都要強！
——這個怪物出現的同時，沈夜頓時有所感應。
他舉起長刀。
長刀上那繚繞不休的法則絲線頓時枯竭。
“控制”法則失效了！
現在。
沈夜已經無法調用四種法則的力量戰鬥，也無法發揮出“走馬燈”的威力。
“不對勁。”
夏特萊突然開口道。
“如果能壓制敵人的法則，豈不是無敵了？蒼白世界有這麼強？”蘇酥也道。
“這太詭異了——爲今之計，只有一策。”混沌之舟說。
“什麼？”七叔問。
“跑吧。”混沌之舟道。
“去你的。”蘇酥和七叔齊聲道。
那怪物爆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利鳴叫，朝沈夜望過來。
沈夜忽然開口道：
“你們幫我頂住它，我去做另一件事。”
“好。”
夏特萊和蘇酥、七叔一起出現。
混沌之舟卻道：“我陪着你，至少有個照應。”
“好。”
沈夜也不多說，直接喝了一聲“門”，走進去，消失不見。
蒼白世界的地表。
——在一處廢棄的高塔上，於塔尖的位置，通靈之門驟然出現。
沈夜走出來，望向牆壁上那副殘缺的畫像。
他把畫像撕開。
一堆骸骨頓時從中掉了出來。
是信使的骸骨！
沈夜念動咒語，開始施展“災變復活”之術。
微光小字不斷浮現：
“你所具備的法則正在被徹底封印。”
“‘災變復活’乃是毀滅陣營的力量，並不歸屬於其他法則。”
“本次復活術不會被封印！”
但見所有骸骨頓時構建成形，血肉毛髮五官全部長出來。
“啊！”
“活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是信使和紅桃K！
“稍等一下，我來擋災，我們等會兒再聊。”沈夜道。
“不必緊張，”信使看着沈夜臉上的神情，擺手道：“我們考慮到你的壓力，所以是一起喝水嗆死的。”
“這個很好應對，你把水吐出來就行。”紅桃K說。
沈夜果然發現嘴裡、喉嚨裡充滿了水流。
——這些使命卡牌倒也貼心。
他將水全部吐出去，開口道：“我發現了一點問題。”
“什麼問題？”信使問。
沈夜就把戰鬥過程說了一遍。
兩位卡牌陷入沉思。
“你怎麼看？”信使問。
“沒辦法——雖然這裡面很可能有什麼秘密，但我們的使命是‘永恆’，目標是去見‘蒼白之王’——我們無暇分身去調查怪物的事。”
紅桃K肅然說道。
“完成這件事都很難，我們確實是九死一生，幾乎無法藏起來自殺。”信使嘆口氣道。
“既然如此，你們還是繼續你們的使命，我來查怪物的秘密。”沈夜說。
“也只能如此了。”信使說。
“不過呢，”紅桃K補充道，“你把上次我們給你的鱗片拿出來。”
“好。”
沈夜把那枚“均衡”鱗片遞過去。
紅桃K接了鱗片，又取出一塊類似的鱗片，展示給沈夜看：
“這是另一個消弭不見的上古法則，它只剩下這個遺蛻了，正好可以一起留給你。”
“是嗎？它是什麼法則？”沈夜感興趣地問。
“‘新生’。”紅桃K說道。
只見他念動咒語，將兩塊鱗片捏在一起，用力一握。
兩塊鱗片頓時化作一個二十釐米長的“棍”形物體，被紅桃K拋還給沈夜。
“我有預感，你所查探的事情極其重要，但我們是歷史中的存在，只能按照既定軌跡去完成使命。”
“這件事交給你了。”
“這是我們給予你的幫助。”
紅桃K說道。
沈夜接住那根“短棍”，眼前頓時浮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你獲得了長匕首：”
“？？？？古代之刃。”
“兵器雛形。”
“描述：恆定了‘均衡’、‘新生’兩種法則，不受你的時代影響，並且因爲歷史的延續性，該匕首上的法則不會消弭。”
“——古代法則似乎要在你手上重新煥發力量了。”
沈夜呆了呆。
還可以這樣的？
“在歷史中，我們是註定要失敗的，而這兵刃便是我們能流傳給你的希望。”信使說道。
兩人眼看就要再次消失在虛空之中。
“等一下——”沈夜連忙說道，“你們都很強啊，古代的蒼白世界就這麼難嗎？”
信使與紅桃K對望一眼。
“按說是不會這麼難的，人類的四種使命之中，第一個使命應該是最簡單的。”
“而人類的特性便是可以利用多種法則。”
“以多種法則製造的我們，在誕生之際，便比許多物種的終極兵器都還要強。”
“——所以我們的失敗，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我們畢竟失敗了。”
沈夜沉默了數息，開口道：“我會查探出真相的，到時候再跟你們聯繫。”
“好，我們等你的消息。”信使道。
他們一起走入虛空，迴歸歷史，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沈夜依然站在原地。
沈夜低頭看看手中的長匕首——
雖然不是刀，但也勉強可以當成刀來用。
最重要的是——
自己終於有可以用的法則了。
唯一要在意的，便是法則的特性不同。
可能刀法威力也會有所轉變。
突然。
只聽“咣”的一聲響。
沈夜擡頭望去，卻見自己頭頂浮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恭喜。”
“你抵達了歷史與未來的交匯處，即將見證那個驚人的秘密。”
“人類的使命重新煥發光芒，似乎可以延續下去，又似乎將步入永暗之中。”
“萬界之中的一切法則都在見證這個時刻。”
“請注意。”
“如果你放過那個秘密，不去探查它，你將獲得生存類的至高詞條。”
“如果你繼續探查——”
“你必須活過十二個小時，纔可以獲得萬界法則的認可，進而獲得獨屬於人類的未知詞條。”
沈夜迅速看完。
生存類的至高詞條？
他略一思索便放棄了。
——放棄情報就等於投降。
那樣的話。
自己豈不是再也無法搞懂蒼白世界的運行機制，乃至也無法戰勝這裡的怪物。
更無法獲得“蒼白法則”。
沒有法則的話……
以後自己只能仰人鼻息了。
難道真的要屈從於時之聖人，又或一直躲着老約翰，從此實力不再提升半步？
有的人活着，但卻憋屈的要死。
這跟打工有什麼區別？
做最痛苦的事，卻被稱之爲謀生。
何必！
話說回來，我的鴨鴨體都還在打工！
沈夜捏緊了那柄匕首——
必須繼續查探秘密！
只見“短棍”一般的匕首上，散發出微光，形成三十釐米長的鋒刃。
——短短的也很可愛！
這能殺敵麼？
管它的！
捅不死的話，我就用它敲死敵人！
總之——
自己絕對不要看別人的臉色生活！
沈夜將匕首綁在腰側，伸手召喚了一扇門，一步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