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倒是挺有趣的啊。”
江言捏着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演習場中央出現的那顆巨大的巖球，他的感知能力可以很清晰地感應出來，那巖球內部蘊含着大量的土屬性的靈力，內部的岩土在這份靈力的強化下被大幅度地壓縮着，密度和堅固程度已經堪比鋼鐵，並且還在持續地往着中心處一點點坍縮着，給予被禁錮在內部的目標全方位的壓迫。
若是一般的人類被關進去了，不說動彈一下手指，恐怕不出三秒，連骨頭都能給壓成一灘碎渣了。
遠處的哈爾這時候望過來，便看到了江言這邊依舊是一副悠然的態度。
“你看樣子很鎮定？”哈爾略微皺了一下眉：“難道不擔心你的精靈嗎？”
“這種招式，你覺得對小白有威脅嗎？”江言淡笑着反問。
“……嚯？看樣子你對那隻史萊姆的物理抗擊能力很有自信？”哈爾冷笑着道：“不過，你以爲我這邊的攻擊就此爲止了嗎？”
在哈爾看來，那隻史萊姆或許很奇特，但畢竟本質上還是血肉之軀，恢復力再怎麼說也該有個極限的吧？
總不至於對方連被碾碎得只剩下細胞的結構層次了，也還能夠活下來吧？
所以……
哈爾目光一厲：“哈魯特，不用留情！給我徹底碾碎它！”
“吼吼——！！”
地龍人性化地咧嘴猙獰一笑，露出滿口的尖牙，龍爪按到了地面上，一縷縷的靈力被灌輸到了大地之中。
下一刻，巖鐵地牢構成的巨大巖球內部發出了一陣“隆隆”的悶響聲，肉眼可見的，巖球表層的碎巖進一步往內一點點地坍縮着，同時還以無規律的方式緩緩旋轉了起來，並且速度漸漸加快。
江言見此有些好奇，便放出了感知，數秒後，他就略微皺了下眉。
“發現了嗎？”哈爾觀察到了江言的反應，自豪地解釋道：“現在，你的精靈可是在承受着無數堅硬的堪比鋼刀的細碎砂石的研磨，這纔是徹徹底底的粉身碎骨！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那隻史萊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不能活下來呢？”
“原來如此。”不用哈爾詳細解釋，江言這一刻通過異能的掃描，就像是透視一樣，將那顆大巖球內部的動靜都‘看’得一清二楚。
確實如哈爾所說，隨着巖鐵地牢的運動，其內部無數顆大大小小的岩石碎塊這一刻跟跟着動了起來，就像是無數的磨刀石一樣，從全方位的角度正對着被鎮壓在中央的半人馬騎兵形態的小白切割了上去。
雖然小白的身上還有着一層冰晶製成的全覆式重型鎧甲，沒有第一時間被碾碎，但差不多也支撐不了太久了。那些被地龍加持了靈力強化的‘磨刀石’的強度已經可以跟小白凝聚的冰晶相抗衡了，兩兩對撞之下，冰晶鎧甲正以肉眼可視的效率被硬生生地緩緩削去，被強行碾成了一粒粒冰粉從小白身上脫離出去。
如果是在能夠自由活動的情況下，小白當然可以重新使用靈力修復身上的冰晶鎧甲，但現在它身處於巖鐵地牢的內部，正無時無刻承受着來自於周身毫無死角的地牢的壓制，連一絲多餘的可以給它製造新的冰晶的空隙都沒有。
這樣下去，失去了冰晶鎧甲後，以血肉之軀承受巖鐵地牢現在這種像是‘磨坊’一樣的千刀萬剮級的攻擊，下場就不用多說了。
“索隆那傢伙雖然輸了考覈，但也是替我找出了你的精靈的某個‘弱點’呢。”哈爾神色略有得意地看着江言，笑着說道：“我記得，你那小東西如果被打成了粉碎的話，雖然碎片還能具備活性，甚至還可以重新分裂成新的小分身，但分裂得越小，單體的力量就越弱！而要是處於被打碎的狀態下，被針對性的禁錮、封印起來呢？”
江言眉頭一挑：“原來你的打算是這個？”
被分割成了無數碎末的小白，其力量也確實會隨着分裂而降低，之前的索隆和雙頭銀狼就以‘冰之冢’將小白被打碎後的碎片封印了起來，以封印、禁錮的效果而言，現在哈爾的地龍施展的這個「巖鐵地牢」恐怕會更勝幾籌。
等到那巖鐵地牢坍縮到了極限，恐怕就會相當於一坨精鋼一樣無比地堅固，被鎖在裡頭的獵物，其下場可想而知。
就算是小白，若是被粉碎、削弱力量後再被鎖在裡面，恐怕也無法在短時間裡掙脫出來了。
“沒錯。所以不好意思，現在得讓你的精靈暫時退場了。”哈爾不懷好意地笑着道：“不如你現在就乾脆地承認自己的失敗，怎麼樣？否則失去了精靈保護的你，一會兒後可能就得重溫一遍兩年前的體驗了，畢竟，我的哈魯特動手時可不怎麼會掌握好分寸呢。”
江言聞言，眼神變得微冷。
哈爾口中的‘兩年前的體驗’，說得正是當時的殘靈人格在跟他切磋的時候，被地龍打成重傷的那回事。
‘……居然在這種時候被對方提起來，小子，你多半是皮癢了呢！’
“呵呵！現在就宣言了自己的勝利，不覺得有些早了嗎？”江言對着哈爾嗤笑一聲，然後轉過頭，語氣冰冷地對遠處的大巖球開口道：“小白，你還想在裡面待到什麼時候？”
“沒用的，還從來沒有獵物可以從這個巖鐵地牢裡逃出來……嗯？！”本來還想要看好戲的哈爾，臉上的冷笑忽然僵硬了。
“吼！？”緊隨其後，地龍有些暴躁地吼聲也響了起來，聲音裡透出了一分驚疑的情緒。
巖鐵地牢內部一直在持續迴盪的、由無數岩石相互摩擦而成的那一陣陣“隆隆”的悶響聲，某一刻忽然就減弱了小半。
“怎麼回事……？！”
地龍是使用靈力來對巖鐵地牢進行持續操控的，也可以藉此感應到地牢內部的狀況，因此裡頭的變化在第一時間就落入了它的感應之中，也間接地通過契約讓哈爾知道了。
哈爾皺起眉頭，看着開始明顯開始加速往內坍縮的巖球，神色卻是驚疑不定。
雖然巖鐵地牢一直在地龍的後續加持下持續以內部的敵人爲目標收縮、不斷地提升着地牢的密度以強化鎮壓力度，因此外表看起來本來就在一點點地縮小，但現在這個幅度，明顯有些太快了！
絕對不正常！
“這是……”哈爾集中精神仔細通過契約，藉由地龍的感官在分析這其中的變故，一小會後，他臉色就難看了起來：“內部的構成地牢的岩土正在快速消失？……不對！這是被溶解了！？”
溶解……等等！我想起來了！
哈爾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那幾道兩年前被毀容後，經過治療卻依舊殘留下來的那幾道傷痕，語氣陰沉：“我倒是差點忘了，江言，你的史萊姆，其實很擅長使用腐蝕性的攻擊吧？”
“哦？這麼快就想到了？”江言瞄了他的動作一眼，重點看了看對方臉上的傷痕，然後語氣玩味地說道：“看來兩年前的小白，給你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啊。”
“怎麼可能忘記呢……”哈爾臉色有些猙獰了起來。
哈爾和江言重新見面後，江言這一邊連續戰鬥數場下來，衆人大多數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小白的抗物理打擊、擬態變形、分裂增殖、寒冰操控等幾個強悍的能力上了，小白最初的以腐蝕液攻擊的手段基本上就沒有明顯表現過，因此自然會被忽略。
就連曾今深受其害的哈爾，一時之間也沒有想起來這回事！
“現在看來，果然啊，你的這隻可恨的史萊姆同樣也可以使用它們種族天生就有的腐蝕攻擊，並且，你的這隻所釋放的腐蝕液，不僅是物質，連靈力都可以消融吧？”
這一刻的哈爾，又想起了當初在他在被江言的這隻史萊姆偷襲而受傷後，因爲對方的這份腐蝕能力的棘手性質，而讓他無法接受高階治療術的效果，最終只能依靠特製的藥物慢慢先中和掉傷口殘留的腐蝕液，最終足足休養了數個月才徹底將頭部的傷勢治好的那一份痛苦的經歷。
“完全正確。”江言點了點頭，笑問：“現在，你還覺得那所謂的‘巖鐵地牢’可以困得住小白嗎？”
小白的腐蝕液連真正的鋼鐵合金都可以溶解掉，區區岩土，哪怕是被靈力強化後的，也依舊擋不住！其中的區別只是被腐蝕時的效率快慢而已。
如今的實力越來越強的小白，不僅是身軀可以進行擬態變化，靈力性質也同樣可以。它現在甚至不需要再特意分泌出腐蝕性的體液，直接將調整過的靈力釋放出來就可以達到同樣的腐蝕效果，威力還能夠隨着消耗的靈力多寡而相應提升。
想要抵擋這份腐蝕，就只有用級別更強的靈力來硬抗。
而剛好，不算技能手段的多樣性和恢復力衍生的續戰能力的話，目前江言的小白跟哈爾的地龍，二者至少在精靈階位和靈力強度的方面是同處於一個水平線的。
這就導致了，地龍面對小白的腐蝕之力時，就只能拿自身的靈力去堆，等同於雙方直接拼消耗。
可惜的是，論消耗的話，小白有着江言的子機網絡在幕後支持，是能完全吊打地龍的。
哈爾並不知道這一點，不過卻也判斷出了繼續這麼下去，巖鐵地牢別說傷到對方了，連禁錮恐怕都難以做到——被腐蝕之力觸碰到的巖鐵地牢內壁的岩土層根本堅持不了半秒就會開始出現軟化的跡象，哪怕地龍持續投入靈力修復，也無法再維持一開始的堪比精鋼的堅固特性了，禁錮的效果自然跟着大幅度下降，內部的不再堅硬的碎石更無法再通過研磨切割的行爲來殺傷敵人。
“哈……確實是我的疏忽。”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考慮不周後，哈爾卻並未如同江言想象的那樣失了方寸。
相反的，他看向江言，嘴角居然掛起了兇狠的獰笑：“江言，說實話，我原本不想用這招的，但既然你的精靈如此難纏，那你可就別怨我了……”
“有趣……你還有什麼底牌？”江言好奇地問道。
哈爾答非所問地輕聲說道：“吶，你可知道，爲什麼我的哈魯特身爲‘地龍’，它的靈力光輝卻是赤紅色的嗎？”
靈力的光輝在通常情況下也反映出了該靈力的屬性，而正常來說，地龍的屬性爲「大地」、「土石」，那麼其靈力的光輝應該是呈現‘土黃色’的纔對，然而哈爾的這隻地龍卻明顯不是這樣。
而赤紅色的靈力，則往往代表着……
江言目光一凝：“——「火」屬性？”
“沒錯！”哈爾咧嘴一笑，然後又問了江言一個問題：“所以，你知道足以升起煅燒鋼鐵的高溫火焰的熔爐，是怎麼建造出來的嗎？”
“……”江言已經猜到了哈爾接下來打算做什麼了。
“答案是——以土石堆砌、圍攏，形成構造相對封閉的爐子，然後再將火焰置入爐內，使得火焰散發的熱量全都集中起來，就可以大幅度提升溫度了啊！”
這下子，不僅是江言，就連旁觀者們，腦筋轉得比較快的一些人也已經猜出了哈爾的打算，不少人都露出了驚容。
哈爾大笑着繼續道：“明白了嗎？”
“你的這隻史萊姆確實很頑強，被粉身碎骨了都還能不死，以我現在的手段，暫時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可以解決它，或許可以讓哈魯特試着吃下去，沒準能夠消化掉？但爲了避免這小東西被吞進肚裡之後反過來從身體內部攻擊哈魯特，這個方法我可不會用！”
哈爾確實想到過這種‘吞食’的方式，但根據小白之前的表現來看，那麼做的話，捕食者被小白反過來在肚子裡用腐蝕液折磨得生不如死纔是最有可能的後果。
“所以……乾脆燒成灰燼好了！我就不信了，被燒成飛灰後，這傢伙還能復活過來！”哈爾一揮手，冷聲命令道：“哈魯特，動手！！”
“吼——！！”
不等江言阻攔，早就收到了指令而提前有了準備的地龍怒吼着，腹部一鼓，龍嘴猛地張開，朝着已經縮水了小半的巖鐵地牢噴吐出了一道火紅的烈焰構成的炎柱。
嗤嗤炸響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烈焰將沿途的大氣灼燒後因驟然變化的高溫而爆裂的聲響。擡眼看去，那一片的光影都肉眼可見地發生扭曲了，可見其溫度之高。
刷拉一下，巖鐵地牢上突兀地張開了一個一尺多寬的通風口，時機抓得恰到好處，剛剛好就讓地龍噴吐過來的烈焰順着缺口直接灌進了巖鐵地牢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