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下去。”
顧健的聲音像淬了冰，金屬桌面被他指尖敲出急促的節奏，“十二使徒的名單信息，還有他們各自所掌握的資源和能力！”
“我知道的使徒很少。”
亞當斯咳嗽兩聲，慢慢回憶道：“先前我也只是聽人說起過戴維，是因爲我的上級使徒愛莉婭逃去了英國，我才第一次見到他。”
“愛莉婭？”
“嗯，愛莉婭是少有的通過自身能力升任使徒級的組織高層，可以說是‘神’的得力干將之一，聽說她在六十多年前，盜取過一個英國軍方情報高層的記憶，所以腦海中掌握着不少信息和機密；
而使徒與我們這些核心成員最大的區別，除了可以無限次進行‘新生’，最重要的兩點，就是可以用積分兌換戰略資源，以及自己制定行動任務。”
隨着亞當斯一句句的解釋，衆人才終於瞭解到THEO組織真正的實力。
原來先前他們在抓捕裡德爾的海島戰爭中，所遇到的戰略核導彈潛艇，以及前後兩次出現在烏斯、京州上空的氣象武器，全都屬於使徒級可以隨意操控的戰略資源。
而這種資源，據亞當斯所言。
幾乎分佈在世界各地，並且不僅限於以上兩類，還包括戰機、洲際導彈、甚至是驅逐艦！
儼然比一些中等國家還要利害，甚至足以堪比一些軍事強國。
顧幾的關注重心並不在此，而是前半段對愛莉婭的介紹。
他越聽越覺得這段描述有些似曾相識。
六十多年前，英國軍方情報高層……
那不就是薩哈娜的經歷麼！
據赫爾曼所提供的加密硬盤顯示，薩哈娜曾在1968年的4月，遭遇過襲擊，消失了整整一天。
顧幾當時也做過研判分析。
要麼就是她背叛了7472，要麼就是被人盯上，抽走了記憶。
現在正好與亞當斯口述的內容一一對應。
而他所提到的這個“愛莉婭”，似乎正是洛杉磯PM高管被殺案中的另一個女嫌疑人。
再結合逃亡英國這一點信息……
顧幾不由用意念點開了幽靈服務器，找到了“薩哈娜”的直鏈頁面。
只見在信息光點的模擬下。
目標似乎現在正坐在沙發上，雙腿駕着電腦，不知在操作着什麼。
而定位地點顯示，正是在英國倫敦！
如此，便一切就都通了。
系統標定的所謂新薩哈娜，就是在1968年，抽取過她記憶的使徒：愛莉婭！
真沒想到，我竟然能夠24小時監視一名THEO組織的使徒級人物！
顧幾在心中暗暗感嘆。
要知道，使徒所掌握的任務計劃，絕對都是THEO組織的高度機密。
只要這幽靈服務器的鏈接模擬一天不斷。
顧幾便能時刻根據愛莉婭的動作、路程軌跡，大致提前判斷出她們下一步的動作。
可千萬別小瞧這一點。
特殊作戰，尤其是反恐，最重要的就是情報先行。
只要能在情報上領先一點，多佔一點優勢，最後贏得就越容易。
要是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就好了……
顧幾砸了砸嘴。
而審訊室內，顧健和捲毛還在記錄亞當斯的口供。
可他卻隱隱注意到，這個亞當斯的語氣越來越不順暢，總是時常要頓一頓，喉結也在艱難地上下滾動着。
就在他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
其中一顆渾濁的眼球突然轉向單向玻璃，彷彿能穿透屏障直視外面的衆人，“對了，還有一點，愛莉婭她……”
“她怎麼了？”
顧健的手指驟然停在桌面上，蹙眉追問道。
“不對！糟了！！”
顧幾臉色驟變，瞬間引起周圍其他人的注意。
他趕忙抓來身旁的陳知漁，“快，告訴我爸，立馬把他的右眼挖下來，快！！”
“你是說……”
陳知遇微微一怔，旋即跟曾丹對視一眼。
二者彷彿同時想起了什麼，一個直奔牆上的專線電話，另一個更是直接撲到門前，準備衝進去。
“快說！”
此刻，負責記錄的捲毛還在猛猛拍桌催促。
可亞當斯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瞬間噤聲，右側瞳孔裡泛起詭異的青灰色。
顧健心頭警鈴大作，他注意到對方的眼球似乎正在左右自我移動。
“不好！”他猛地起身，身上的風衣掃翻椅子。
但已經遲了。
就在曾丹從門外衝進來，準備大喊的那一刻，亞當斯右眼瞳孔突然擴散，脖頸青筋暴起，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
然後下一秒。
“轟！”
血肉如霰彈般炸開。
大量鮮血竄出眼眶，黏液混着眼球組織噴涌而出，露出血淋淋，白森森的眼窩骨，然後腦袋一歪，那抽搐的舌頭就這麼從口腔裡耷拉出來。
“法克！！”
組織粘液崩濺在記錄本上，嚇了捲毛當場爆了句粗口。
此刻，審訊室內的紅色燈光突然閃爍，反竊聽設備發出刺耳的蜂鳴，顯然是檢測到了信號電波的存在。
再看眼前審訊椅上的亞當斯。
屍體詭異地坐直，血窟窿的眼窩早已徹底爛掉，變得一片血肉模糊。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啊，好好的，爲什麼腦袋突然就爆開了？”
“不是腦袋，是眼睛！”
就在吳康等人還在疑惑不解的時候，陳知漁突然開口解釋了一句。
因爲她父親陳鴻升綁架案的當晚，只有她、曾丹、顧幾，以及高博這幾人在場。
他們四個都親眼看到了那個PM僱傭兵，眼看着即將被活捉，最後卻被電子義眼炸死的畫面。
所以。
在顧幾喊出第一句的時候。
陳知漁和曾丹很快便反應過來。
沒想到，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顧幾其實一早就懷疑過這傢伙的眼睛是否動過手腳。
畢竟有兩次前車之鑑；
尤其是伊藤美櫻，雖然不是因爲爆開而亡，但她之所以能夠擁有那麼強的遠程狙擊能力，靠的就是電子義眼。
只是顧幾當時發現屍體時。
也曾收到過系統的回收提示，並且他當時也沒有真正回收成功。
理論上，再次面對這種特殊物品是應該要有系統提示纔對。
但當時什麼信息都沒出現。
顧幾便以爲自己判斷錯了，再加上他並不知道這傢伙在THEO組織中是什麼身份，所以在做交接時，也只是隨口跟二隊周洋等人提了一句。
“但我們明明仔細檢查過的……”
陳知漁有些失神的呢喃着，眼裡似乎對此感到難以置信。
那就證明了，在把亞當斯帶進審訊室之前，情報處就已經對其進行了嚴苛的全身檢查。
只是沒想到竟然沒有查到。
“快！馬上再去檢查一遍戴維！要確保……”
曾丹看到亞當斯已經死亡，無法挽救，立馬便想起了隔壁審訊室的戴維。
畢竟好好的嫌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死了，而且還是當着直系大領導喬建昌面前，如果再出問題，她這個情報處長也就不用繼續幹下去了！
可沒想到的是，她話才說道一半。
就被顧健給攔了下來。
他默默走到亞當斯的屍體面前，先是檢查了一下眼窩口鼻耳朵等五竅，然後順着眼球血漿崩濺的扇形區域，拿起手機閃光燈，仔細尋找着什麼。
“顧健同志，你有什麼發現麼？”
見此情景，廖懷祥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別動！”
仔細看了一圈。
最終，顧健卻是來到了捲毛蘇亞面前，喊了一聲。
然後在他的臉上，用手指，輕輕沾下了一滴肉糜，然後再次用閃光燈聚焦照射。
曾丹湊近一瞧，“這是……”
“它應該就是引起他自爆死亡，和觸發反竊聽系統的罪魁禍首。”
顧健將手指展現到衆人眼前。
顧幾定睛一看。
竟然在肉糜中發現了一粒芝麻大小的黑金色物質，如果不仔細瞧，或許還以爲是在哪兒粘的灰塵。
“這是芯片？”
“哦？你竟然看出來了？”
聽到兒子下意識脫口而出，顧健略微有些驚訝。
事實上。
這還真是顧幾猜出來的。
只是在他開口的那一刻，系統的提示文字，也同時浮現在眼前。
黃色【MSP微控制器】（可回收）：尺寸僅0.87平方毫米，採用量子納米技術級封裝，擁有全套處理器、儲存、光通訊基帶，可實現高精度模擬計算能力和光電數據傳輸。】
原來亞當斯是靠這東西實現超遠程狙擊計算的！
儘管他已經瞭解過原理，但表面上，顧幾還是裝作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
“我曾在嫌犯伊藤美櫻和一個僱傭兵身上也看到過類似的智能眼球，只是這東西……”
“沒錯，它非常小，幾乎比世界上任何一款控制芯片還要小，這恐怕也是X光機沒有篩查出來的原因。”
顧健解釋的過程中。
曾丹卻提出了疑問，“這麼小的一個東西，是如何實現爆炸功能的，它能裝填炸藥？”
“不，不是炸藥，是自爆。”
“眼球自爆？可據我所知，單單眼球破裂，還不足以致命……”
“如果是眼球和大腦一起自爆呢？”
此話一出。
衆人再看向亞當斯的屍體。
果然注意到他的另一隻眼睛瞳孔渙散，並且面部和嘴脣都呈現明顯的青紫色，證明他的真實死因，是中樞呼吸驟停，發紺缺氧致死。
“這……”
陳知漁看了半天，突然驚呼道：“這該不會是腦出血死亡的症狀？”
因爲她在國安接受培訓時，曾學習過多種間諜特勤暗殺手法的死亡特徵，所以很快便認了出來。
顧健點了點頭。
“沒錯，要想達到眼球自爆，需要達到100mmhg的內壓，這已經遠超人類生理極限，但這枚芯片不一樣，它既可以通過腦電進行控制計算，也可以反過來調節人腦和眼球；
而亞當斯的死因，就是芯片自毀機制，促使眼內壓和顱內壓突破生理極限，達到眼球破裂和嚴重腦溢血！”
“可這芯片的引爆指令從何而來？”
廖懷祥盯着那粒黑金色物質，指尖懸在半空又收回，彷彿觸碰到無形的危險。
衆人紛紛擡頭，目光如炬掃過審訊室每個角落。
有的看向玻璃上方的煙霧報警器，有的則望向時鐘，還有人將目光定格在了捲毛身上。
而就在大家各自懷疑的時候。
“是聲控觸發。”
顧健的聲音帶着金屬摩擦般的沙啞，“亞當斯的口供曾提到過，他對使徒的信息瞭解甚少，證明使徒的身份，在THEO組織中屬於絕密；
所以，當他在提到‘愛莉婭’時，芯片應該接收到了特定聲紋指令，所以緊急啓動了自毀程序；
至於數據信號，應該是在曾處你打開審訊室大門時，發送出去的。”
曾丹愣了一下。
然後立刻反應過來，是他們被耍了。
幕後使徒正是利用他們這一點急迫心裡，不顧一切打開審訊室，破壞了最完美的反竊聽和信號屏蔽干擾場。
不僅是她，就連顧幾也在當時着了道兒。
他立馬用意念點開了幽靈服務器，無數模擬光電在眼前呈現。
只見倫敦那端，應該是“愛莉婭”的人型光點，手指正在鍵盤上敲擊，然後做出了一個激動大笑的動作。
顯然。
她那邊應該是接收到了亞當斯臨死前，芯片自曝所發出的訊號。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倫敦別墅客廳內。
科恩正準備去廚房弄些吃的，突然聽到愛莉婭捧着筆記本瘋狂大笑，便問了一嘴。
“當然是遇到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愛莉婭擦了擦兩邊的笑出眼淚的眼角，話鋒一轉，開始盯着屏幕嘲諷道：“亞當斯那個賤人死了！”
“它的‘種子’不是已經斷開連接了麼？”
“呵……沒了種子，還有我給他的芯片啊，沒有這東西，他憑什麼會有那麼強的槍法！”
愛莉婭冷哼一聲，將電腦閉合，“從那塊芯片最後傳回來的信息來看，夏國已經開始在調查我們的信息了，你那邊處理的怎麼樣？”
“沒問題，帕特里希已經開始動手了。”
說着，科恩便從冰箱中取出冰塊杯，將威士忌倒了進去，微微搖晃了兩下，轉身看向愛莉婭，露出一個頗爲怪異的笑容：“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