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我一直猜……我也許忘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或許不止是重要。
他總會讓我迷迷糊糊的想起一些隻言片語,可毫無頭緒。出現的時間總是讓我措手不及,可能是一個什麼物品可是是一句什麼話語……猛地就會在我腦海翻滾出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有的是一段而有的是一句兩句,那種感覺很奇怪,每突然想起時在心裡總是有難以言喻的滋味。
有時就如冬雪下綻開花朵,不是親眼所見,你絕對無法相信會開的這麼豔,這麼美麗,白雪芳菲下不下烈日炎炎的爭奇鬥豔。
有時又如寒刀刺骨,只要一絲的想起念起,都如千羽滑過激起一片顫慄。從胸口開始痛,痛到不見底。就算想安撫住,又按不準痛的位置。
如今時光匆匆流逝,八年不過彈指一揮間,我與衣九。衣九與我,不過就是這時光匆匆裡的過客。
我現在已然坦然接受我是一個禽獸的事實,八年前,八年後,我喜歡衣九,從喜歡到愛。從初始的害怕惶恐到如今的坦然接受,原來,我以可以這樣平靜面對這一事實。
我不知道別人會如何想我,這些年我很少出現在紫元之外的地方,許是心虛所致,我漸漸開始囚籠於困獸的牢籠之中。我面對衣九帶着莫名的心虛與下意識的疏遠。
他總是叫我師父,師父,我擡頭看天,師父啊!那麼遠,那麼近,明明本該親密無間的稱呼。卻因爲我的私心,漸漸遠離了原來的軌道。
我心裡很難受,沒來由的,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鈍鈍地疼,一下又一下悶悶地。
衣九這幾年越發沉默了。有時再我看不見的地方會暗暗皺眉,面容冷硬的彷彿隔着冰層一般,冰冰地似是遠隔千萬裡,把我阻隔在外,把我剔除身外。
我這師父當得,雖是師父,但到底沒教過他什麼東西。
起初的四年是想着讓他離開我,後來的十年是想着如何不再他眼前露出馬腳,你看吧,就是這般可笑,可笑我自己,可笑我的活該。
一彎月牙,冷冷清清,深幽的寒光,涼風習習。
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是夜晚,並不大,如鵝毛一般輕輕落下,只是一夜明天就會是白雪皚皚的世界。
我懶洋洋地躺在屋裡,身旁放了一瓶桂花釀,拎着杯子小抿一口,花香最先入味,再來就是刺激的甜,遠遠的架子下檀香嫋嫋,幽幽飄滿房間。這晚風透過半開的窗子這麼一吹。那可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山中最靜謐的估計就是夜了,白日時還有那鳥鳴鬆?在枝椏間穿梭,或是野兔一跳一蹦猛地扎進雜草叢生的林裡。到了夜晚,該歸家的都歸家,該入睡的也入睡,留下的就只剩下無盡的黑和冷清。我從屋中踏出步子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清晨,似是約好了一般,對面的屋子也從裡到外被人推開,我一愣轉身便想着倒退進去,可後一想卻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感。我硬着頭皮看着他,嘴角僵硬的扯出一個笑臉,“小九。你也出來了,好巧。”
衣九直直的看着我,漆黑的眼珠在白雪的映襯下閃着點點亮光,粉色的脣瓣動了動,他說:“師父,大雪以落,小雪綿延,不如我們去看海棠花吧!”
雪中賞花,卻是一件妙事,我自是沒有理由拒絕,低頭沉思半晌,擡頭看他:“去哪裡?”
衣九沒說話,似是料定我會同意一般,轉身回了房中,接着拿出兩個已打包好的包袱衝我揚了揚手,比了一個走的姿勢。
我跟隨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踩過他被白雪掩映住的腳步,亦步亦趨的跟着,我看着他就那樣看着,忽覺得這場景異常的收悉,可仔細一想卻又想不起來。
我覺得我可能分裂成了兩個人,有時候睡夢中醒,我真害怕一覺醒來,我便不是我了。
若我不是我,那我的小九怎麼辦。
我時常在想的問題,放在腦子裡轉悠來轉悠去,若我不是我,那我是誰呢,我是誰?
我快步向前疾走了幾步,一把扯住衣九的袖子,神色無助的看着他:“小九,我……”我一愣,不知何由之間已然不知自己做了些什麼,我拉着他的袖子,神色迷惘的看着他。
衣九看了我一眼嘴裡輕嘆了口氣,伸手拉住我的手,我只覺得手心一暖,低頭看時才發現,不知何時我的手心已被他包裹在了手心。
小雪紛紛揚揚之間落了滿山滿地,皚皚雪花像是一路看不到頭一般,衣九彎下身子把我帶入他的後背。我只覺得腳尖一輕,人以至他的背上,我有些緊張的動了動,他伸手便對着我的屁股輕拍了一下,“別動。”
我身子一僵,不安的扭了扭。“我自己會走,你放我下來吧!”
衣九頭也沒擡的拒絕道:“不行!”
我有些惱怒,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我急急的問道:“爲什麼不行。”
衣九嘆了口氣道:“下雪了。”
我一愣,“下雪怎麼了?”
衣九半轉過腦袋,勾脣一笑道:“擋雪啊!”
還真是一句讓我很悲傷的話。此話一出我立即便沒了動作,只覺得有一種生無可戀之說。我氣憤的在衣九背上拱了幾拱,雙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倒騰了幾下,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呢!
……
梨花本無色無味,可是架不住花多,多少之間,濃郁的花香環繞,不膩反而香甜,“這花真好看!”我擡手輕觸,純白帶着點尖頭粉,可真好看。
衣九看我喜歡。伸手便採了一隻給我,花瓣飄飄之間,一隻梨花簪便落於我的髮鬢之中,我伸手欲擋,“別啊,它們這麼好看,你把它們摘下來,它們便死了。”
衣九伸手撫過我垂落的發,挑起一縷勾住往上盤起,打了一個結,“若是沒有懂她之人,我想這花怕就只能遺憾終身了。”
我伸手摸了摸被衣九碰過的地方,疑惑的道:“爲什麼?”
“因爲它這輩子也沒碰上一個愛它珍惜它懂它的人,它真正的美也無人欣賞,就像一位佳人終日生活在一羣枯木之間,沒有人會告訴她,她有多麼珍貴惹人喜愛。”
我大睜着雙眼看他,有些不敢置信這話是從衣九嘴裡說出來的。我仔細一品。倒是覺得我自己就是那終日裡生活在一羣枯木之間,那個明明很珍貴卻無人問津的牡丹花。
衣九伸手輕颳了一下我的?子,神色莫辨看不真切,語調平穩緩緩的開口道:“師父,你是不是在躲我。”
盯着他沒有掛任何吊飾的腰間,聽着他若有似無的話,我心中感概萬千,原來我以表現的這般明顯了嘛,明顯的讓衣九毫無顧忌的開口啓說了。
隨着我的情緒下跌,空氣也凝成了團一樣,壓下心口的難受。
我盯着腳底發愣,心思百轉千回之間不知從何說起,衣九看我垂頭不語,只是低低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言,伸手揉了揉我的發。
“師父,走吧!”話落便牽起我的手。
我像是得了號令的頭馿,高昂着腦袋看他,“去哪?”
許是被我這傻氣的樣子逗樂,無奈的搖了搖頭,“若我不說去何處,師父敢一直跟隨我嗎?”
我心裡狂點頭,心道,你在哪裡我便跟隨哪裡。就是這話只能放在心裡,不能說,也不好說。
我扯了扯他的手,“我隨你走。”我一開口,嗓子就像被什麼黏稠物粘住,啞啞的聲音細小的可憐。
衣九轉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忽的傾下身子,近的幾乎與我?子碰?子,灼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
靠近的臉,任何細微之處都清晰可見,我又一次看清了他黝黑雙眸之中那閃閃發亮的眼睛,此時晶瑩透亮美過任何一塊寶石。深幽的又如大海深處。
在這樣一雙誘人眸子裡無論倒影着誰的身影,都會不由的讓那人覺得他最珍愛的那人是你。我忽有一種感覺,我在他眼裡珍如珍寶,貴如美玉,不可比之,不可妄言之。
“確定嗎?”帶着迷惑人心的話語。誘惑着我,好似面前放着一塊甜點,你明知道一旦吃下去便會萬劫不復但還是會忍不住的想要去嘗試。
我點了點頭,此刻我已然不知今夕何夕,只想着順從自己的心,就一次,一次也好,任性一回,就一回,我不是師父,他也不是我收的徒弟。
“真乖!”趁我一個不留神,他突地湊上來舔了一下我的?尖。溫暖輕柔地帶着一些旖旎的色彩,心的反應比大腦還快,在觸到了溼熱的感覺時明顯的就快跳了幾下,嚇得我以爲它會跳出身體。
“小九,你……”我驚顫着聲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嘛,若只是一時迷惘,這般是不是也太過了一些,我向後倒退數步,雖想着放任自己一回,可這突然其來的變化,還是讓我忍不住心生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