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就算這些東西隱藏了氣息，但以它們那種模樣在影霧中應該很顯眼，我不至於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纔對！”少女還是有些難以釋懷地辯解着。
暗影黑霧裡的環境是非常昏暗的，除了施術的那一方之外，其他人落入影霧範圍內便會受到非常強的視線遮蔽效果，雖然不至於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但差不多也相當於兩三米開外就連人影都無法辨識的地步了，能見度非常低。
但少女和幽影豹的感知卻不會被暗影黑霧遮蔽，反而還會受到不小的增幅，再加上這些小蟲子的顏色都是雪白色的，就算憑藉氣息感應不到，但在影霧那昏暗的環境中應該是非常顯眼就能看出來的，特別是經常在影霧中藉助陰影潛行移動的幽影豹，它行走間不可能會忽視周遭的這份明顯的異樣！
“啊，你是說這顯眼的顏色嗎？”江言淡然一笑：“我的小白的能力是擬態，可不僅僅只限於形狀構造上的變形哦，顏色也是同樣可以僞裝的。”
他指了指腳下週圍草地葉尖的那無數只小蟲子們，示意少女再看過去。
“什麼……！？”少女低頭掃視了一圈，然後一下子瞪圓了眼睛。
只見那些雪白色如同雪花般的小蟲子們，這一刻的體色全都在幾個眨眼的功夫發生了變化，如同變色龍一般快速化成了跟腳下爬行的那些青草完全一模一樣的青綠色。
然後似乎還是嫌不夠，這幫小蟲子就像是融化了一樣，化爲了一灘青綠的軟泥覆蓋在了葉尖上，並且變形成了一截新的葉片，就連體表的紋理也迅速變化得跟身下葉片的脈紋完全一致並完美銜接，乍一看之下就彷彿這些草葉稍微長高了一小截似的，除此之外就完全察覺不到其他任何異樣了。
少女滿臉驚異地忍不住俯下身，探手捏了捏腳邊的草葉那由史萊姆分身擬態而成的稍微多出來的那一小截尖端，發現指尖回饋的觸感也是毫無異樣，若非事先知曉的話，她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居然是由史萊姆的小分身擬態而成的‘監視器’。
這實在是，堪稱登峰造極的僞裝之術！
“它們的感知能力可是很靈敏的，哪怕你再怎麼掩藏抑制自己的氣息，但如果不是本身就徹底消除了包括身形、氣味、靈力波動在內的所有活動痕跡的話，就不可能躲過近在咫尺的這些小傢伙的監視。”江言看着少女漸漸釋然的表情，又是一笑：“而且，你應該沒發現吧？我可是在你的身上放了一點小小的‘定位器’哦。”
“定位器？”少女一愣。
“看來你確實沒有發現呢。”江言指了指她的頭部：“你試試摸摸你的右耳後方的頭髮。”
“？”少女疑惑地照做，擡起手伸到了耳後，然後在剛剛探進去的一秒後，她的臉色忽然微變。
藏在她自己的發間的某一根頭髮絲，居然在這一刻主動纏繞上了她的手指，就彷彿活物一樣。
少女將手拿了出來，就看到了那根如蛇般繞着自己的指尖纏了好幾圈的金色髮絲這一刻正一扭一扭地擺動着——很顯然，這跟頭髮有古怪。
下一刻，髮絲就在少女的眼皮底下開始變化，聚攏成線團，然後如黏土般融化並重新塑形，最後，變成了一隻體色跟她的金色長髮完全一致的、體型大概是指甲蓋那麼大的、正用四條細長的蜘蛛腿抱着她的手指的金色小蜘蛛。
小蜘蛛的剩餘的四條長腿則是舒張開來，似乎是發現了少女的視線正落到自己身上，它眨了眨自己的八顆小豆眼，有些興奮地張牙舞爪地擺動着自己的那些‘大長腿’。
似曾相識的觸感出現在了她的指尖上——那是一種被帶着硬毛的一根根細長蟲腿攀爬在肌膚上的感覺。
身爲精靈使而長期接受着靈力的滋養、擁有着極好的視力的少女，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小蜘蛛那些長腿上一簇簇纖細而密集的‘腿毛’……
“……！！”少女呆愣了半響。
然後猛地回神。
“啊——！！！”肉眼可見地，少女的俏臉刷了一下忽然白了，渾身雞皮疙瘩都泛起了一片片，她毫不遲疑地尖叫了一聲，用盡全力地揮手將手上的金色小蜘蛛狠狠甩飛。
“現在明白了嗎？”
江言搖了搖頭，意念一動，不論是被甩飛過來的金色小蜘蛛，還是草地上的其他擬態僞裝的小分身，全都頃刻間重新化爲了一雪白色的小史萊姆，一邊互相聚攏一邊蹦跳着回到了江言的肩頭，融合回了小白的本體之中。
看着渾身微顫地低下頭不知道什麼表情的少女，江言繼續說道：“這個‘定位器’，是我在剛纔往場地中散佈監視器的時候，順手讓率先發現了你蹤跡的某個小傢伙擬態潛伏到你身上的。原本是想着萬一你們要是湊巧發現了監視器而有了警覺，我也還能憑藉着定位器繼續鎖定你的位置……但現在看來，是多此一舉了啊。給你個忠告吧，以後，可別像現在這麼大意了。”
說完後，江言轉身就打算離開，但對面的少女忽然開口了。
“喂——”很是低沉的嗓音，看起來似乎在醞釀着什麼情緒。
“嗯？”江言回過頭，便見到了少女擡起來的滿是怨念和憤恨的俏臉，那雙眸子裡充斥着濃濃的惱恨之色。
“我承認你現在比我強很多，但是……這麼戲弄我就很有趣嗎？！”
“哈？”江言愕然地看着她。
戲弄？他有做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嗎？
回想了一下剛纔的經過後，江言不禁臉色一抽——冤枉啊！說真的，剛纔的那隻似乎嚇到了少女的金色小蜘蛛，是小白這貨擅自調皮了的結果，可不是他指使的！
這小傢伙似乎看到了少女對蟲子表現出來的反應後，感到了很有趣，便擅自繼續用擬態能力想要多看看她被嚇唬的樣子。
就結果來說，它成功了，然而背鍋的卻是江言。
“哼！這筆賬我會牢記的！”少女可不管江言是不是故意的，直接惡狠狠地怒聲說道，然後轉身就走。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江言撓了撓臉，沒太在意。
不過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了一道有些刺人的視線遠遠傳來。順着目光追尋過去，江言就看到了正面無表情地望着自己的莉莉。
【呃，莉莉，你怎麼了？】
‘言……很喜歡蟲子？’
江言似乎在莉莉的眸子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厭惡之色。
【……不不不，絕對不是！這個誤會我可真承受不起！】
莉莉還是挺信任江言的，回想了一下過去的相處，似乎也沒看到這個青梅竹馬有喜好蟲子的跡象，於是她眸子裡的厭惡之色散去，然後又浮現出了幾分警惕。
‘那……言喜歡嚇唬女孩子？’
【沒有！我不是！你誤會了！】江言堅定地否認。
‘真的？’
【……好歹咱倆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還不瞭解我？】雖然那時候他只是失憶狀態的殘靈人格，但大體上的性格和喜好跟江言還是沒區別的。
‘兩年不見……所以不清楚。’
【算了，隨你怎麼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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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自己解釋不清的江言，乾脆直接結束了跟莉莉的意念對話。
果然，不再糾結莉莉的視線後，江言很快就發現她收回了目光，似乎也沒了深究的打算。
他卻是沒有注意到，莉莉在轉移視線後，又將目光看向了剛纔的那名使役幽影豹的少女，眸子裡泛起了一絲異樣之色，隨後才歸於平靜。
江言收回注意力，走回預定的位置，繼續催促研究員進行下場考覈。
不過算算名額的話，絕大多數的考覈生都已經完成了測試，剩下的也就只有……
“下一個，81號，哈爾。”
‘正戲來了！’聽到這個預料之中的名字，江言頓時精神一震。
倒不是他有多重視哈爾的實力，而是哈爾這小子，而是江言還有一份由殘靈人格遺留下來的小仇，要跟哈爾好好算清楚！
要知道當初的那份被打成重傷的經歷，江言的真靈復甦後也是接收了的，哪怕真靈復甦的時候他身上的傷勢已經基本治療妥當，但當時殘留下來的痛感也依舊不小。
這一口氣不報復回去的話，江言總感覺會有點不爽。所以對於這一次的戰鬥，他也是抱有幾分期待之意的。
而不止是江言這麼想，對面的走上前來的哈爾，同樣也是滿懷着期待的心情，並且比起江言更加的強烈，他現在滿心都只剩下了針對江言的戰意。
“看來你剛纔玩得挺開心的啊？”咧起嘴角，面上浮現出冷峻的笑容的哈爾對江言說道，其臉上的那幾道暗紅色的如同刺青般的傷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憑空增添了幾分猙獰、兇戾的氣質。
“久等了？”江言淡笑着問。
“是啊，我這邊可是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呢！”哈爾扭了扭脖頸，傳出了清脆的骨響聲。“不過，雖說只是些弱雞，但連戰那麼多場後，你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消耗的吧？恢復得怎麼樣了？”
“你還會掛心這個？”江言略微詫異地問。
哈爾不屑地道：“呵，如果不是全盛狀態的你，我就算取得了勝利，也不會滿意這種結果的！”
“好吧，那就如你所願。”江言聳聳肩，探手入懷，又摸出了一瓶高級靈力恢復藥劑，當着衆人的面喝了個精光。
這讓旁觀的衆人看得都是眼角微抽——十幾場考覈下來，時間總共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了，江言雖然並無靈力匱乏之憂，但爲了不表現得太異樣，他便每隔幾場就會喝下這樣一瓶高級恢復藥。
如盧克斯這樣的、懂行的人也容易就能夠從那藥劑的成色上推斷出其品質，因此，他們對江言的行爲只有一個想法——這小子真是有錢。
作爲能夠以極快的效率補充靈力的高級藥劑，江言隨口喝下的那每一瓶，在市面上都是價值足有好幾千金幣的珍品，在場的研究員們在帝國裡也算是高新崗位了，但大多數的工資也還不夠買下一瓶的！
然而僅僅是爲了省去每場考覈後的休息時間，這小子居然就毫不在意地當白開水一樣用掉了好幾瓶，他自己不在意，旁觀的人都還看得肉疼呢。
敗家啊！——這是衆人看着這一幕時候浮現的心聲。
哪怕是哈爾，辨認出了江言手裡那些高級恢復藥的價值後，也是忍不住臉色有些怪異。嗯，羨慕嫉妒皆有吧。
“哼，看來你當初離開研究所後，日子反倒是過得挺不錯的？”
“啊哈，過獎過獎，不過是混了一個貴族頭銜罷了。”江言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地答道。
江言確實沒說謊，正式加入了思林特家族後，他作爲侯爵的義孫，安格斯那老頭還動用了權勢，幫他在帝國官方要來了一個名譽男爵的頭銜，現在他可是正兒八經的一個小貴族了。
雖然男爵只是貴族體系裡最末等的席位，只比相當於‘非正式’的「勳爵」要好了一點，並且江言這種還是名譽性質的，有着俸祿和一些社會特權但卻沒有最關鍵的封地領土，但怎麼說，也是實打實踏入了帝國上流階級。
清楚這裡頭門道的哈爾自然明白江言話裡透出來的意義，至少，江言跟他們幾個不同，已經掙脫了作爲實驗體工具的身份！
因此江言這時候的表現，在哈爾的眼中怎麼看怎麼像是在炫耀。
“哼！”哈爾臉色有些不爽，然後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語氣裡透出一抹傲然地說道：“別得意，不過讓你稍微領先了一步罷了。”
江言笑了笑，倒也沒有反駁。
哈爾、莉莉這樣的龍裔實驗體之中的潛力最優秀者，之所以被研究所安排進入了帝都精靈使培養學院，本身就是在做一種‘投資’和‘展示’。
前文就說過，如果有龍裔實驗體的資質足夠優秀的話，帝國上層的大貴族甚至皇室都不介意出手將他們吸收進自己的家族裡，用於改善他們自家那已經越來越稀薄的龍裔血脈。
像是哈爾和莉莉這樣的還未成年就能夠使役實力僅差軍級一步之遙的亞龍種精靈的人造龍裔，資質已經比起帝國絕大多數的年輕一輩都要強了。
以他倆爲首的這批人在帝都學院中，已經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關注，並對之抱有期待。而這種現象，正是研究所希望看到的。
只要能順利成長下去，其他人先不提，但哈爾和莉莉遲早能夠像江言這樣被某些帝國高層看中，進而同樣被吸收到帝國上層階級的圈子裡。
若是發展到那一步，研究所的功勞自然不會被高層們忘記，到時候，經費投資之類的支持想必也就不會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