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張元青9
十月底李揚終於回來了，李凱迫不及待地帶着他來看我。
而程才又給我帶了不少書，除了經濟學、管理學方面的練習題還有一些人物傳記。
李揚從部隊歸來長壯了變黑了，看上去更精神了。他掃視一圈我住的環境，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深沉，趁我不注意迅速別過臉去揉眼角。
我知道他對我的居住環境十分不滿，這個鬼地方正常人都住不了，即使宋家溝本地人，都覺得我住在豬窩裡，若不是我善於交際，時常幫他們乾點農活，又給左鄰右舍送點廉價香菸，他們還以爲我是過來逃難的野孩子。
周圍人不是沒有問過我的來路，我告訴他們，我爸媽在城裡打工遇到一點麻煩，就被父母送到親戚家居住，而親戚也在外面打工，這處破房子裡就我一個人住。
有時候我去河邊洗衣服時，一些長舌婦會嚇唬我，說我住的屋裡鬧鬼，我總是淡然一笑，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鬼算什麼東西！
說實話，這房子雖然簡陋，我卻住的很開心。
“揚哥，我在這住的自在，山村的百姓大多質樸，我在市裡周圍敵人林立，我們都不曉得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還得操心提防。”
聽到我的安慰，李揚忽的笑了一下，“你小子，會自我安慰了，不錯。”
“元青，我給你帶了好東西，就在那捆書籍的正中間，是幾本特別……有意思的雜誌。”李凱朝我眨眼，“煌佳的客人都很喜歡看，我專門爲你留的。”
看到他副擠眉弄眼的樣子，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了，言歸正傳。”李揚在程纔出去透氣時，把我拉到身邊，低聲道：“我跟李凱、阮唐正計劃怎麼幫你順利回去，以及回去後怎麼幫你在豹哥的生意場上弄到一席之位，據我回來這一兩個月的觀察，豹哥的生意做得很大，整個廣達市能跟他抗衡的沒幾個人。”
我不屑地撇撇嘴，張天豹之所以發家，起先是靠我外公扶持，後來又靠裴家幫助，說到底，他還不是靠女人。靠女人的男人能有多少本事！
可是，人家就是掙到錢了啊，這世道有錢纔是王道，在宋家溝這麼偏僻的地方，想吃豬肉也得拿錢買呢，不出錢就出力，人之常情。
李揚見我不以爲然，苦口婆心道：“元青，你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隨性而爲，父子之間的相處也是一門學問，即使你對豹哥沒有多少父子之情，你就把他當做你的上級對待，就像古時候皇子討好皇上那樣討好豹哥。”
說來諷刺，我跟豹哥的關係還得用那種封建又古舊的方式保持，真是天大的笑話。
但是，誰叫豹哥女人多，兒子又不止我一個呢。
心裡再彆扭也不能給李揚難看，畢竟他說的沒錯，我目前覺得李揚的比喻不順爽，但不代表我後期想不明白，遂對李揚道：“謝謝揚哥。咱們約定，一年後，你們幫我順利回家，而我趁機再努力一把，把程才送來的書籍吃透，不能在文化和學識上吃虧，我相信老天不會虧待努力的人。”
“好樣的！”李揚似乎沒想到我回答地乾脆利索，給他省了苦口婆心勸解的力氣。
“喏，這些是我整理的煌佳會所的經營情況、人事分配、管理近況，以及裴佩每次因何事跟胡銘、程才爭執的原因。希望這些詳細記錄能給你點啓示。”李凱遞給我一個A4紙大小的筆記本，“我沒什麼文化，大多數都是我跟阮唐配合着寫的。你在這也別忘了鍛鍊體魄，多練練拳腳，出來混，不但要腦子靈還得拳頭硬。”
這兩兄弟，一定是我的福星，是上天恩賜我的禮物，他們完全把我當做家人，凡事爲我考慮，我一定要努力、奮進，不要辜負他們的厚望和付出，爲自己爭口氣。
送走他們，我翻開程才送我的那捆書籍，中午大受鼓舞，這會兒恨不得把程才送來的書一次性看完。
在我整理書籍時，突然兩三本封面果露的雜誌掉了下來，這就是李凱送我的好東西？
混蛋東西，我纔不需要這些！
但是，我可以拿這些雜誌賄賂校長跟班主任啊，這樣一來他們對我更加照顧了。
因爲我就給了自己一年時間，所以我格外珍惜這一年閒散生活，除了看書，我幾乎什麼都不做，也不願想。
潛意識裡，我知道這一年將是我人生中最後的悠閒樂土，我需要養精蓄銳，等我回到廣達市裡後，再摩拳擦掌跟裴佩及張元賀拼死一搏。
轉眼進入冬季，這所破舊的房子凍得我清鼻長淌，環境越艱難越能激勵我奮發努力的決心，《三十六計》中很多計謀都能用在我身上，比如——釜底抽薪。
春節前夕，我悄悄來到宋野草家，她正在院子裡吃力地清洗牀單被罩，那是一套洗的看不出原色的牀單，她小巧的手吃力地擰着被罩，渾濁的帶着肥皂泡沫的水順着她的衣袖往下淌。
我本想出去幫她擰一擰，去看到她站在院子裡，叫隔壁的孫寡婦幫忙。
小丫頭片子，知道找人幫忙了，不錯，有進步。
我把那幾本雜誌貢獻給前來支教的大學生，然後又給他送了兩包好煙。
大學生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壞事找他幫忙。
低俗！我在心裡白了他一眼，卻笑着拍他的馬屁，“大學生就是聰明，什麼都猜得到。我的確有事需要你幫忙，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今天買了點肉，你幫我以學校扶貧的名義，送給宋野草吧。”
“哎呦，還知道憐香惜玉了。”大學生嘴裡叼着我送給他的名牌香菸，笑的曖昧又猥瑣，“你是不是喜歡上宋野草了？”
一羣腦子裡都裝屎的混球，男女之間就不能有點純潔的友誼嗎，即使沒有友誼就不能有點報恩之情嗎？
但我懶得跟他解釋，討好道：“就當我喜歡她吧，你幫幫我，等我回了市裡，我帶你去煌佳玩玩。”
“嘿，你小子還挺會玩啊，你知道煌佳的消費有多貴嗎，把你賣了那些錢都不夠近煌佳玩一晚上。”大學生看笑話似的彈彈手裡的菸灰，接着拎過我纔買的大肉，一搖一擺地去了宋野草家。
不管宋野草以爲這些肉是誰給的，只要她過年的時候吃上肉，我就滿足了。
回到簡陋的“家”裡，我給自己簡單地做了一鍋排骨湯，然後躲在炕上繼續看書。
某位大人物曾經說過“人醜要多看書，人窮要多看書，人笨要多看書”，但是他沒交代看那麼多書會有什麼收穫，我卻可以理解成，有些人看再多的書，都沒用，因爲他是死讀書。而我，是學以致用！
過完年，李凱悄悄跑來看我，見到我後激動的不得了，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他告訴我，今年過年時豹哥從容市回來了，本打算跟裴佩還有張元賀一起過年，不曉得裴佩怎麼熱鬧了豹哥，豹哥就在裴佩家呆了一天，就回了別墅陪阮唐了。
阮唐趁機暗示豹哥，我在宋家溝過得十分艱辛，生活磨平了我的棱角，我現在不但性子柔和，也知道看書學習了，她建議豹哥早點把我接回來。
同時阮唐又側面打聽到豹哥爲什麼跟裴佩生氣，原來是裴佩幫着自家親戚孤狼在廣達市攬生意，甚至勸豹哥把煌佳跟孤狼的蘭亭合併了，叫她幫忙管理煌佳。
豹哥認爲她貪心，又訓斥她狼子野心。
聽完李凱的陳述，我忽然意識到，離我回廣達市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元青，你放心，我會跟李揚再探聽些可靠消息給你，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咱們瞭解了裴佩的小心思，將來才能制定出扳倒她的方案，你也彆着急，咱們一步步來。”李凱在煌佳上了一年多的班，口才似乎比之前好些了。
我笑了笑，跟他打趣道：“煌佳的妹子漂不漂亮？你自己悠着點，千萬別傷了腰。”
李凱的臉瞬間紅了，彷彿被我說中了心事，他害羞地衝我一笑，“前不久我認識一名高中生，嫩的很，我好像喜歡上她了。”
“是喜歡她還是喜歡上、她？”我故意追問，卻換來他一記惱羞成怒的白眼，我趕忙躲開他的進攻。
“不跟你鬧了。”李凱斂住笑意，“我們都在等你回去。李揚最近教我練習槍法，等你回來了他親自教你。”
“好！”除了乾脆地迴應，我感動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合適。
未來的日子裡，我每天加強鍛鍊，早起早睡，同時關注裴佩跟豹哥的矛盾，思來想去，覺得扳倒裴佩最好的法子就是“離間計”，挑撥裴佩跟豹哥的“夫妻情”以及張元賀跟豹哥的“父子情”，具體怎麼操作還有待商榷。
六月初，外面來了一羣做公益的醫生，免費幫宋家溝小學生檢查身體。
我意外地發現這半年來我長高了十五公分，長重了二十五斤，我再也不是之前的小矮子了。而宋野草的身高在班上算高的，只是她偏瘦，體重不達標。
前些日子聽別人提到宋大成，那個懶漢似乎更加好吃懶做了，家裡所有的活計都落在宋野草單薄的身上，她怎麼長的胖啊。
叫我擔心的是，宋家溝沒有初中，村裡的孩子需要翻過兩座大山去小鎮上初中，不曉得宋大成叫不叫宋野草出去上初中，假如宋野草離開他們家，宋大成真有餓死的風險。而他們家沒有收入來源，宋野草去了鎮裡，先不說學費了，連生活費都成問題。
看得出來，她是個熱愛學習的女生，她想依靠上學改變自己的命運。我改如何幫她呢？