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凌晨,太陽還未,天空陰暗,金陵城珍珠街中的方府,就點起了明燈。
管家明雲穿戴整齊,在方府上鄭而重之地收拾了一個書籃,這是竹編的,顯得很精緻。
在這籃子裡放幾塊肉餅,上好的筆墨紙硯一套,又反覆檢查了一番後,明雲才收起了籃子了,提着往堂屋走去。
此時,方皓澤正在堂屋端坐,他已經在餐廳用過了朝食,這一頓特意只吃了五分飽。見到明雲過來,方皓澤罕見地主動起身,快前進兩步。
待到了明雲面前,方皓澤就伸手將那竹編的籃子接到手中。
“這一陣子蓄勢待,只看這兩日了。”方皓澤掂量着手裡的重量,也沒有開籃檢查,口中笑着說。
從春到秋,又過了幾個月。今日正是鄉試秋闈開考的日子,方皓澤在大信世界中最重要的命運關口,要從此邁過。
“預祝公子馬到功成,金榜有名。”明雲看着一臉自信的方皓澤,也笑着說。
過去的幾個月,方皓澤拿出了在主世界參加高考的勁頭,每日看書做題,抽空就練字。難得休息的時間,也不過是從方府到州衙逛一逛,順便還要請知州黎瑾瑜指點一下文章。
這也是方皓澤的性格,一旦確定了目標,非得精益求精。雖然因爲恢復了四階,他也有過目不忘的資質,但是考試畢竟需要融會貫通,死記硬背不是正路。
努力付出,總有回報。
考試前,方皓澤已經得到了黎瑾瑜的點評:“吾侄已有進士之能。”就是對方皓澤的最大肯定。
新朝科舉考試的規矩很多,而且相當複雜,完整程序有鄉試、會試、廷試,即地方、中央、皇帝三級考試。
最低一級的鄉試,被稱爲秋闈,考中的稱爲舉人。而通過最高一級的殿試,才能被稱爲進士。
黎瑾瑜和方皓澤原身的父親是同年,也是同科的進士,他這番讚許,可不是單純的鼓舞之意,已經證明方皓澤的確取進士的資格。
也當然該如此,畢竟方皓澤此時已經不是凡人之身,若是連進士的水平都達不到,那就枉費了幾個月努力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後話,眼下這場秋闈得過,纔是最重要的。
當下,方皓澤親自提着那籃子,一馬當先地出了門,去赴一場既定的命運之約。
府外,天還沒有大亮,離開了方府明亮的環境,越顯得此時的金陵城更加陰沉。方皓澤在明雲的陪伴下,上了自己家早就備好的馬車,前面的馬伕就揮舞了鞭子,一行人往金御道街走去。
鄉試乃是國家大考,朝廷下來都十分鄭重,當然有組織嚴密的考場。
此時,馬車所去的方向,正是吳州貢院。這貢院長職位是學政,主管一省教化,乃是三品職司,與知州黎瑾瑜是同級,但不同一個系統的官員。
這貢院,正是鄉試的考點。
逢鄉試年,八月初八這天,從白玉京派來的主考和副主考,就要進駐吳州貢院。
知州親自接待,並且親手掌管主考與考生之間的那道門禁。
考生在這天三更前入場,按照編號找到考棚——一個寬三尺、深三尺半,站起來快碰着頭的小房間,房間只有三面牆,沒有門也沒有窗,在至少一週的時間裡,最重要的考試及吃喝拉撒睡,都在這裡了。
馬車度不快,但因爲都在金陵城,方皓澤一行很快就到了貢院。
離着貢院還有兩個路口,道路就已經擁擠起來,除了四面八方彙集的人羣,也有富戶的馬車不斷行駛而來。
一隊士兵攔在道路中央,個個穿着盔甲,手持長刀,走動時鈧鈧作響。他們將所有的馬車都攔在外面,裡面的人都要下來步行:這是道路管制,防止馬車衝撞了考生們。
方皓澤這車卻不管,徑直往前面行去,只是度放慢了許多。
“停車,步行……”天色黑暗,遠遠地,那士兵中就有人前來阻攔。
走得近了,那上前的士兵卻住了聲音。這位士兵注意到方皓澤這馬車上的印記,上面帶着知州黎瑾瑜的私記。
雖然士兵與黎瑾瑜分屬軍政兩大系統,但是黎瑾瑜級別擺在那裡,所有方皓澤這馬車就不在受攔的範圍之內。畢竟,這是一個特權赤果果存在的時代。
坐在馬車上,方皓澤好奇地掀開了布簾,外面當真是摩肩接踵,人很多,但是都很安靜。衆人的前方,正是一個高大的衙門。
院牆足有五米高,刷着紅色的漆,大門厚實,這衙門外面還圍着一圈柵欄,在大門處留了一個缺口,上面有一把鎖。
馬車到了這裡,方皓澤終於從車上下來,此時貢院門前又有一隊士兵,高聲喝着:“排列隊伍,不許喧鬧,不許爭先!”
方皓澤提着籃子,對身後的明雲道:“你就自此處止步吧,再深處就進不去了。”
說完,他就獨自走上前,往貢院的大門處走去。
無視了前面排隊的秀才們,方皓澤來到大門處另一處人丁稀少的小門。方皓澤拿着黎瑾瑜的私記出來,這次是一個精緻的手牌。一位胥吏接過,仔細看了看,恭敬地還給了方皓澤:“公子請進。”
方皓澤接了牌子,穿過貢院的第一重大門,就來到了貢院之中。
一股深重的神道氣息,陡然撲面而來,叫方皓澤渾身寒毛直豎。“神道的力量,重要出現了!”
只是方皓澤細細感受了一番後,卻現這神道力量很微弱,連操縱的意識都沒有,這才放鬆了身體,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走着。
沒有幾步,又遇到一大批胥吏,每兩個胥吏面前站着一位考生,看樣子是在搜查身體。
因爲鄉試重要,很多人也想盡辦法作弊,所以朝廷規定,每位考生都需要貼身搜查。
這次卻嚴格了很多,方皓澤也不能憑藉黎瑾瑜的手牌避開了。輪到他接受搜查的時候,也就坦蕩地將手中的籃子往身邊一放,站在胥吏中間。
兩位胥吏貼身搜了一番,自然沒有什麼結果,遂將方浩澤放了進去。同時遞過來一個小木牌,上面寫着編號。
方浩澤瞭然地接過,進了貢院之中,先看到了貢院正廳中一座雕塑。這據說是大信世界的文公,主管教化的神靈。
方浩澤施了一道神力在眼中一看,果然貢院之中的神力,是從這雕塑中出來的。也不知怎麼地,這雕塑中沒有一個神主意識,那些神力沒有主人,只是隨意地在貢院中游走。
此時並不是探查的時候,方皓澤暗暗將這情況記在心裡。就順着牌子,就到了一個房間內,這就是考房了,裡面有一桌一椅一榻,卻沒有窗戶,光線十分黑暗。
wωω ▪тт κan ▪℃O
所以那桌子上擺着一堆蠟燭,是給考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