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伴着西沉入海的落日,那震天撼地的喊殺聲,如期而至。如萬馬奔騰,衝出了地面上長達百里的裂痕,直衝霄漢而去。
黑夜降臨,隱藏在周邊山林之中的練氣士都紛紛行動了起來。按照各自的推斷,從不同的位置進入到那條狀如長龍的裂縫之中。開始了他們的尋寶之旅。
當然,真理的掌握者,往往只是少數。能準確推算出皇陵入口位置的人物,自楊玄囂先走一步之後,就再也沒有增加任何一個。
“咱們這就動身吧,在子時之前務必要到達陵墓核心。”一襲紅裙的南宮樓沐率先開口,直接衝向了那條裂縫。
一襲紫裙的南宮樓沁顯然早已沒了耐心,一邊快步前衝,一邊口無遮攔地說道:“快走快走!把所有寶貝都給爹爹帶回去!”
身穿淺綠長裙的南宮樓汜像是有話要說,但終究還是憋在了口中,急急忙忙地緊跟了上去。
這三人原本都只是金丹境界,因爲南宮闕車出事之後,南宮悲天花了巨大的代價,直接拔升了她們的修爲。此番出行就是讓她們砥礪修爲而來。事實上憑藉南宮悲天的人脈和影響力,事先都已經與各方勢力打過招呼。加上大女兒南宮樓沐自負心機深沉,三女兒南宮樓沁更是原本就目中無人。當下自然無多顧忌,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衝在了那些輩分修爲都更高的前輩之前!
隨後進入的是被稱作烈天妖王的巨漢翼東牢還有身披血色袈裟的妖僧娑什。這兩人一前一後,刻意保持着一段曖昧的距離。不遠不近,可以是各自爲政的陌路之人,也可以是貌離神合的生死戰友。
再之後,老儒生杜景康才緩緩收回了一直在觀察天色的視線,沉聲道:“出發吧,仙界使者即將降臨,這一趟若能搶得功勞,我等勢必會得到巨大的賞賜,飛昇仙界,指日可待!”
佛、道、儒三教自是同氣連枝,少年高僧悟藏和黑髮白眉的道士施棲真都沒有任何意義,三人簡單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一起躍入了不遠處的地縫之中。
最後動身的是那一羣無門無派的散修。前後兩批一共九名散修,看上去非常團結的擰成了一股,緊跟着進入了那條地縫。
……
衆人衝入深淵之中,速度比起楊玄囂御劍要快了很多,很快便到那座宮殿之外。奇怪的是,第一間鏡屋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效果,屋內原有的鏡子全都成了透明的晶石,再也不能繼續折射出的那面足可以假亂真的牆壁。一行人順利找到了入口,穿過鏡屋後的通道直接進入了那間圓形房間。
一路上都非常順利,直到這裡衆人幾乎已經鬆懈的神經纔再度緊繃了起來。因爲就在牆角邊躺着兩具已經徹底失去了溫度和氣息的屍體。而那兩個人就在不久前還活生生地站在衆人面前。
最先看到這一幕的是南宮世家的大姐南宮樓沐,她非常警覺地在圓屋門口就止住了腳步。卻不置一詞,任由小妹南宮樓沁乍呼呼地就衝了進去。
“死了?”那任意妄爲的刁蠻女子慢步走了過去,都懶得彎腰用手,直接就擡起了一隻腳,正要往楊玄囂臉上踩去的時候,身後忽然衝來了一道人影。
卻是那位在人前始終唯唯諾諾的二姐南宮樓汜。很難想象這名視線總不離腳背的女子可以在此時爆發出瞭如此迅捷的速度。之一眨眼便從屋外衝進來,一把拉開了小妹南宮樓沁。
“你幹什麼!”南宮樓沁一腳踩空,轉臉便是怒目相向。
“劇毒!”南宮樓汜依舊垂着腦袋,視線盯着自己的腳背不曾挪開。只擡起手,朝楊玄囂指了指。
南宮樓沁聞言仔細觀察了片刻,果然看到了一抹幽綠色的青煙在楊玄囂和樑寶妝身上流轉。這才如大夢驚醒一般,明白了這二人的死因。她破天荒的沒有對二姐發火,轉而滿眼怨毒地瞪了一眼猶自站在門口的大姐。“唰”地祭出一柄精美長劍,毫無徵兆地朝楊玄囂刺了過去。竟然是要分屍泄憤!
“不要!”南宮樓汜再一次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一把攥住了劍柄,垂着頭疑惑道:“小妹你剛剛還很喜歡他,怎麼忽然要下這樣的毒手?”
“我纔不是真的喜歡他!你放手!”南宮樓沁陰沉着臉,沒好氣道:“他是爹爹極爲看中的人,我討好他只不過是爲了討好爹爹!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剛剛讓我受的氣,我當然得出在他身上!”
“別這樣!”南宮樓汜飛快地往屋外的通道瞥了一眼,本就輕慢的聲音,又壓低了三分:“身後那些人都已經來了,若是被他們看到可絕沒有好結果!”
“怕什麼!我從小到大殺的人還曾少了?”南宮樓沁滿臉不快,奮力地想要掙脫束縛。
可南宮樓汜那纖細的五指卻像是緊箍一般,讓那長劍動彈不得。再度壓低了語氣,她解釋道:“這次與以往不同。楊副掌教如今在修真界仁義之名如日中天,你若對他的屍體不敬,一旦傳揚出去,勢必引來無數聲討。爹爹素來好面子,屆時必然拿你問罪!”
南宮樓沁聞言一怔,立刻撤去了加持在長劍上的靈力,點頭道:“姑且聽你一回。”
隨後而來的一行人都紛紛止步屋外凝神觀察,只有兩名散修毫不顧忌地衝進了圓屋。這兩人是第二批出現的散修,早就覬覦楊玄囂身上攜帶的寶物,又自負深諳毒術。目的無比明確地衝向了楊玄囂。
“阿彌陀佛!死者已矣,小僧斗膽請王氏兄弟高擡貴手,留一份安寧以慰楊副掌教在天之靈。”少年高僧悟藏雙手合十,聲音誠摯道。
“少說漂亮話!這姓楊的身上若無劇毒,這份好處哪裡輪到我們兄弟二人?”年紀稍長的一人冷笑道。
“這一趟冒死入陵本就是大家各撞機緣,自搏氣運!我兄弟二人因毒而生,因毒而活!眼下這就是我們的機緣!”年紀稍輕一些的男子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將手伸向了楊玄囂的領口。可他的手指纔剛剛觸及楊玄囂身體的瞬間,整個人便徹底僵在了原地,從那根手指開始,皮膚血肉,甚至筋絡骨骼都開始極速潰爛,化作膿水淌落一地。
“兄弟!你怎麼了?”年紀稍長那人見狀大驚,但憑藉他近千年對毒物的閱歷,都無從下手救治。
“額啊啊……”那年紀稍輕的男子耐不住劇痛,直接捨棄了肉身,一條只有尋常孩童身高的元嬰衝出了體外。雖然體形縮小,但外貌卻和他本人如出一轍,皺着眉頭,驚詫不已道:“這種毒我們從未見過,像是融合了成百上千種毒物!解無可解!”
“可是……他們的肉身怎麼會毫髮無損?”年長一些的男子疑惑道。
可就在這時,還不等衆人開始思考這個疑點,圓屋深處的一面牆壁忽然消失於無形,顯露出了一間如剛剛一樣擺滿了透明晶石的房間!衆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完全一引了過去。尤其是看到那些放在晶石之後的小玉瓶,就更加躍躍欲試起來。
南宮樓沁不假思索地提出了一個愚不可及的問題,便徑直衝入了那間屋子。“傳言始皇帝煉製不死藥,難道就是這些?”
“怎麼可能?”以名散修冷笑了一聲,但是巨大的好奇和僥倖心理,還是驅使他走向了那些晶石,俯身撿起了一隻玉瓶。
衆人緊隨其後轉移進入了那間屋子,幾方勢力的人都各自撿起了幾隻小玉瓶子,開始認真研究起來。唯有翼東牢顯得毫無興趣,目不斜視地徑直穿過了那間放滿晶石的屋子,進入了下一條通道。妖僧娑什稍稍遲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再聽二姐一句話,扔了這瓶子,快走!”南宮樓汜湊到小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南宮樓沁眉頭一蹙,回想起剛剛那名被化作濃血的散修,心中頓時發涼,手一鬆便扔下了那個瓶子,趕緊跟着二姐離開了那間屋子。
而大姐南宮樓沐則站在原地,滿眼狐疑地盤算着什麼。
可就在這時!一場毫無徵兆的猛烈爆炸在人羣之中爆發!着爆炸的威力對於這一羣在神遊境界上下徘徊的人物來說,其實並不算強。但因爲事出突然,加之這十個被人抓在手中的瓶子裡還有楊玄囂事先準備好的毒物。以至於在那紫色火焰充斥了整間屋子之後,還是有許多人受到了重創,一時間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令人毛骨悚然!只有極少數人還可以全身而退。
“我的收……這夥怎麼無法撲滅!啊……”
“毒!有毒啊……快捨棄肉身!”
“實在是太狠毒了!快!快離開!”
“阿彌陀佛,南工大小姐是否無恙?速速隨小僧離開!”
“我……我沒事……幸虧家父賜下的寶貝,咱們快走!”
“快走!千萬便可以沾染了毒物!”
……
“我們怎麼辦?”那王氏兄弟還留在楊玄囂和樑寶妝身旁,一時間進退兩難。只剩元嬰的年輕男子滿臉憂慮,心中已經打起了退堂鼓道:“大哥,我們兩的修爲在那羣人之中只能排在末尾。我纔剛剛到這裡就毀了肉身,要是在貿然前進,恐怕遲早要丟了性命!”
“兄弟說的不錯!”年長一些的男人也是心驚肉跳猶未平息,想了想,乾脆取出了一個儲物指環,淡淡道:“我二人精研毒術,乾脆收了這兩具屍體,就此打道回府!算起來也並非白來一趟!”
“既然大哥也由此意,那邊這麼……”那條元嬰話才說道一半,卻忽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禁錮了起來,如鯨魚吸水一般,被抽如了楊玄囂的胸口!
“兄弟!兄……”而那年長男子甚至還沒來得及表露出驚恐,便感覺到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一股涼意隨即傳遍全身,他緩緩低頭看了看胸前那個透過涼風的空洞。
等他再擡頭時,只看見了一雙血色密佈的殷紅鳳目。
剛剛還躺在地上氣息全無的年輕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隨手將一顆還在怦怦跳動的心臟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