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母人馬的出現讓原來的計劃被打亂了。
母人馬需要人類救助,而奇瑞急三火四地說任務他不做了,他要去找迷失在叢林裡的人馬臣民。
德爾和丘商量了一下,先把目前瞭解的情況向指揮艦做了彙報,然後丘提出在開闊區域臨時劃出一個人馬救助區,讓有需要的人馬可以去那裡尋找人類的幫助。
很快,救助區的事情被協商完畢,奇駿的情緒才略微穩定了一點。
直升機來接走兩匹母人馬,大家繼續商量下一步行動。
“我們現在有兩條路可走,一個是按原計劃繼續去放置設備;另一個是根據剛剛得到的新線索,順着最後一批失蹤者的路線直接進森林去查找。你們選擇哪個?”德爾中校問丘。
“進森林進森林進森林……”丘還沒說話,奇瑞已經跳起來了。
“我也同意放棄原計劃,改成進森林。”唐修羅已經憋不住了。
“進森林,當然是進森林。”一聽說森林裡真的有猴子,研究院的幾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異常。
拉蒙疑惑地看了看他們,轉轉眼珠。“我不同意,”
“理由呢?”唐修羅有點惱火。
拉蒙冷笑,不理唐修羅,專跟丘過不去。
“按照流程,當你的任務計劃變革有可能會造成人身安全的話,必須報請軍部批准並且得到下屬的同意你才能執行。我現在不同意,如果你一定要去我有權告你違規操作。”拉蒙搬出條例。
丘被說得直懵,這些細枝末節的冗長條例對他來說太遙遠了。現在被拉蒙引經據典說得跟真的一樣,他都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他只能望向德爾。
德爾對拉蒙說的這套東西完全地不屑一顧。“任何叢林任務都有可能會造成人身傷害,如果都按字面要求的話,我們這趟都不該來。請問你們誰出來之前簽過生死文書了?”
衆人都搖頭。
“我堅持。”拉蒙不依不饒。他決定着至少三個人的態度,他要是退出那這隊伍至少得走一半人。
“你退出吧。”唐修羅鐵了心地要立功。
丘有點猶豫,這個時候報批根本不可能,但是就這樣放棄這條重要的線索回去繼續按計劃走他也覺得不甘心。萬一那幾個人和馬還活着呢,明知道它們有危險而不去救他們也是違反軍人準則的。
“奇駿,你的意見呢?”丘把目光看向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人馬。
人馬已經氣得在撞樹了。“這還有什麼可想的,你們難道不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很可恥嗎?”
衆人都是一愣。
奇駿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看着衆人。“你們人類口口聲聲說我們人馬也是人,也有人權,但是你們從來沒把我們真正當過人。試想一下如果是你們人類發現有人在叢林裡失蹤你們會在這裡猶豫進還是不進嗎?你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衝進森林救出你們的同伴,可是現在失蹤的是人馬,你們就無動於衷。你們站在這裡討論來討論去,你們說了半天還是你們失蹤的那五個人,你們有一個人關心過失蹤的人馬嗎?”
奇駿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感到一陣愧疚。
是的,人類一向自私,在征戰宇宙的道路上一往無前橫徵暴斂,拉攏過很多盟友,誇過很多海口,卻也由此欠下了還不完的人情債。
就在不久前,這些人還在討論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捕捉這裡的人馬。
拉蒙和唐修羅都不說話了,所有人都看向丘。丘是埃爾森的第一副手,也是此刻最有權做決定的人。
丘咬了咬牙,“進森林,尋找失蹤者和失蹤的人馬。”
衆人收拾裝備,整隊出發。頭頂的直升機重新定位,爲小分隊做支援。
丘打開“狗鼻子”靈敏跟蹤系統。調出失蹤者信息,很快,他們在一棵樹幹上找到相同的信號。這證明母人馬沒有撒謊,確實失蹤者在不久前到過這裡。
跟着氣味的走向,一行人向叢林深處搜索前進。
走了大約兩個多小時,翻過一個小山包又走過一處長長地低谷,再翻過一座大山包來到山脊,順着山脊又走了幾公里。眼前的風景突然豁然起來。
對面一片陡峭的山峰峽谷。
兩座山峰如兩匹人馬巨獸靜靜對持,山巒間有冰川斧鑿過的痕跡。遠處,流雲以千年不變的姿態在山顛繚繞扯出如絮般的風情。一切如潑墨山水畫卷展現眼前,壯美雄渾,神秘蒼涼,震驚了所有的人。
“呀,就是這裡,居然走對了。”奇駿興奮起來。
“你在說什麼?”丘問它。
“看山谷,人馬山谷。十年前我來過這裡,那兩山好像沒有現在高,中間不是樹林,是一條寬寬的河。”奇駿指着谷底的密林。“傳說河底有人馬祖先的宮殿,宮殿裡有宇宙之神留給人馬族的信物。所以人馬一直在這裡,守衛着宇宙之神的寶藏。”
“寶藏?宮殿?現在還能進去嗎?”聽到寶藏倆字,拉蒙的眉梢突突直跳。
“十年時間這裡的地面擡升了差不多五十米。河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林。”唐修羅調出局部海拔圖對比了一下此刻的讀數。“地殼變化太劇烈了,山谷的結構會很不穩定。進去會有危險。”
“管他呢,我們去尋找寶藏吧。看那邊好像有條路。”拉蒙指着兩山中間的峽谷。
“不,我們是來尋找失蹤者的,不是來尋寶的。”丘提醒拉蒙。
然而拉蒙卻根本沒心思工作。“我們既然都走到這裡了,怎麼能不進去看看呢。找到寶藏再出來找人馬也是一樣的。”
“不不,拉蒙,這裡是人馬族的領地,我們不能把這裡的東西據爲己有。”丘覺得拉蒙當着人馬的面謀劃人家財產,這做法也太無恥了。
然而奇駿卻似乎並不介意,它迎風笑着甩甩額頭飛揚的馬鬃。“去吧去吧,歡迎你們進去。古往今來很多人去過,大概又不少人看到了寶藏,只可惜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活着出來。我祝你們馬到成功!”
丘看看拉蒙,心說你看吧寶藏都不是好惹的。
“哼,我是被嚇大的。沒人出來正好,說明寶藏還在,只等我們去取。”拉蒙着了魔一樣死盯着那裡,恨不得丟根繩子就下去。
“德爾中校,你在看什麼?”丘向德爾求助。
德爾什麼話都沒說,他凝望着遠處的天際若有所思。“每次出來我們都不希望損兵折將,但是似乎事到臨頭有些事總是不可避免,攔也攔不住。”
衆人都明白德爾說的是拉蒙他們三個。
心眼最多的摩根扯扯拉蒙的衣袖,趴在他耳朵旁小聲說:“帶這麼多人一起去分東西不方便,不如等一下我們找機會離開,單獨行動。”
“哼。膽小鬼。”拉蒙心裡同意摸個的意思,但是嘴上還硬氣。氣鼓鼓地梗着?...
脖子過了一會兒才挪回視線對丘說:“好吧,就繼續找你的失蹤者吧。不過我相信失蹤者的足跡最終會把我們引向有寶藏的地方……”
“如果是那樣倒不錯,還能讓它們馱着多拿點出來。”列得滿心淨想好事。
衆人繼續工作,跟着氣味緩緩向坡下走。坡上的植被非常厚,每走一步腳踝都會陷入鬆軟的落葉裡。
前面的斜坡越來越陡,衆人不得不借助設備緩慢前行。林子越走越密,漸漸連天都看不到了。又走了很久,忽然最前面的德爾中校停了下來。丘擡頭一看,前面竟是峭壁,沒有路了。
明明是下山,怎麼面前出來這麼大一面峭壁?丘仰着頭看,感覺峭壁非常高。
“看旁邊。”德爾提醒丘。
丘依言看看左右,這才發現,兩邊也都是峭壁,自己這一行人好像一直在順着一條山縫形成的通路在走。此刻走到了一個山體縫隙裡。上面是一線天,前面是巨石攔路,兩邊是懸崖峭壁。
“信號去哪兒了?”奇駿過來問丘。丘看看探測儀,信號在這裡斷掉了,地面上有幾滴潮溼的血跡。
有人過去檢測了一下,機器顯示是人類的血跡。
“看來他們在這附近遇害了。”德爾中校說着,掏出槍。同時呼叫直升機。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直升機毫無反應。通訊器裡連任何一點雜音都沒有。
“直升機去哪兒了?他們不是應該跟着我們嗎?”拉蒙急了,打開備用通訊器直接連通艦隊。然而看了一眼屏幕他也驚呆了,屏幕上顯示信號被屏蔽。
“你們這裡的人馬會屏蔽技術?”拉蒙不敢置信地問奇駿。
奇駿茫然地回望着拉蒙。“你問我?我好多年沒來過這顆星球了,河都變成樹林了難道信號不可以變?”
德爾擡頭望望天空,“是峽谷電離層,這個星球在膨脹,電離層出現了撕裂。我們應該是遇到了一塊局部屏蔽。”
“還有這麼倒黴的事?”拉蒙把通訊器丟在旁邊的石頭上。“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沒有直升機,這天也快黑了。難道要在樹林裡過夜不成?”
“在附近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路能繞過去。”德爾中校下令。衆人散開找了找,很快發現能活動的區域非常有限,面前的石壁好像一道閘門,攔住去路。
“有沒有機關啊,大家按按牆壁看。”丘想起電影裡的那些尋寶人常遇問題。
衆人上下左右查看一圈,沒找到任何機關,有人嘗試攀巖上去看看能不能翻越,過了一會兒下來說,石壁後面是懸崖,翻過去還是沒路。
“這個地方不能久留,先把座標記下來,順着來時的氣味向回走。走回去。”德爾中校下令。
衆人迅速行動起來,一行人再順着追蹤器的信號往回走。
走着走着,突然,丘聽見樹梢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丘回頭看了看唐修羅,唐修羅也聽到了。倆人一起停住腳步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張望,林子有些昏暗,看不清樹梢上有什麼。
唐修羅打開生物探測器向那個方向掃描。屏幕上有個影子一閃而過,然後周圍再沒有動靜。
“那是猴子嗎?我們要捉到它。”唐修羅不肯走了。
“看不清。”丘說。
“先走吧,如果有東西想找我們,它會再來的。”德爾中校示意大家收縮隊形,跟緊一些。
隊伍迅速沿着來時的路後撤,再走到觀景平臺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對面的山巒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天上也沒有星星,宇宙好像一口鐵鍋直接扣在頭上。
周圍的樹葉在空氣裡振動。彷彿一陣喧囂而凜冽的風吹過,四周的黑暗中似乎充滿了眼睛,依然沒有信號,聯繫不到外界,恐懼感悄悄包圍着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