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蕭衍打橫的抱着蘇卿語似目中無人一樣的從蘇朝康的面前經過,自口中喊起了蘇朝康,在蘇朝康從地上站了起來時,跪在蘇朝康身後的邵氏與蘇挽月也一併悻悻的站起,可剛站起的當下,蕭衍的聲音又一次的在其耳邊響起。
“叫你們起來了嗎!”
一聲威嚇,嚇得剛剛站起的邵氏母女又一下的跪在地上,這一下,動作過大的兩人,“咚”的一聲,復跪在地上,只跪得膝蓋硬生生的疼!
蘇朝康點頭哈腰的迎着蕭衍入了內,坐於正廳之中,而邵氏與蘇挽月卻還在門外跪着,到了端陽,天氣漸熱,日頭也毒了起來,現下這街道上,人來人往的人個個都把視線放在了她們二人身上,邵氏心存怒氣,卻無數發泄,只能咬着牙強忍着。
“難得端陽,合該是王妃回來帶禮給父母的,王妃念及嫡夫人的生育之恩,還請宣平侯爺帶路,帶王妃前往祠堂,爲嫡夫人上香!”
在蘇朝康乾笑着陪坐在正廳之中時,李忠命人將車上帶來的物品拿下,禮是這府裡各房都有一份的,大多是綢緞布匹,還有一些補養的東西,府裡餘下的三位小姐年紀還小,尚未及笄,而邵氏最倚重的兒子現在在京中最有名的學堂中求學,一年到頭,只有在年節時纔會回來幾日,邵氏的話自然是這孩子極爲刻苦,至於是否是真,蘇卿語還未曾去打聽過。
在底下人還在搬着物件的時候,蘇朝康聽得李忠這樣一說,自然上前引路,帶着蘇卿語與蕭衍前往祠堂,爲洛氏上香。
乍聽李忠說起的時候,蘇朝康臉上還有些掛不住,這十多年,他都忘記了,洛氏的牌位在他蘇氏祠堂的哪一角,年歲漸長,他連洛氏長什麼樣子都已經有些記不得了!
蘇卿語站在祠堂的門前,四處打量着這裡,這個祠堂,就是連原身都不曾進來過,無論是洛氏的生忌還是死忌,喜翠姑姑只會帶着元寶冥紙去到外頭的寺裡燒化,誰能想到,一個讓人拿着八擡大轎擡進侯府的原配夫人,卻在死後,連受人香燭供奉,都不能正大光明的,蘇卿語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代替原身走向這裡,給那個可憐的女子上一柱清香。
蕭衍的話,也是把喜翠姑姑一併驚訝到了,當進入祠堂的那一刻,喜翠姑姑的眼裡閃着淚花,委屈着洛氏的悲哀,卻也感念着蕭衍的恩德。
蕭衍放開了牽住蘇卿語的手,親自上前爲其點燃兩柱香後,分給蘇卿語一柱,他很是虔誠的在洛氏的靈位前鞠了三躬,蘇卿語看着被擺置在最角落裡的靈位,深吸着一口氣。
這個自幼讓人捧在手上如珠如寶愛護着的女子,怎麼能夠想到,自己的最後,竟然會是在這裡,留下這樣一尊神主牌,明明是嫡夫人,可卻要被擺在最偏角的位置,蘇朝康根本不會有功夫管這些,這裡除了邵氏,誰還有閒情逸致在這種事情上做文章。
邵氏真是一點都無法原諒,連個死人的牌位都要斤斤計較!
蕭衍順着蘇卿語的視線自然也發現了她此刻心中所想,一個眼神過後,洛氏的靈位已經讓李忠給請在了最顯眼處。
“我要帶我娘走。”蘇卿語看着洛氏的靈位就這麼立在蘇氏先祖的衆人之前,心中雖是長舒了一口氣,可到底還是覺得不甘與不忍,最終轉而望向蕭衍,不容置疑的開口。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蘇朝康,他早對洛氏的情義不在,可這把靈位帶回去,那豈不是說洛氏就不再是他蘇家的人,洛氏都不是了,那蘇卿語也就再不和他宣平侯府有關係了,這種讓人笑掉大牙的事情,怎麼能夠出現,尤其是他現在還想着籠絡住蕭衍這座靠山,這個傻子女兒據說現在很得蕭衍的喜歡,這種時候,說什麼也不讓讓她把洛氏的排位帶走!
“不……”
“李忠,準備準備,請夫人回榮國公府!”
蘇朝康的一個不字還沒能夠說完,蕭衍一聲令下,讓蘇朝康整個人驚訝的睜大着眼看着蕭衍陪着這個傻了的丫頭一起胡鬧。
“謝謝!”而蘇卿語則是打心眼裡說出的兩個字,這兩個字是蘇卿語替原身,替洛氏說的。
洛氏含恨而終,她不會想待在宣平侯府裡,連死後受人香火都要任人欺凌,她是榮國公府的女兒,這香火,也該受在榮國公府,陪伴在她身邊的,也該是那些最愛她的人,她最熟悉的人才是,至於原身,沒了這條命,連塊碑都不能立,自己總是要幫她做點什麼。
“王爺……這……這萬萬不可啊,大丫頭的親孃是我的原配,那這靈位,自然是要在我宣平侯府裡頭受人供奉的,這無端端的讓大丫頭帶走了,那旁人會怎麼想,這……”
“侯爺讓旁人亂想亂說的話也不止這一件了,自然也不在乎多受一些,若您覺得面子上過不去,那回頭,我親自去找皇上說道說道,跟父皇談談多年前,您寵妾滅妻,任由自己的髮妻慘死一事,談談這麼多年,您如何對待發妻留下的女兒,任由她受人欺凌,看看父皇對於這一樁事,打算如何處置,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是請走這一尊神主牌這麼簡單了,你要覺得不行,那你自己看着辦,我這兒不強求!”
蕭衍眉眼未擡,對於蘇朝康想要顧及顏面的話,只作不見,而自他口中說出用來反駁蘇朝康的話卻讓他一下就乖乖閉了嘴!
若真鬧到皇帝的面前……
無可奈何的一聲長嘆從蘇朝康的嘴裡發出!
蘇卿語看着卻極其的痛快,這個男人根本不配邵氏的牌位留在這兒,到現在,他估計的還是自己的面子,會引來不必要的話,這樣的男人,活該被拖出去讓世人唾罵!
李忠找來了一塊大紅綢布,親自蓋在了洛氏的靈位之上,蘇卿語親自將洛氏的牌位抱在手中,蘇朝康面如死灰一般的跟在二人的後頭,失落的神色裡沒有一點點的焦距……
蘇卿語由蕭衍攙扶着眼裡頭倒是無比的歡喜,一行人來到前院時,院子裡的幾處端陽節禮已經放置妥當,各人自有各人的一份,統共六份就這麼放在院中,蕭衍回來坐定後,這才讓人把門口跪着的邵氏請來,讓其清點清楚好派發給各自院落之中的人。
邵氏與蘇挽月跪得膝蓋骨發麻,又被熱氣打了頭,整個人暈乎乎的由着人扶着進了院子,一見這六份的節禮,邵氏只以爲自己眼花,重新看了一遍後,轉而望向蕭衍,賠着笑臉道“王爺這多送了一份!”
“侯爺即將迎娶鴻臚寺少卿鄧先,鄧大人家的小姐爲妻一事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侯爺在外頭準備的院子,原來不是給您準備的,原說是要娶妻的,可這府裡已經有一位繼妻了,還以爲侯爺是要休妻再娶!這份禮最重,最厚的,是本王給鄧夫人的新婚禮,也算是本王和王妃的一點心意,還請邵夫人看好了,那五份一樣的禮,那裡頭的一份,纔是你的!”
蕭衍略帶驚訝的看着扯着笑容不敢有一絲不快的邵氏,就這般說出了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震驚的話!
邵氏震驚的是蕭衍此話的真假,而蘇卿語震驚的是,蕭衍什麼時候,把納妾變成了娶妻,且還給了遠黛一個這樣的出身,五品官家小姐的地位不能說高,可比邵氏那七品庶出的地位強到不知在哪兒去。
“怎麼着,侯爺沒跟邵夫人提過?”見邵氏一副吃驚的表情,蕭衍轉而望向一旁同樣吃驚着的蘇朝康,笑着問道。
“這……”蘇朝康也是懵了,他最近是有個相好的,可根本不是什麼鴻臚寺少卿家的小姐,也不是娶妻啊?
“王爺,那遠黛她……”
“遠黛已經讓鄧大人收做義女,且大夫號脈號出其出腹中已有一月餘的身子,鄧大人說了,他的女兒只做妻,不做妾,要麼娶,要麼鄧大人就會帶着她的義女去大理寺少卿那兒告狀去,侯爺,你還是好好的想想該怎麼辦吧?
到底也是老來得子,喜從天降的事情,沒得到頭來反倒做了喪天良的事,鄧大人愛重自己的這位義女,出嫁那是肯陪六十四擡嫁妝的,至於其他的嘛,那就看你侯爺自己的意思了!”
蘇朝康剛要解釋的聲音,就這麼在蕭衍的話音之中,盡數的掩下,威逼利誘下的一段話,讓蘇朝康的臉上掛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而邵氏在乍聽到遠黛兩個字時,心中已有明瞭,她雖對蘇朝康早已經死心,可他在外頭點花花腸子,自己還是瞭如指掌的,那遠黛不過是青樓裡剛上去的小花,一個妓女,還望向來做侯爺夫人,還要明媒正娶的壓自己一頭,做夢!
“什麼鄧大人家的千金,不過是一個青樓裡的小花,王爺似乎太看得起她了,一個外姓義女也配來做這侯府的夫人?”
“配不配,自然不是你邵夫人說了算,想當年,邵夫人自己不就是這麼過來的,英雄不問出處,你邵夫人都能夠扶正,做這侯府的繼妻,她遠黛爲何不可,有人肯擡舉,肚子又爭氣,自然什麼都配了!”
邵氏滿是不屑輕蔑的貶低着遠黛的出身,不曾想,早有人已經在那兒等着她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