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也合該有事,水蓮在落花殿呆得久了,渾身就像要長出蝨子似的。她悶不住,就讓珍珠陪同出去走走。
罕見的暖冬,沿途的薔薇開得十分繁茂。她走了幾步,忽然聽得前面有聲音。她偏居一隅不欲跟人打招呼,所以就悄然地退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面。
只見陛下往椒房殿這邊出來,他腳步很快,一行人匆匆離去。而椒房殿的門口,一個女子跌跌撞撞地追出來。
她吃了一驚,悄悄地往前看,陛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而追出來的女子竟然是大檀國的公主——陛下的戀愛對象。
第5卷 和渣男決裂1
她吃了一驚,悄悄地往前看,陛下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而追出來的女子竟然是大檀國的公主——陛下的戀愛對象。
她要躲起來,已經來不及了,公主已經看到她了,先是一愣,繼而就跑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淚如雨下:“水蓮姑娘……求你想想辦法……”
水蓮驚得臉色都白了。
這是公主第一次坐在她的落花殿,四下無人,侍女不在,就連茶水也是水蓮自己備辦的。
“水蓮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她有點遲疑,心想,這位尊貴的公主,有什麼需要求自己的?
“水蓮人微言輕,只怕幫不上公主什麼忙……”
“水蓮姑娘,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實在是你我二人同病相憐。如今和議不成,兩國開戰,我老父王固然有危險,可是,你的妹妹也有危險啊……”
水蓮驚得差點跳起來:“你說什麼?什麼兩國開戰?”
“你妹妹一行在邊境遭到偷襲,陛下責怪我父王護衛不周,便遣了大軍入境搜查,說是要徹底剿滅反對派勢力……”
水蓮聽不清她說些什麼,只是腦子裡嗡嗡嗡地亂響——開戰了!
兩軍開戰了,水清還有什麼活命的機會??
她忽然想起二王爺,不由得更是雪上加霜——大檀國的反對派勢力怎麼就那麼巧?爲什麼次次都會在關鍵時刻來個偷襲????
“水蓮姑娘……我在這裡這些日子也曾聽人家說起過你……你是這宮裡最有辦法之人……求求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勸勸陛下……”
“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水蓮姑娘,她們說你……”公主欲言又止,顯然這話不好說出口。
“公主,你深受陛下寵愛,你都沒有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公主長嘆一聲:“是我父王中了計……他以爲讓我來,是表示和親的誠意和決心,殊不料,把我送到北國其實就是給人家留下一個極好的人質,現在我父王是投鼠忌器,內有反對派勢力暗中破壞,外有我被扣押在人家手中……哎,他還能幹什麼呢?”
第5卷 和渣男決裂2
“……”
水蓮並未太奇怪。
陛下如此一個腹黑男,愛情從來就不是他的全部,充其量只是一個點綴而已。
就算他對公主真有兩分真心,可也遠遠敵不過他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
無非是異族來的美女,就如一朵花,一件瓷器,一個藝術品……可是,在殘酷的戰爭面前,這些只是擺設。
和帝王談愛情?豈不可笑?
拿一個公主就想換一個國家?
這世界上,王昭君的作用其實往往是被人爲誇大了的,到頭來,戰爭還是取決於勢力的傾斜,而絕非女人的枕邊風。
公主,水清,她們哪一個不是這場戰爭的犧牲品?
水蓮本是急得六神無主了,轉頭看見公主滿臉的淚水,她反倒鎮定下來:“公主,你還是先回去吧。”
“水蓮姑娘……”
“你回到你的椒房殿,至少還能保住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可是,我的妹妹……也許,她再也回不來了……”
“就因爲這樣,你才更應該去求陛下。”
公主臉上滿是期待之意:“你們姐妹情深,我也聽說了,你妹妹是代替你去和親的,如果她死了,你心裡也不好受,是不是?”
“你明知道,國家大事,陛下豈會聽女人勸告?再說,我現在自身難保,連陛下的面都見不着,如何求得他?”
公主壓低了聲音:“人家說……你有太后的密旨……你不幫我,至少也該幫幫你妹妹……”
水蓮勃然色變。
密旨,密旨,人人都在談論密旨。
公主說完也自知失言,可是,她也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以爲同命相連的二人總會奮起反擊。
她本是要發怒的,可看着公主滿臉的淚水,心忽然軟了,只是輕描淡寫的:“公主,落花殿非久留之地,還請公主速速離去。”
公主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斷絕了,再也呆不下去,只好起身走人。
直到落花殿的門徹底關上,水蓮才癱在了椅子上。
珍珠小步跑進來,面色遽變:“小姐……是真的嗎?真的開戰了嗎?那麼水清小姐她……”
水蓮面色慘白,一句也回答不上來。
第5卷 和渣男決裂3
正在這時候,被調走的寶珠在門外求見。主僕二人都很好奇,珍珠趕緊出去把寶珠帶進來,寶珠面色慌慌張張的,也顧不得寒暄就拿出一封書函:“小姐,這是老爺托熟人輾轉,奴婢偷偷帶來的……奴婢不敢停留,怕被人家發現……”
水蓮也不敢挽留她,急忙拆開信函一看,這一看,面色更是雪白。
公主沒有撒謊。
這些都是真的——開戰了。
出發的使節團早就失蹤了,至今沒有任何下落。水清是使節團的頭號人物,也一起失蹤,也不知道是逃出去了還是落入了敵人的手裡,生死不明。
父親想方設法傳來消息,讓她在宮裡務必設法周旋,打聽水清的下落,看得出,全家人都爲此非常不安,甚至於信箋上還有倉促的淚痕。
原來,這不是新聞,而是早就傳開的公衆消息了,可憐宮女子出不得門,直等新聞成了舊聞還一無所知。
她失去了主心骨,追出去的時候,寶珠早已不見了,公主也不見了。
這次,輪到她追去椒房殿。
但是,走到那條通往椒房殿的花徑,她又停下腳步。
自己去幹什麼?
異國的公主,北國的宮女——跟公主聯手造反嗎?
兩個女人,做得了什麼?
她生生停下腳步,看着天色一點一點的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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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落花殿的高處望去,冬日的暖陽也遮擋不了滾滾的蕭條。儘管臘梅盛開,香味四溢,可別的顏色全是枯黃。
水蓮站在頂端,看到人一撥一撥地過去——落花殿真是一個絕妙的位置,可以窺盡宮中全貌,難怪以前人家老說她是太后的耳目爪牙。
這次,她看到的是輦輿過去,氣派很大,可是很悲涼……許多人簇擁着一個人,帶着許多財物……明明是前呼後擁,卻讓人無端地想起: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尤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但是,這一次走的不是陛下,而是宮娥。
公主和她的侍女,隨從們,形成很壯觀的一組隊伍。
她在尚善宮停留,叩謝,跪恩,一氣呵成。
彼時,陛下早朝尚未歸來。
第5卷 和渣男決裂4
直到她快經過落花殿的時候才遇見陛下。
遙遙地,陛下停下來。
她跪下去。
絕非是私奔潛逃,而是陛下早已恩准——他明示:他不會白白佔一個女人的便宜。
當一個男人不肯佔一個女人的便宜的時候,你想,你還能要他爲你做一些什麼?
他允許你自由來去,絕不設置任何的障礙。
她當初帶來的豐厚嫁妝,陛下賞賜的禮物,甚至於所有的宮女侍從……他統統給她,讓她縱然離開,也是風風光光……
暗中,無數妃嬪看着這一場劇碼。
無數的妒忌,也或許是無數的幸災樂禍。
但是,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絕不敢輕視。
這不是打入冷宮,也不是不得寵——這是天下罕見的一幕——美麗的公主,來去自如——
如果這個男人對你沒有極大的好感和憐憫,會給予你如此強大的自由和榮耀嗎?
在宮裡,多的是不受寵的妃子,她們難道沒有奢望過有離開,改嫁他人,重新獲得幸福的時候嗎??她們有,但是沒這個機會。
…………
她不再哭泣,臉上也沒有淚水,烏黑的頭髮上,金冠燦爛映照——她臉上的悲慼之色早已被不卑不亢所取代。
“陛下,妾身進宮日久,身份未明,自請回驛館等候。”
名分,名分。
每個女人都在追着陛下要名分——
水蓮在暗處聽得清清楚楚,心裡有點恍惚——問一個男人要一個名分怎麼就這麼難呢???
又駭然,這個男人難道是天生的吃光抹淨不認賬??
對了,他到底吃了公主沒有?
或者,吃了同樣的翻臉無情???或者,他對任何女人都是如此?
她心裡八卦了一萬遍,緊張得出奇。
……
陛下背對着她,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聽得他沉沉的聲音:“既是如此,朕既差人護送公主去驛館,所有供給,一如皇宮。”
“謝陛下厚恩。”
公主盈盈起身,她烏黑的頭髮從金冠裡垂下來,姍姍地往前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再行了一禮,這一次,是真心誠意的:“多謝陛下。”
第5卷 和渣男決裂5
公主盈盈起身,她烏黑的頭髮從金冠裡垂下來,姍姍地往前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再行了一禮,這一次,是真心誠意的:“多謝陛下。”
這一聲“多謝”——至少充滿尊重和佩服。
如花似玉的美女在身邊這麼久,他恁是沒有碰過她一次——他坦率:大丈夫臥榻豈容他人鼾睡——所以,哪怕是戰敗國的公主,他也沒有白占人家的便宜。
觸手可及的好處,卻能不欺暗室。
這天下,幾個男人能夠做到?
跟她和親之前所想象的可怕場景完全不同:帝國的皇帝,兇殘暴虐,拿着她當女俘虜對待——但事實是:他從未糟踐她,從未作踐她,所有行爲,都很尊重……
他如果不是皇帝,他必將是這世界上最令女人心折的男人。
這世界上,有幾個男人會如此對待女人?
直到今日,她才完全明白了這個道理。
也直到今日,一顆芳心,才真正淪陷。
她的笑容非常純淨,非常的聰慧,就如她這個人,有一種大膽而剔透的表白:“陛下,如果事後證明我們大檀國的清白和我父王的清白,妾身願意進宮繼續侍奉你……”她頓了頓,異常堅定,“人都說大檀國男兒豪放爽朗,可是,卻無一人比得上陛下的光風霽月,君子風度,如果不是隔着小人的挑撥離間,妾身真心誠意願意嫁給陛下,白頭偕老……”
她的聲音清脆,明亮,就像是一隻黃鶯在草原上無憂無慮的唱歌,絲毫也不怕被人聽見,也不覺得難堪……就像是草原上自由奔放的駿馬和夜鶯——
坦率,真誠,是多麼可貴的品質!
水蓮心裡一震。
這個女子!
這個公主!!!
她的表白,如一首詩篇。
她肆無忌憚地當衆說出愛戀。
她生平從未見過這麼可愛的女子——這一刻的動容,別說男人,就連她這個女人,也不由得心潮涌動——
這段時間,不足以讓她挽救一個國家,但足以讓她看清楚一個男人——最最重要的是,她說出來了——她沒有留下遺憾。
第5卷 和渣男決裂6
試問,天下女子,幾人有這樣的勇氣?
她水蓮有嗎????
她敢走出去大聲喊一句:我喜歡你,哪怕你一點也不喜歡,可我看上了你就是你嗎??
公主——她的確是最最符合陛下戀愛感覺的對象。
不必撕破臉,不必怒聲吼,她在臨走的時候,來了這麼漂亮的一個絕地反擊——
我就算走了,你們也必將永遠將我記在心底,此生此世,永遠也不會再將我忘記了。
這比她跪着哀求陛下一萬句更加有效。
果然,良久,聽到陛下沉沉的聲音:“朕保你父王平安不死,永享榮華。”
她忽然起身。
動作那麼快,那麼優雅,那麼溫存——她伸出手,緊緊將對面的男子擁抱……
不止隨從怔住了,陛下怔住了,就連高處的水蓮也怔住了……
熱情似火的紅衣女子,還有陛下忽然錯愕的雙手,他的雙手呈現出一種很怪異的姿勢,不知該如何擺放似的,絕對沒有料到這女子的舉動,倉促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迴應,只是傻傻地撐着兩隻手……
懷裡的呼吸那麼香甜,火熱的身子那麼滾燙……但這一切都是乾淨而清醒的,就像是這個冬天盛放的滿院子的臘梅……
……
可是,只一會兒,公主就放開了手,後退一步。
她淚盈於睫,卻滿面微笑:“妾身告退。妾身靜候陛下佳音。”
……
佳人已經遠去。
她紅衣如火,金光燦爛,背影窈窕,高貴文雅……她來的時候風光,走的時候也非常風光……
不知怎地,陛下的身子有點蕭瑟。
他站在原地,看她走了很遠很遠,直到她的背影慢慢地消失,一點也看不見了……那時候,他還是沒有收回目光——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
原本是一個籌碼而已,卻不料,這塊籌碼原來是一塊金元寶。
……
水蓮在高處目睹二人惜別。
她的心,一陣一陣的顫動——
見到車離國公主時,她沒有怕過;見到別的女子,她也沒怕過——只有見到這個公主的第一面起,她就很害怕,隱隱的擔憂——原來如此。
第5卷 和渣男決裂7
某一種人,身上有一股天真的氣質,無論遠近之人都會受到她的吸引。
這便叫做:魅力。
她之前一直不知道到底怕她哪一點,現在方明白——怕的就是這一點。
因爲魅力,所以陛下絕不把她轉手就賞賜給任何別的男人;
因爲魅力,所以陛下一聲令下優待她的父皇;
因爲魅力,所以陛下對她盡到最大的優厚和寬容;
……
“皇兄想找一個女子好好談一場戀愛,他說,公主最適合他……”
果然,故事演變成了一篇帝國皇帝和和親公主的虐心文,看戲之人,卻成了配角。
她水蓮,壓根就沒有這樣的魅力。
她只會偷了金子,把男人打暈,再不然就跑出去……
她卻沒有學到真正的大智慧——將百鍊鋼化爲繞指柔——就算爲水清求情,也只能傻傻地猛衝,然後把自己整個人先暴露在了槍口之下……
像人家公主,來去自如,自由是多麼可貴——也在陛下心裡留下一個深深的烙印:此生此世,哪一個男人能忘記這樣一個自己不曾得到過的女人??
彼時,她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原來用這一招可以讓自己脫離皇宮呢?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勇士;第二個,就是東施效顰了,而且,她沒有由頭。
……
水蓮站在高處,高處不勝寒。
她眼睜睜地看着陛下離去,一路上,他並未東張西望,背影非常非常的蕭瑟。他彷彿也在沉思,在遺憾公主的離去——本來,他觸手可及就能擁有這麼一段漂亮佳話。
水蓮本來是要下去的,去求他,去打探水清的消息——但是,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是因爲剛剛見識了那麼漂亮的反戈一擊後,就失去勇氣了吧?
自己壓根做不到公主這樣的優雅,漂亮,真誠,可愛……
難道自己衝下去大喊大叫——你快還我妹妹性命,你保住老國王的命,但是我妹妹的命呢???老國王是人,我妹妹就不是人嗎?
她不敢,也忘了,就那麼呆呆地站在原地,差點成了一塊化石。
第5卷 和渣男決裂8
戰爭是在大檀國境內展開的,半個月激戰,死傷無數,反對派勢力被一舉殲滅,與此同時,北國大軍佔據了大檀國的養馬基地,將方圓千里大草原派大軍駐紮。
戰爭的目的不在於人,也不在於反對派,甚至於不在於和親使節團——只在於馬——彼時,大檀國的精銳戰馬,所有良馬的飼養技巧和秘密,水草的奧秘,都在大軍的逼迫之下,一覽無餘……
老國王自知力不如人,無力要求他們退出,兩國再次締結新的盟約,至此,大檀國幾乎氣息奄奄,徹徹底底變成了北國的附屬國。
凱旋的消息傳來,舉國歡慶。
陛下厚賞和此事有關的文臣武將,連續三日,皇宮內也加菜慶祝,落花殿也得益不少。
只是沒有任何水清的消息傳來,生死不明。
水蓮在落花殿急得嘴巴上都起了水泡,對於送來的豐盛飯菜哪裡吃得下去?
她四處轉悠,可平素相識之人都是宮女妃嬪,庭院深深,哪裡懂得外面的事情?昔日還可以向一些老太監,護衛什麼的打探打探,但這些人最近口風都很緊,隻字不漏。
甚至於叄王爺也許久不見蹤影了。
她急得跺腳,關鍵時刻,老叄完全靠不住啊,虧得他還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證,一定要護住水清的安全。
又是一個黃昏來臨,她終於等不及了。
她再次走出落花殿。
皇宮佈置一新,到處都是花團錦簇,綵帶飄揚,停下來遙遙地看看椒房殿的氣派,來來去去的宮女們,她想起那天悄悄目睹的那一切。
“陛下,若我父王平安,妾身甘願回宮服侍陛下,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
就像在迴應她的心思似的,宮女們一邊走一邊嘻嘻哈哈哈的議論:
“你們知道嗎?陛下下令趕製的金寶金冊已經弄好了,一應俱全……”
“這是要封皇后嗎?”
“就算不是皇后也是貴妃娘娘,反正在宮裡是獨一無二的……”
“是封誰?”
“笨,這都不知道?肯定是大檀國的公主啊……”
“公主不是已經出宮了嗎?”
第5卷 和渣男決裂9
“人家一直住在驛館。聽說陛下欣賞她有氣節又聰明,所以這次對她的父王留了面子,要不然,大檀國就被我們給滅了……現在,只是把大檀國變成了我國的附屬國而已……人家說,這都是看公主的面子,老國王現在雖然沒什麼實權了,可平安富貴,永享清福了……據說,以後大檀國還會變成我們的養馬基地,以後打仗,就不愁戰馬了……”
“……公主的確很不錯,她做娘娘,大家也是服氣的……”
“死丫頭,服氣不服氣也輪不到你我說什麼啊……”
“嘻嘻……好姐姐,你也別嘲笑我了,我也是爲了大家嘛,你想,如果一個厚道人做了皇后,我們大家的日子不就會好過許多嗎?”
……
水蓮悄然在一邊避開這些八卦,直到她們走過去。
這一次,纔是陛下真正的目的?上一次沒有把大檀國打服,這一次,才真正將他們兼併——知道爲什麼日本會扶持溥儀爲僞滿洲國皇帝而不是日本人自己派一個人去做皇帝嗎?
因爲,以夷制夷纔是穩固佔領土地的最好辦法。
要想大檀國成爲北國永遠的養馬基地,讓老國王不敢再有二心,這時候,纔是陛下安享美人的時候——不但養馬,還會給他養兒子。
尚善宮裡,剛剛纔走了兩名親信大臣。陛下心情較爲放鬆,踱步出來,看得出,他精神飽滿,春風得意。
水蓮剛要行禮,他忽然大步過來,一伸手關了門——幾乎與此同時,一把將她摟住了。
水蓮一驚:“陛下……”
“別動……讓朕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他的呼吸非常熾熱,非常急促,聲音裡卻充滿了笑意,“水蓮,今天朕很高興……非常非常高興……朕好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
水蓮動彈不得,也不知如何迴應。
好一會兒,她終於用力將他推開,淡淡的:“陛下,這是尚善宮……”
他鬆開手,卻一點沒有動怒,臉上還是掛滿了笑容,“水蓮,我們打了大勝仗,這一次,纔是真正的大勝仗……”
第5卷 和渣男決裂10
水蓮趁機跪下去,也不轉彎抹角,直奔主題:“小女冒昧打擾陛下休息,只是想打探一下我妹妹水清的消息……陛下,我妹妹有消息了嗎?”
陛下滿臉的笑容稍稍黯了一下。
水蓮心裡一沉,更是着急,卻不敢再咄咄逼問,只是靜靜等着陛下的答案,到底是好是壞,他總應該告訴她一下吧?
“水蓮,你先起來。”
她不敢起身,一直跪着,聲音微微顫抖:“陛下……水清她們……她們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從頭到腳,然後,暗暗地皺了下眉頭,答非所問:“水蓮,你爲何兩天早上沒有起來散步遛彎了?”
她怔了一下。
“不活動就沒有精神。你氣色很差。”
他伸手拉她,她不敢再跪着,只好順勢站起來。
也許是大獲全勝令陛下的心情好得出奇,他的語氣也非常溫和:“二王爺率軍即將返京,他應該有水清的消息,你不必太着急。”
二王爺,二王爺。
她心裡微弱的一點希望也徹底破滅了——如果換一個人她還可能相信,但二王爺,能讓人相信嗎?
但是,她沒有像上次那樣莽撞地說出來,只是低着頭,明顯地露出絕望之色。
他對她的神情瞭如指掌:“水蓮,你要放心,二王爺做事向來有分寸,朕已經特意交代了他這件事情,他不會不放在心上的。”
“!!”
“水蓮,我們大獲全勝,皇宮裡也即將有一件大喜事,朕已經詔令遍賞五品以上官員。你妹妹水清雖然還沒回來,但是,這一次,你們家族有大功在社稷。朕曾經答應過你,你可以提出一個要求,只要你開口,無論是什麼要求,朕都可以答應你……”
大喜事!大喜事!!!
她微微閉了閉眼睛,想起在落花殿目睹的那一幕依依惜別——公主說:只要保住我父皇性命,我甘願回宮伺候陛下,白頭偕老,永不離心。
……
現在,陛下的收穫季節已經到了嗎?
她思忖了一下,還是平心靜氣:“陛下,小女真的提出來你就會答應?”
第5卷 和渣男決裂11
她思忖了一下,還是平心靜氣:“陛下,小女真的提出來你就會答應?”
“君無戲言。”
“小女謹記,先謝過陛下厚恩。”
他等她開口,但是,她沒有開口,只是一福:“等我妹妹有了消息,小女自然會向陛下開口。”
她不再多言,恭敬告退。
走到門口,回頭,看到他灼灼的目光,她終於還是沒能忍住,低低的問:“陛下,宮裡的大喜事是……你要正式立大檀國公主爲皇后了嗎?”
他上前一步:“水蓮,你爲何這麼問?”
她肅然:“小女多言失禮,請陛下恕罪。”
她轉身就走,沒敢再停留半步。
終於飄起了第一場小雪,一夜之間,暖冬過去,昔日的小陽春一去不復返了。落花殿的壁爐生得非常溫暖,坐在裡面久了,就算身着單衫也一層薄薄的汗珠。
珍珠端了水盆,一大早就裡裡外外撒了一點水,讓空氣保持溼潤。可儘管如此,水蓮還是坐立不安。
她不時出門觀望,終於看到寶珠再一次疾步而來。
她心中一喜,寶珠每一次來都會有新的消息,這一次也當不會例外。寶珠還帶着一個人,有點面生,看樣子是王府的丫鬟。這小丫鬟見了水蓮,急忙行禮,寶珠低聲道:“這是叄王爺差人來送信的……“
小丫鬟剛拿出一封信,忽然聽得太監的一聲咳嗽聲,不知何時,一名太監竟然尾隨而至,正是尚善宮御書房伺候的福公公。
小丫鬟聽得咳嗽,一個機靈,急忙把手縮回去,只聽得福公公笑嘻嘻的:“椒房殿今日繁忙,要二位姑娘前去幫忙……”
二人不敢停留,匆匆而去。
水蓮呆在原地,沮喪得一塌糊塗。這才明白,不是叄王爺不靠譜,是陛下派人盯得緊,生怕他們私相授受,不但阻止他倒落花殿,就連他派來的丫鬟,也立即趕走。
她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沒有儘快下手把那封密函給搶過來,可再要追上去又哪裡來得及?
福公公還沒走,笑眯眯的對着她,異常恭敬:“陛下有請水蓮姑娘去花廳宴飲。”
第5卷 和渣男決裂12
她恨得咬牙,卻又不敢違抗,只得悻悻地跟着福公公去了。
經過椒房殿的時候,看到四周高高懸掛的綵帶綵綢,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福公公,陛下要大喜了嗎?”
“陛下大獲全勝,這次真可謂是雙喜臨門。”
“金寶……金冊……這些都弄好了嗎?”
“老奴的確聽說此事,禮部已經着手弄好了,一切都盡善盡美……”
“……”
她默默地聽着,心想,他終於和他的戀愛對象修成了正果。
花廳早已人滿爲患,宮內女眷,濟濟一堂,彷彿在開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陛下居中而坐,一見了水蓮,笑眯眯的親自開口:“水蓮,就等你一個人了。快入座。”
水蓮謝恩落座。這一次的座位有點不一樣了,雖然還是最尊的女眷位置,但不如昔日,一個人居中,高高在上,孤寂無邊——不像是皇太后的替身了——
陛下舉起酒杯,“大家都知道我們北國打了一個大勝仗,這一次水蓮的家族居功甚偉,水清也是功不可沒,水蓮,你說你要什麼賞賜?朕必定依你。”
她急忙站起來:“小女不敢要任何賞賜,只要妹妹平安歸來……”
“朕已經得到確切消息,二王爺派大軍找到了使節團全體成員,你妹妹安然無恙……”
水蓮聲音一顫:“真的嗎?”
“朕也是今日才收到的前方軍情。準確無疑。”
水蓮一時間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敢情叄王爺一早差人來想必就是爲了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只是陛下派人攔截,根本不讓他有靠近的機會。
他希望,是自己親口說出來,而不讓別人多事代勞。
她擔驚受怕多日,忽然得到這個好消息,也不知作何反應,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
“水蓮……水蓮……”
她如夢初醒,忽然跪下去:“陛下,您曾允諾小女可以求懇您一件事情,今天,小女可以行使這個權利嗎?”
陛下心情好得出奇,語氣極其的溫和:“你儘管說。”
“小女求懇陛下,讓水清回家,不去和親了,行嗎?”
第5卷 和渣男決裂13
“哈,這是當然。經過反對派勢力阻撓,我過使節團自然是不去和親了,這不是我們背信棄義,而是和親已經失去了意義,永固郡主封號不變,允准回家另覓好姻緣。”
不止水蓮愣了一下,周圍妃嬪們也不由得面露豔羨之色。
這個和親值啊。
人沒去,平安回來,還博得一個郡主的封號,榮耀家族。這以後再嫁人,自己便博取了頂頂好的一份嫁妝了,縱然是王公貴族,誰還敢稍有輕視???。
陛下豪氣干雲:“水蓮,這件事情不算,你另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衆人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地落在水蓮身上,大家都在揣測:這一次,她肯定會說出來了吧。
不去甘露寺,像妹妹那樣出宮回家?
只見水蓮跪下去,頭伏得很低很低。
“水蓮,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她的聲音非常清楚,一字一句:“既然妹妹安然無恙,水蓮也就別無他求。水蓮自請即日出宮,去甘露寺永生永世侍奉皇太后的在天之靈……”
此言一出,衆皆色變。
陛下的面色也微微一變。
“小女唯此事相求,萬望陛下恩准。”
他沉聲道:“水蓮,你不必如此。”
她慘然一笑:“小女早該追隨皇太后而去,卻苟且偷生這麼久,陛下,小女心意已決,這也是小女唯一求懇陛下之事,陛下自當允准。”
天子一言,君無戲言,他的確是答應過的,只是,不知道她提出的是這樣的要求。
衆目睽睽之下,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是一徑地沉默。
她起身,神色忽然變得很肅穆。
在座諸人忽然有了一種錯覺:彷彿是年輕的皇太后站在這裡。
她轉身就走,連禮都沒有再行。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必行禮了——作爲皇太后的替身,她終於跟他平等!
就算他是帝王之尊,也沒資格享受她的叩拜了。
身後,目光灼灼。那是陛下的,也是另一個男人的,如利箭一般——在黑夜裡,在落花殿,在尚善宮,無數次,他貓捉老鼠一般地這樣看過她……
她卻忽然覺得很痛快,非常非常的痛快——他等着她求他,等了這麼久,她當然不會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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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50-100更,大爆發。之後每天保持30-50更,一個月內完結,後面另外附贈《暴君的小妾》全文,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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